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碗避子汤
沈氏走进柴房的时候，玉红正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破抹布，几个婆子看着她
沈氏脸上扯起一个笑，对着身边的婆子斥道：“谁让你们把玉红姑娘绑着的？还不快松绑！”
婆子们连忙七手八脚地松绑起来。
玉红泪眼汪汪地看着沈氏，沈氏将她扶到窗户下的凳子上，让她坐，玉红先是不敢，连连推拒。
沈氏将她按在凳子上，脸上仍是堆着笑，对着婆子们说：“你们先下去，我和玉红姑娘有话说。”
玉红有点受宠若惊，杏面桃腮的面庞上，怯意里藏着掩盖不住的喜色。
玉红知道，她今天是撞大运了，歪打正着，她原本只是想找机会亲近亲近范离，没成想居然生米做成熟饭。
“玉红，你是个聪明的，你知道我是看重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特意把你挑出来，去伺候渔丫头，我呀，就是存了日后要扶你做姨娘的心。”
沈氏一双吊梢眼，语重心长地打起了感情牌。“不然，我也不会把那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说是不？”
玉红见沈氏来给她说软话，好不得意，只是面上不显，道：“玉红知道太太的好意，玉红日后一定好好服侍三小姐和姑爷。”
玉红见沈氏脸上不受用，立马又道：“太太，玉红真的不是有意勾引姑爷的，玉红只是见姑爷喝多了，身边又没个人照应，想去给他倒杯茶的，谁知……”
脸上爬上一抹晕红，姑爷范公子人生得玉树临风，又是榜样郎，一朝皇帝放下官来，前途不可限量。
沈氏见这女子这副洋洋自得的模样，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在心里将玉红都撕成碎片了。
但为着眼下的赐婚，为着云儿尚不太懂得后宅手腕，得先替她稳住这贱人，只道：
“既已如此，日后你就你好好侍奉小姐和姑爷。你是从我们洛府出去的，原又是我身边的人，小姐自是会比其他人高看你几分。只要你和小姐同心同德，以后荣华富贵，必少不了你的。”
玉红忙从椅子上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沈氏连连下拜。
沈氏眼神示意了一下，几个婆子鱼贯而入。李嬷嬷手持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颜色如墨的汤药。
“这……这是什么？”玉红见状，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这是宫里赐下的避子汤。”
沈氏眼底浮现一缕寒意，声音却更加柔和，她拉着玉红的手道：“刚才德贵妃身边的高内监亲自来赐药，这其中的意思，想必你明白。”
玉红惶惑地看着沈氏，沈氏笑着道：
“德贵妃给小姐和范公子赐婚，范公子和小姐，一个是今科士子中的翘楚新贵，一个是百年侯府，我们两家可以说得上是门当户对。把你赏给了范公子，只是为了顾全大家的脸面。宫里赐的这碗避子汤，就是在告诉你，这也是宫里的态度。是奴婢就要安分守己，不要生出那不该有的妄想。”
玉红听明白了，这便是世家大族，妾室再得宠，也不可能越过原配嫡妻。
嫡妻背后有的，是庞大的家族在撑腰。
而像她们这些奴婢，靠的全是主子随时可以拿掉的恩宠。
宫里是在安抚侯府，也是在敲打自己，抽走自己的最后一个砝码，让侯府安心。
玉红的心顿时灰了几分，她愣愣地走到李嬷嬷跟前，眼神凄厉，拿起浓黑的汤药，一饮而尽。
沈氏回到洛卿云的灵妍轩时，洛卿云已钗环散尽，穿着月白中衣，披散着一头如瀑的长发，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前。
灵妍轩的绣房里，能砸的所有瓷器都碎成渣，散落一地。小丫头们正大气也不敢出地在收拾。
碧云告诉沈氏，三小姐已经两滴米未进了。
沈氏看得心疼极了，连忙喊丫头过来扶小姐上床休息。
洛卿云却一把把丫头推开，薄唇微抿，嘴角想要勾出一个惨淡笑容，两行清泪落下来。
“母亲，为什么？阿离哥哥为什么这样对我？不，阿离哥哥最喜欢我，他不会这样对我的。对，都怪那小贱蹄子，是她趁阿离哥哥喝醉了故意引诱，母亲，你把那小贱蹄子扔到湖里去喂鱼……”
洛卿云摇摇晃晃地站着，因为太过激动而跌坐在地上。
洛卿云哭泣道：“母亲，阿离哥哥说过，他只喜欢我一人，他也只要我一人……云儿不要和任何人霸占阿离哥哥，不要……”
沈氏痛心疾首，“云儿，一个贱婢而已，有什么要紧的？也值得这样？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侯府小姐的模样？”
洛卿云赤着脚扑进沈氏怀里，双脚因为踩到地上的碎瓷片而鲜血直流，洛卿云却浑然不觉。
沈氏向来把女儿捧在心尖尖儿上疼着，看着她这样，她吸了一口气，索性把话说得更狠一些：
“云儿，你清醒清醒！母亲是不是常常告诫你，不要把一颗心都悬在男人身上！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的父母亲人，没有哪个男人会一心一意地对待你。今天，有玉红，明天，还会有宝红、珠红、金红、银红，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你要是为了一个男人收了个丫头做小妾，就
要死要活，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洛卿云哭得泣不成声，沈氏上前抱住她，沉声道：
“云儿，你要知道，在这深宅大院，男人的身子和谁在一起不重要，重要的是男人的心！拴住男人心的，靠的从来不是郎情妾意，是手腕！是家世！”
沈氏将洛卿云扶到床上，又安抚了好一会儿，洛卿云才抽泣着睡去。
沈氏叮嘱服侍的丫鬟们，要一刻不歇地陪着洛卿云，这才缓步离开灵妍轩。
洛卿云和范离的婚期，在一个月以后。
沈氏算算日子，让自己的儿子洛立洲，给远在逐鹿郡的侯爷洛将军去信。按照大楚的礼仪，侯爷可以奉旨回来参加女儿的婚仪。
沈氏着意将范离主动与洛鹤渔退婚，洛鹤渔的贴身婢女在德妃娘娘的生日宴上引诱范离，德妃娘娘给洛卿云和范离赐婚一事详细说明。也略提及了对女儿的担心。
沈氏了解侯爷，侯爷对亡妻先沈氏情深义重，对谢氏和谢氏所出的这个女儿没多少感情，甚至觉得娶了谢氏，生了洛鹤渔，是对亡妻的亵渎。
自打洛鹤渔出生后，侯爷就对这丫头不闻不问，丝毫不放在心上。
这一次，洛鹤渔唆使自己的贴身侍女引诱妹妹的未婚夫，想必侯爷不会不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