第43章 知己
此时的思安堂内，沈南卿给老夫人请安寒暄了两句，李嬷嬷便端着账目和印章走了进来。
“之前我一直不曾管理府中之事，对卿卿是一百个放心。
可如今看着这些账目，真是令人焦头烂额，府中竟无一分钱可用。”
贺老夫人一脸失望的看着面前之人，尽管知道此时不能得罪沈南卿，可眼瞅着明日就是发月钱的日子。
她再不让沈南卿拿出钱来，明日怕不是要用自己的私产来添补亏空，那可都是给昌儿留的，也是给她自己留的棺材本，千万动不得。
“如今我年迈，再也看不了这些账本。卿卿你将东西拿回去，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按时发放月钱，不能让下人们乱说。”
“这三年来南卿一直都焦头烂额，夫君和二叔官职不高，俸禄也没多少。
那些铺子和田产的收成不但不能填补家用，还要时不时拨些银两过去。
入不敷出，当真是令人为难。”
沈南卿拂了拂衣袖，也跟着长叹一口气，丝毫没有要管理这烂摊子之事的想法。
好不容易送出去的烫手山芋，她又怎么可能接回来呢？
“祖母管事多年，都想不出好法子来。南卿到底年轻，就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莫非祖母是想让南卿动用嫁妆或者去跟人倒借？”
“天祁城就没有动用妇女嫁妆的先例，传出去不是让人耻笑？
至于倒借？借的了一时，借不了一世，还是要从源头上想办法。”
贺老夫人怎么能不知道贺府的现状？
贺知胥官职低，俸禄少不说，还要拿钱出来上下打点。
且府中人丁稀薄，也没有经商之能。
原本那些生意人看在司空大人的面子上，家中生意也是不错的。
可自从司空大人瘫痪在床，生意一落千丈。
以至于贺府走到如今地步...
她想让沈南卿动用嫁妆，不过这番话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得让沈南卿心甘情愿，自己拿钱出来贴补贺府才行。
“祖母所言极是，明日南卿还要前往大理寺誊抄卷宗，就不叨扰祖母烦忧了。”
沈南卿起身福了福身子，又转身看向贺知胥：“夫君，我去看看泠娘，你外男不便去女子闺阁，就在此陪祖母说说话吧。”
“也好，你替我跟她道个歉。”
贺知胥原本就不想跟沈南卿同行，他只需要抱抱泠娘，不用说什么，这件事就过去了。
可若是他跟沈南卿同行，泠娘见了心里只怕会更难受。
沈南卿刚走出老夫人的房间，就看到府中的管事夫妇正心急的等在院子中。
“徐叔，徐婶，你们是要找老夫人吗？她还不曾休息，快去吧。”
沈南卿管理贺府时，徐叔夫妇是她的得力帮手。老两口在贺府多年，她敬重两人也是应该的。
“少夫人，我们是来找您的。我们已经找过老夫人两趟了，老夫人不肯拿钱出来，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徐叔很是为难的低声道。
“何事？徐叔莫急，慢慢说。”沈南卿蹙眉，关切的问道。
“厨房采买原本是一日一结，从不曾推迟过。可如今都已经两日了，老夫人迟迟不拿钱出来，那边也急着要钱，这可如何是好啊？”
徐叔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一边要顾及贺府的面子，一边还要兼顾府中的吃食...
“这样吧，如果明日老夫人依旧不肯拿钱出来，你就去我院中拿钱先还上。”
沈南卿思忖片刻，最终决定拿出自己的钱来贴补，不是为了贺府。
而是为了贺府上下，一直敬重她的这对老夫妇。
前世，她缠绵病榻时，徐叔夫妇依旧对她恭敬如初，不惜自掏腰包为她买药。
“少夫人，这可使不得啊。”徐叔连连摆手，他并不是来跟沈南卿要钱的，只是知道她向来聪明能干，让她帮着拿个主意。
“使得。我知道你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即便是为了你们，这笔钱我拿出来也使得。”
沈南卿摇摇头，笑道：“不过或许明日老夫人就肯拿钱出来了，你们别太担心。”
说完，沈南卿便朝着泠娘的房间走去。
此时房间中，只有泠娘一个人端坐着，似乎是在等贺知胥上门道歉。
可看到来人是沈南卿，她急忙收起脸上的娇媚，匆匆上前。
沈南卿先是说了几句抱歉的话，随后便跟她聊了两句。
“我见少夫人言语之中全是唉声叹气，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泠娘觉得沈南卿是把她当成了知己，才跟她说了这么多关于她和贺知胥之间的事情。
便想着趁此机会多打听些消息，或许胥哥能用的上。
“不瞒你说，贺府中馈如今一分钱都拿不出来。老夫人言外之意是让我拿私产来贴补，可我的私产...
唉，我若是有银两，又怎么会让老夫人如此为难着急？”
沈南卿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好看的黛眉紧皱在一起，满脸的心事，任是谁看了不心疼？
“没想到贺府竟然到了如此地步...”
泠娘从
不曾听贺知胥说起过府中近况，她以为贺府风光无限...
“是啊，祖母愁的都上了火，她只怕是越发不满意我这个孙媳妇了。”
沈南卿点点头，强颜欢笑道：“如今我在府中如履薄冰，膝下无子，跟夫君分房而睡，若是连管家这点事都做不好，只怕...”
说着，沈南卿便站起身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泠娘，我当你是知己才跟你说这么多，还望你能替我...”
“少夫人放心吧，泠娘绝对不会往外说的。”泠娘一脸郑重的点点头，眼波流转，心中已经有了想法。
“你在天祁城没有朋友，整日待在祖母院中也憋闷的慌。腊月初七是我的生日，届时会有不少女眷来为我庆生。
到时候我带你跟她们认识认识，将来也好走动走动。”
沈南卿满眼真诚，可真诚之下却是波涛汹涌的杀意。
泠娘今日送她两包香料浓郁十足，催着她去死...
“少夫人，您当真是极好的人。”
泠娘心想着，若她与沈南卿中间没有横着贺知胥，说不准她们当真会成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