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再相逢,记忆生
萧鹤庭暂时住在安国公府。
杜若还像小时候一样，抱着自己的被子，拎着“雪花白”，和萧鹤庭挤到了一张床榻上。
尚未恢复记忆的萧鹤庭还有些不习惯，可他见杜若那般高兴模样，不忍拂了他的兴致。
杜若给萧鹤庭和自己，酒一杯一杯地倒着，喝着喝着，杜若就痛哭流涕起来。
“我还以为，这辈子，我只能在陪着你的墓碑喝酒……”
要是有谁不小心看到了杜若这副模样，一定认不出来，谁能相信，那个纤尘不染的杜二公子，竟然会哭得涕泪横流？
两人饮酒至半夜，天快亮时才躺下。
这一睡便到了下午。
睡梦中，有人在“咚咚咚”地敲门，一声一声地唤着“二公子”。
杜若将一个枕头扔过去，“别打扰本公子睡觉！”
这时，杜若身边的贴身小厮白鹤在门外，用低沉的声音道：
“公子，公子，陛下驾崩了！”
这个消息如平地惊雷，杜若和萧鹤庭都猛地从床上惊醒。
杜若冲到门口，一把拽住白鹤，“你说什么？！”
白鹤声音中带着哭腔：“公子，陛下……驾崩了……”
杜若回头，看到萧鹤庭正直愣愣地坐在床上，如遭雷击。
“国公爷和国公夫人让你赶紧沐浴，换身衣服和他们一道入宫。”
等白鹤走后，萧鹤庭对杜若道：“我和你们一起进宫。”
“你疯了！昨天已是打草惊蛇，今天宫里的巡防会更加森严，他们很多人都认识你，你今天一旦被抓，就再难脱身……”
杜若理解萧鹤庭的心情，可他知道此行如果入宫，会有多危险，他必须拦住他。
可萧鹤庭不为所动，他打断杜若，冷声道：“父皇生病，我没有侍奉身旁已是不孝，我必须进宫，送他最后一程。”
话已至此，杜若也知拦不住萧鹤庭。
大楚以孝治国，昭帝最疼的便是萧鹤庭，如今昭帝仙逝，如若不能再见昭帝最后一面，萧鹤庭后半辈子可能都会活在内疚之中。
杜若让白鹤找到一套安国公府小厮的衣服，让萧鹤庭扮作自己的小厮，和自己一道入宫。
进入宫城，宫城里已经发丧，一片缟素。
宫殿外，已设了白色的帐篷，供守灵的官员临时歇息。
萧鹤庭随着安国公、安国公夫人和杜若赶到乾元宫。
在大楚，大行皇帝入殓后，都会在此停灵二十七日，二十七日后再行下葬。
刚到乾元宫，就有几个老臣将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拦住，几人都愁眉苦脸：
“宸王这也太不像话了，听礼部的人说，宸王下令将先皇停灵九日，九日后即葬入王陵……”
“国公爷、国公夫人，你们快给说说理吧，陛下的丧仪，怎能如此草草……”
杜若跪在灵前，萧鹤庭跪在他的身边，萧鹤庭愁眉紧锁，显然也十分不悦。
杜若低声道：“看来宸王坐不住了……”
萧鹤庭在昭帝的灵柩前跪了三天三夜，他不吃也不喝，行事低调，如今朝局不稳，乾元宫守灵的人都各心怀鬼胎，倒没有什么人注意他。
这日，萧鹤庭打算潜出宫去，在昭帝下葬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办。
杜若带着他，朝奉先殿走去，他们要从北门出宫。
刚走过奉先殿，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斥责之声。
“陛下刚走，身为儿媳，你竟然敢公然顶撞本宫，凌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听到“凌王妃”三个字，萧鹤庭和杜若都停下了脚步。
两人朝殿内看去。
只见一个一身素服的女子，青丝如瀑，只在发髻上别了一朵白色的小娟花。
看她的侧影，清瘦，坚韧，似一枝秋风中的芰荷。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想在父皇的灵前略敬心意，不知娘娘为何横加阻拦？”洛鹤渔不卑不亢。
她是依礼入宫为昭帝举哀，德妃却将她拦在了奉先殿。
“给先帝跪灵当然理所应当，但你忤逆本宫就得受罚，来人，将凌王妃带下去！”德贵妃的声音倨傲。
萧鹤庭将手攥成拳，几乎是本能的就朝奉先殿走去。
洛鹤渔听到声音，侧头看向殿外，两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目光相撞。
这是自从萧鹤庭在秋猎会不知所踪后，两人的第一次重逢。
洛鹤渔看着萧鹤庭，萧鹤庭穿着仆从的衣饰，眉宇间不再是往日的和煦温阳，取而代之的，是被刀光和风霜磨砺过的坚韧与锐气。
而萧鹤庭在看到洛鹤渔的一瞬间，他脑海中无数的碎片在刹那之间闪动、重叠又再度拼接在了一起。
他记起来了！
他记起在浴兰节，他跃入湖中将眼前的女子从水中救起……
他记起在京郊，他从土匪的手里将她救下，带她骑马……
他记起在镇国公府的后院，女子被他的父亲打了二十大板，愣是一声不吭……
他记起在
鹿鸣山，他跳下瀑布去救自己的皇长兄……
他记起了那场毁天灭地的爆炸……
他记起了他最敬重的兄长、长嫂，还有那个鬼灵精的小阿念，都死在了那场爆炸中……
萧鹤庭的心猛烈地疼痛着，似被人用钝刀子磋磨。
他的眼中泛起猩红，他直直地朝洛鹤渔走去。
洛鹤渔的心抖了一抖，她的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与心疼。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她回过头，对德贵妃躬身行礼道：“那就有请娘娘身边的嬷嬷带我下去。”
这时，杜若也回过神来，他忙一把将萧鹤庭拽住，低声怒吼道：“你疯了？！”
奉天殿内，德贵妃已经让身边的嬷嬷将洛鹤渔带走了。
洛鹤渔朝门外走来，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萧鹤庭，她看出了萧鹤庭此时心中的波澜起伏，她用眼睛示意他不要轻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