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南境？”洛鹤渔一懵，“是和南越吗？”
范离笑冷笑：“南境五郡是大楚最重要的茶叶产地，南越觊觎大楚南境五郡已久，先帝驾崩，朝野动荡，这么好的机会，南越的司南家族怎么会放过？”
听见范离对南越的情况了如指掌，洛鹤渔很警觉，脱口而出道：“你千里迢迢去南境，想必是和南越有勾连吧？”
范离看着洛鹤渔，长途的奔波让大家都很疲乏，洛鹤渔的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倦容，但这副倦容让她平日里的警觉里，多了一丝慵懒，就像那晒在太阳下的猫。
阳光照在她鬓边的小绒毛上，暖融融的，范离想突然，他以前为什么就没有发现洛鹤渔的好呢？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发现了她的好，对她守心如一，然后他好好做他的榜眼郎，好好为官，他有信心他照样能官拜宰辅。
那他们俩的局面会不会不一样？
洛鹤渔外表看上去柔弱如水，可内心里倔强，刚强，一旦认准的事情，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看着范离出神，洛鹤渔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了然，她用冷厉如冰锋的语气道：“从前，我只道你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你读书人的气节去哪里了？你们河间范府百年耕读传家的家学去哪里了？以前的那个心志高洁的范离去哪里了？”
面对洛鹤渔的质问，范离第一次感觉到，有人戳痛他了。
不仅是戳痛，更是捅了他的心窝。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有这个能力了。
“从我的祖父和父亲死在狱中的那一刻，以前的那个范离就死了。”
范离若无其事道，甚至嘴角边还浮起一丝浅笑。
自从他们家家败，他的祖父和父亲冤死狱中，他和母亲寄人篱下，他受够了别人的白眼和轻慢，他发誓他再也不会让别人把他像蚂蚁一样踩在脚下。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内心还会痛苦、挣扎，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是被他所接受的父辈的教诲所唾弃、所不齿的。
可是，后来，慢慢地他就麻木无感，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了。
因为看着那些曾经把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反过头来，奉承自己、哀求自己，那种感觉，真的太好了。
那种把那些曾经轻视自己的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一身风骨又如何？
心志高洁又如何？
他的祖父和父亲就是这样如松如柏的人，可他们的结局怎么样？
一口薄棺都没有，葬在了乱葬岗。
还有几天的路程，就能到南境的首富云谷了。
大概是壶见郡的巡查要松懈一些，林子到城中去采购，回来时，将城内的信息禀告给范离。
范离听完，当即决定先在壶见郡修整一晚，第二日再行赶路。
于是，当晚，范离一行人住在了壶见郡。
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南方小城，城内井然有序，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范离他们住在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
范离安排洛鹤渔和自己住在一个套间内，洛鹤渔严词拒绝：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你逃跑的手段那么多，那你要是跑了怎么办？”范离的目光中带着玩味。
“我人生地不熟，身上又没有银钱，能跑到拿哪里去？你可以派人守在我的门口。”
洛鹤渔是真的没有想逃跑，现在，她更想知道，范离和南越司南家族在谋划什么勾当。
范离对洛鹤渔的回答很满意，便让林子安排洛鹤渔住在了范离隔壁的房间。
“我们今天能去酒楼吃饭吗？”洛鹤渔心中有企图，她想去探听消息，但面上只道：“我们一直赶路，每顿吃的都是干粮，实在寡淡。”
范离瞧着洛鹤渔因为赶路，吃饭和休息不好，确实越来越清减，便答应了她的请求。
想着能带她去酒楼一同用膳，范离不知为何心里还美滋滋的。
他让林子找了壶见郡人气最旺的一家酒楼，这家酒楼装修古朴，宽大舒适，又正逢晚餐的时刻，来餐厅用餐的人特别多。
范离要了一个包间，洛鹤渔见这家酒楼有很多临窗的小隔间，隔间之间，用竹帘隔断，隔间外就是河，风景秀丽，于是开口道：
“包间太闷，我们可以坐到那边的隔间吗？”
范离朝那隔间看了看，想着洛鹤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想来也玩不了什么猫腻，便点头同意了。
范离将菜单递给洛鹤渔，让她自己点菜。
洛鹤渔并不是真的为了吃，便胡乱点了一些，她朝外四处打量，明天他们就要离开，不知今天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见洛鹤渔心思不在菜单上，范离又让店小二加了几个特色菜，和当地的特色青梅酿。
酒楼里生意极好，高堂满座，客人们都在谈兴高昂得边吃边聊。
壶见郡的菜，以麻辣见长，风味十足。
洛鹤渔吃得可口，
忍不住多吃了些，这在这时，隔壁包间的两个男子谈到了南境打仗的事情。
“听说了吗？这次朝廷发了狠，誓与百越决一死战！”
和京都城民众对战争的反应不一样，南境这边的百姓都更倾向于打，因为百越年年犯边，而且动不动就跑到大楚来烧杀掳掠，南境百姓恨透了百越。
“可不是！真是大快人心！听说是这次是凌王爷力主开战，绝不求和！”
“就是就是！而且呀，听说这次凌王爷会亲自到南境阵前督战……”
洛鹤渔手中的茶盏“嘭”的一下，从手里坠落在桌子上，好在茶盏瓷实，并未摔碎。
范离见状，将手里的酒杯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
他冷厉地盯着洛鹤渔，咄咄逼人道：“你以为他亲自来就一定会赢？朝中本就人心不稳，到时候朝廷那边再出点事，你说，他是先打仗，还是赶回去救火？”
洛鹤渔不知道萧鹤庭为何会在这个时候亲自到南境，她知道范离说的都是对的。
洛立川和杜若怎么也不阻止他？
范离盯着洛鹤渔，含笑道：
“看来，你今天要出来吃饭，醉翁之意不在酒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