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乖,喝一口。”
阎云舟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瞳仁黑沉沉的,似乎带着些压抑又克制的情绪,他低头喝了水,干裂的唇瓣总算是多了一抹水光。
刚刚过子时,这夜才将将过去了一半,恼人的咳嗽实在让人无法入眠,不光是阎云舟睡不着,宁咎同样提着心,阎云舟闭着眼睛,手握了一下身边那人的手:
“煜安,你去隔壁睡吧。”
他这样,宁咎也不用休息了。
“说的什么梦话,你这样我能放心去隔壁吗?”
阎云舟捏了一下他的手,他尽力将咳嗽压下去,但是声音总是有些嘶哑:
“我没事儿,黄老说咳嗽是正常的,你去吧。”
宁咎甩开了他的手,抬手将被子帮那人往上提了提:
“闭嘴,这样的话不许说了,我本来就是医生,熬夜都习惯了,这算什么?你不许说话了,闭着眼睛缓一缓,一会儿好些再眯一觉。”
这人一开口,就是不中听的,宁咎干脆让人闭嘴。
宁咎时时抬手试着阎云舟额上的温度,好在只是咳嗽没发烧,这后半夜可想而知,阎云舟靠着就没怎么睡,宁咎自然也没有睡,直到天都快亮了,阎云舟咳嗽才好了一些,宁咎抱着人躺下,仔细给他盖了被子。
身边的人这才算是疲惫的睡了过去,不过宁咎也没了丝毫的睡意,天将将亮的时候他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怕惊醒阎云舟,他也没有在屋内梳洗,而是出了主屋。
黄秋生年纪大了,早上惯常起的早,宁咎到了隔壁简单的梳洗了一下之后便去找了黄秋生,这法子人也太遭罪了,他得商量个和缓些的。
清晨宁咎蹲在正在磨药的老头身边:
“黄老真的就没有更和缓些的方法那?昨晚瑾初咳了半宿,几乎就没怎么合眼睛,这人熬着也受不住啊。”
黄秋生抬眼,宁咎这样担忧的样子他见到太多了,他这个法子确实很难让家属接受,宁咎这还算是好的,上一家人好悬没有将他给赶出去,小老头停了磨药的动作:
“宁公子,这办法说白了就是个遭罪的法子,用的药也并非寻常的方子,能用到这法子的人都是身体极度耗损,寒气侵入骨的人,想拔除哪里会容易呢?老朽倒是也医过不少的人,也有中途坚持不下去的,若是王爷放弃了,老朽立刻停药。”
得,听了这话,宁咎闭嘴了,这老头倒是有几分行医之人的倔脾气,这话就是明明白白告诉自己,想治病,要吃苦,吃不了苦,治不了病。
门口的人来报:
“宁公子,王爷醒了,在找您。”
宁咎立马起身回去,还没有进屋,便听到了里面一声沉似一声的咳嗽,他快步进屋,房间中一身白色里衣人垂着眼睫靠在床头,刚坐起来,他眼前的黑雾都还没有散去,周身酸疼,关节处就像是被拆开重新装上一样。
身上难受很难不影响一个人的情绪,他醒来的时候手下意识摸向边上,但是摸到的却是已经凉了的被窝,手心探到空寂的那一瞬间心像是空了一下,不安就像是跗骨之虫一样爬到了心头。
他一只手虚拢着被子,一只手扣着心口,眼前看不清耳朵便更好使了些,他听到门口急匆匆的脚步声之后周身的紧张感才褪去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病人的心思你别猜
第132章 王爷也怕离婚
施针的反应来势汹汹,频繁的咳嗽让阎云舟这一晚上也没有睡上两个时辰的整觉,躺下咳嗽压不住,胸口欧发闷,撑着坐起来又浑身酸疼,比去年冬天那场风寒更难熬。
只是去年冬天他的身边没有旁人,再难熬他也只会一个人撑着,连一句诉苦的人都没有,他也习惯了,但是现在宁咎回来了,似乎就不一样了,他想宁咎时时刻刻陪着在他身边,但是理智又觉得,他不该这样靠上去。
宁咎快步到了榻前坐下,这人天将亮的时候才睡下,怎么这一会儿就醒了?阎云舟抬起眉眼看着眼前的人,声音沙哑低沉:
“没睡好吧?”
宁咎给他端了温水,白了他一眼开口:
“少想有的没的,我是去找了一下黄老,想看看有没有温和一些的办法,不过可惜没有,这个法子就是太遭罪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宁咎的心也沉着,这罪不知道要遭到什么时候,这寒气除了,阎云舟恐怕也要去了半条命。
这话说的一点儿也没错,因为从第二日开始阎云舟几乎就没有好过过,排寒气让他骨头缝中都觉得在冒风,周身酸软无力,躺着不舒坦,坐着更不舒坦,还有恼人的咳嗽,就没有间断过。
没人在这样熬着的时候会有好心情,阎云舟越发话少,宁咎看在眼里却也没有什么办法,他只能重新让人将氧气制出来,总算是帮他缓解了些胸闷的感觉,这几日阎云舟还是晚上咳嗽的比较厉害。
他整晚睡不着,白天的时候人也是昏昏沉沉,他肺部的本就是经年累月的伤症,最是难熬,黄秋生教了宁咎几个穴位,在胸前,缓缓按揉,倒是能缓解几分咳喘。
午膳后,越是气血差的人便越是会觉得疲乏,这
个时候也是阎云舟精神最差的时候,屋内点了助眠的熏香,香炉中袅袅青烟升腾而起,给这午后平添了两分静谧,宁咎就坐在阎云舟的身后,将人搂在怀里。
手按在黄老教他的那几个穴位上,按着黄秋生说的轻轻按揉,不知道是不是熏香起了作用,还是他的按揉有了效果,阎云舟的呼吸稳了不少,咳嗽见少,宁咎轻轻低头凑在那人耳边低声耳语:
“好些没有?要是困了就眯一会儿,养养精神。”
频繁的咳喘极其耗精神,这会儿好一些阎云舟便顶不住困意,他抬手抓住了宁咎的手腕,低沉着声音:
“没事儿了,歇会吧。”
宁咎笑了:
“我又不累,睡一会儿吧,我抱着你睡。”
他知道阎云舟这两天只要是躺下便气闷,靠在他怀里总还能好过两分,熬过这一阵子就好了,阎云舟想让宁咎去休息,但是连日整晚的咳让他这会儿抵不过困倦之意,终究还是靠在宁咎的怀里睡了过去。
宁咎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他轻轻帮他按摩穴位,垂眸盯着那人的脸,就算是他们日日见面,他都看出来阎云舟瘦了,乌黑浓密的睫毛下都是青影,他想抬手摸摸他的脸,却还是怕扰了他难得的好眠。
感受他呼吸平顺了一下,他才轻轻理了一下那人鬓边的碎发,这些日子阎云舟是真的被这针灸和重药折腾的不轻,平素从来姿容得体的人,此刻也发髻散乱了下来。
宁咎本身就是大夫,早就已经练就了一颗冷静理智的心,这世上人的命运本就多有不公,有人是个祸害却能活到老,有人却是年纪轻轻就得了绝症。
那些事儿放在了患者的身上,他会感慨,会慨叹,却也不会过度共情,但是此刻他的身份变成了家属,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化作了飞灰,他静静低头凝望着那人的容颜,回首去想阎云舟这三十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