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谓命数
至于自己的身世来历，小道士并没有提及更多，现在还不是时候。
编织谎言只会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弥补，还不如在最开始的时候保持沉默。更何况也没必要在这种问题上强调什么。
“机缘巧会，机缘巧会。”云袖姑娘细细咀嚼着小道士最后说出的话，露出思索的神色。
“照这么说，咱们都是有缘人咯？”她顺着之前的思考抛出了话题。
“当然，相遇即是缘分。人海茫茫，山海浩远。若非有缘，如何相识？一切皆是命数。”小道士微微欠身，眼中满是莫名的深意。
“那，我们的人生，一切的经历，难道都是被上天安排好的么？难道我们什么都无法改变么？”云袖姑娘忽然睁大了眼睛，语气稍显急促。
“这样，也未免太过令人沮丧了些……”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不必挂怀，云姑娘。”
“其实命运就像一场无法逃避，而且明天就会落下的大雨。我们没办法阻止它的到来，但却能尽自己的努力将这场灾难带来的损失变得更小。如果我们做的更多，甚至……能将它变成一件好事。”小道士安慰着面前的姑娘，语气亲切而温和。
天意和命数是两码事。修行者们大多相信茫茫天意，对自然心怀敬畏。然而面对命中注定的死亡，他们却不愿接受它的到来。
占卜、爻卦，求神问鬼……这一切的举动其实就像预报天气，从命运的蛛丝马迹中推测接下来可能发生的结果。是危险，那就想办法逃避危险。是富贵，那就想办法获取富贵。没有人会傻愣愣呆在原地坐等一切发生。
趋利避凶，才是人类的本性，或者说，一切生灵的本性。
从这个角度讲，所有的修行者其实都是不相信所谓命运的。
正如同修行一般，那同样是凡人对命运的抗争。不甘于短暂的寿元，微弱的力量，追求长生，抗拒死亡。这何尝不是是逆天之举，悖天之行。
小道士在江湖上游历了那么久，也没见哪个大能半仙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寿命与力量跟凡人一样拥抱死亡的。点名表扬的就是自家那个活了起码有几百年的老头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意摆出困境，而我们做出选择。小女子明白了！”云袖合上双掌，发出清脆的声响。
脸颊上浮现出恍然的神色。困扰她许久的疑惑终于解开了。
“书里都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之前还不懂，今日算是见得了。谢过道长了！”此刻的云袖激动的就像是私塾里的孩子，有种一下子被老师点开窍的感觉。
“云姑娘言重了，贫道一番大言，姑娘不觉浅薄已令吾感到欣喜，若能为你解开心结，纾解困惑，更是一桩幸事。”小道士低身回礼，回以一个同样灿烂的微笑。
身为大师兄，被后辈们缠着问各种问题自然是理所应当的。而每一次看到他们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小道士便也觉得欣慰。
“不知道长还能在此地停留几日？在何处歇息？若有机会，小女子定再与您探讨一番，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还有约莫七次日出的时间，若有疑问，尽可来寻，吾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贫道刚至此地，却还没寻得一个落脚的地方。等吾安顿妥当再与姑娘商量，如何？”小道士掐了掐指尖，脸上却显露出一个稍显歉意的神色。
“何必大费周章！先生若是不嫌，自可来我家客栈暂歇。莫要说一周，就是一年半载大也住得！每日茶水菜肴，果品零食随您取用，小女子分文不取！”云袖姑娘听的此言那是眼神一亮，顿时趁热打铁，着力挽留起道长来。
她巴不得能多留小道士一段时间呢。像面前这位道长一样修为高深，见解独到的大师当真是可遇不可求，那是花再多银子都找不来的。而如果仅仅是包吃包住加点零食这样简单的条件就能把他留下，那不能说是血赚，简直就是血赚！
“这……”小道士稍显迟疑。
“先生是觉得什么地方不妥嘛？还是，还是先生需要什么别的东西，尽管可以向……”云袖咬了咬嘴唇，继续增加着价码，她是真不想错过这样的机会。
“不，姑娘美意在下自然不能拒绝。那未免也太不识趣了些。”
“只不过吃住花费的银子，还请让我自己出吧。真按姑娘你说的那样，贫道会感觉惭愧的。”小道士连忙摆手，他可不希望面前的姑娘误会什么，自己不过是单纯的不想给别人添麻烦罢了。
要知道，人情可不是白欠的。特别是异性的人情。拒绝起来很麻烦的。那会花费很多很多时间，很多很多精力，不利于身心健康的。
不过，欠萱儿的除外。她和别的姑娘不一样的。
小道士着重在心中里强调了一下。
“先生……真是一位德行情操令人钦佩的道长呢……既然如此，就按您说的办吧！您且稍等，酒菜和客房马上为您安排妥当！”云袖抿嘴轻笑，细细地打量了小道士几眼，这才迈着轻快的步伐缓缓离去。
这倒是无关容貌爱情之类的想法，云袖这单纯姑娘心里纯粹是对长辈的那种尊敬和好奇，事实上也是，因为就以
小道士这副模样正常人也不可能起什么多余的心思。
然而大黄跟铁柱这俩大俗人可不这么想啊。看着云袖姑娘红彤彤的脸蛋和激动的神色，兄弟俩一下子坐不住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我滴乖乖，这苏道长嘴上功夫可真是了得，这还妹说两句话可就给人家姑娘哄得不要不要的了，真是恐怖如斯，恐怖如斯啊。
心里面的羡慕和酸涩之情几乎要喷薄而出——怎么自己嘴巴就这么笨呢？这就是有文化会说话的好处嘛？要不要自己也去请个私塾先生认认字，背背书？
就算只能有这位苏道长一半的功力也好啊，起码给自己讨个媳妇儿肯定是没啥问题啊……
不过没等大黄哥感慨太久，在他心里另外一种心理却逐渐占了上风，将这些乱糟糟的思绪抛诸脑后。
“哎，哎，道长，你觉得云袖这姑娘怎么样？”大黄哥嘿嘿偷笑，低声询问起小道士的感觉来。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男人和女人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区别。
“俺觉得是个好姑娘，水灵灵的，白嫩嫩的！比乡下的土婆娘好看多了！”柱子吞了口唾沫，乐乐呵呵地说道。
“谁问你了？柱砸，别插嘴！我这是询问道长看法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大黄哥狠狠瞪了自己这个傻了吧唧的兄弟一眼，跟赶苍蝇一样不耐烦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