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
还是
若是其他人,他早就好好将人一顿收拾。
可此处是京城,处处是权贵,黄家家道中落,无人再记得当年那位俊后生,一名外来的道士罢了,在皇家面前,不过蝼蚁一般。
难怪三师伯喜欢游历五湖四海,他亦是不喜束缚与压迫的吧,为了静姝姑姑,他才频繁回到京城,面对他所厌恶的世俗。
瞥了眼车帘外缓缓走来的人影,萧玉对永安道:“永安公主,我等乃是奉命入东宫,事有所急耽搁不得,若公主已查实心中疑惑,还望速速放我等进宫。”
赵无陵踏进车内半步,突然停下,听永安质问:“你这丑道士,是想拿东宫威胁本公主吗?”
“在下不敢。”
她低眉顺眼,企图让自己看起来诚恳、真挚一些,可在永安眼里,这是一副极度不耐烦的敷衍之态,抬着食指呵道:“放肆,你什么态度,信不信本公主现在就”
就在这时,赵无陵突然开了口。
“永安,下车。”
语气轻柔,却震慑人心。
萧玉很是熟悉,这便是东宫一惯的做派。
永安不甘心地瞪了她一眼,怒气冲冲地下了马车,萧玉正想舒口气时,一股疼意自脚面猛然袭来,低头望去,永安的脚在她脚上狠狠地碾了几下,而后若无其事地走下马车。
面对赵无陵时,已然变了一副天真无邪模样,甜甜地唤道:“无陵哥哥,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好一个永安,这种下作的伎俩都学会了。
她眯了眯眸子,嘴角勾起一丝戏谑。
越过永安,赵无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询问。
她微微颔首以回。
二人便就去旁说话去了,黄天闰低声斥责永安公主的所作所为,她靠窗而坐,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地附和两句。
黄天闰的嘴将将歇下,便听外头一阵骚动。
“公主!!”
“公主您怎么了?”
接着听见赵无陵的吩咐声:“速速送公主回宫!”“是,是。”
永安膝盖突然疼痛难忍,当街软跪在地,被众人瞧了去,公主的颜面荡然无存。
她欲抓住赵无陵,却被他轻松避开。
温柔又无情地对她道了别。
“望公主保重身子。”
永安欲哭无泪,将脸埋在双臂中,往后,她还怎么见人啊.
外面乱作一团,车内安静如斯,黄天闰抬眸,正想说话,却发现对面那人眼里露出的狡黠笑意。
他哭笑不得,无奈又宠道:“你啊,你啊!”
萧玉耸了耸肩,余光觑向上车之人,高挑的身躯从她面前经过,衣袂扫过她的小腿,她欲收腿避让,他却早已坐定。
“抱歉,让二位受惊了。”
他亲自斟了茶,纵使黄天闰再恼,也消了。
“小侯爷不必这般,这本就不是您的错,老夫受之有愧。”
“多谢道长理解。”
赵无陵笑了笑,将另一杯茶递予萧玉。
“黄公子,请。”
萧玉从他手里接过茶盏,轻飘飘地道了声感谢,自始至终未瞧他一眼。
何来受之有愧?
倘若不是赵无陵以多欺少,她的手臂怎会受伤?
倘若不是赵无陵以性命威胁,此时他们早已离开京城,天南海北任她游,又怎会困囿于危机四伏的京城?
马车继续行驶一段距离后,很快便又停下,一道黑影出现在车帷旁,赵无陵放下茶盏,稍稍整理了衣袖,正襟危坐后望了过来。
萧玉微拧眉,不解。
此处并非宫门外,马车半道停下,究竟是何意图?
这般幽幽的眼神望着她,很是古怪。
不待她询问,赵无陵移开目光,看向黄天闰,说道:“黄道长,此番进宫为太子妃驱邪除魔,大抵是要多费些时辰,黄九公子受了刀伤,更急需上药包扎,道长若信得过本侯,本侯的贴身侍卫就在外候着,邀黄九公子入我府中处理伤势。”
“好啊.”
“多谢小侯爷好意。”
萧玉断然谢绝:“在下一介粗人,受伤乃是家常便饭,区区刀伤而已,不足挂齿,我们还是快些入宫,莫要耽误了大事才好。”
被瞪了一眼,黄天闰悻悻,干巴巴地咳嗽了两声,小鱼儿这家伙脾气倔得很,这会子和人斗什么气,不让她去东宫,正好避开她最不愿面对的两个人,她应该高兴才是。
难不成,她改变主意了?
说到底,不管她想做什么,他都是偏向她的,便紧跟着回绝了赵无陵的“好意”:“咳咳,那个,小侯爷,既然吾侄儿不愿”
话未说完,车外之人催促道:“公子,医师已久候。”
莫非
黄天闰一阵心惊,这人年纪轻轻,做事还真是滴水不漏,筹谋甚远甚深呐,饶是他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转而劝慰萧玉。
“既然小侯爷一番好意,侄儿,你还是去吧。”
萧玉何
尝不知车内的冷冽气氛,一开始她和三师伯就是骑虎难下的局面,赵无陵三言两语便将人困死,她不下车,也得下车。
最可怕的是,至始至终,赵无陵并未开口反驳,也没有逼迫她必须下车。
他想做的事,想说的话,自有人为他安排妥当。
车夫掀了帘子,赵无陵抬手示意:“黄九公子慢些。”
可不得慢些,脚背还隐隐作痛呢。
礼别后一瘸一拐地下了马车,隔空伸来一只健硕的手臂,她没做多想顺势搭了上去,待落了地,才恍然,礼道:“在下黄九,多谢公子。”
“在下韩亦。”
韩亦盯着她瞧,是个普通男子罢,个矮,手上有茧,样貌不出众。
见他打量的眼神,萧玉抬头,笑着问道:“韩公子这般望着在下,可是认得在下?”
“你”
瞥见喉间的喉结,韩亦猛地怔住,眼神不自然地移开。
“不认识,黄公子,请随在下入侯府吧。”
从锦州回江宁时,韩亦对她的态度就很是古怪,仿佛刻意与她拉开距离,她亦识趣,自江宁一别后,他们再没见过,如今再相见,却比以往更为陌生疏远。
道不同,不相为谋。
本就该如此,不是吗?
她点头,应道:“那就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