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单向免签
张长庚提醒周培公和刘兆麒，湖广私自分销川盐，购买漕船令旗的事，涉及的人太多，京城未必就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太皇太后没有降罪，多半看在湖广督抚在谷城大败后守住了襄阳，又确实在办实事，所以才不予追究。
水师打不过明军，荆州诸城不得不放弃，非督抚之罪。可如果连重兵设防的襄阳、安陆两个大府都不守，朝廷必然不会再继续纵容。
张长庚道：“吴淞、瓜州接连大败，朝廷都没有追究，可见，朝廷对咱们这些督抚还是很宽厚的。可我们不能不知分寸，什么都敢卖啊。”
周、刘二人也觉得有理。
如果横竖都是要死，确实不如轰轰烈烈地打一仗。
张勇是当世名将，董学礼也不是泛泛之辈，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也许，明军没有看起来那么强；也许，江西肯派来几万援兵呢？
三人在患得患失中商议了好几天，一直想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案，又开始埋怨朱由榔要价太高，诚心让他们难办。
这日，两个江西使者匆匆而来，转告张长庚一个坏消息：江西总督张朝璘回应称，调遣江西兵马进入湖广不合法度，也不符合实际。
明军舰队已进入长江，半个多月前还对九江炮轰了一番。伪帝只是目前在湖广，可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杀回江西不是？
既然江西有被突袭的可能，当然不能分兵增援湖广。
江西巡抚董卫国则称，九江就在长江边上，要直面伪帝的威胁，他自身难保，半个兵都增援不了。
董卫国还说，总督在南昌不太了解情况，他坐镇九江可都看到了，明军真是兵强马壮啊。
九江不比武昌汉阳，不是城防坚固的大城，一旦遭到明军强攻，很难守得住。如果湖广兵力有富裕，他希望张长庚可以调一些去九江助阵。
这些回复太没良心，张长庚的心凉了半截，第三次派周培公前往明营。
见到朱由榔时，周培公没有提什么条款，而是先将湖广督抚的困境完完整整地讲了一遍。
“陛下，张总督和刘巡抚也很为难，实在没办法了呀。请陛下开恩，放他们一条生路吧。只要能让他们过关，其他条件他们绝不会推辞。”
说着，周培公跪在地上连连叩首，态度极其诚恳。
朱由榔叹道：“看你说得，倒好像朕咄咄逼人，都是朕的不对了。”
“学生不敢。”
周培公嘴里说不敢，可一直跪在地上不抬头，看来是打定主意赖上了。
朱由榔看看李来亨他们，又看看周培公，叹道：“这样，我军只占领荆州。至于襄阳府和承天府，就作为缓冲区，两军都不派兵驻防好了。”
说着，他参考缅甸旧例，介绍起军事缓冲区和非军事化管理的概念。
所有城池只允许保留三百守备绿营防备盗匪，其余正规清军一律不许入驻。
明军不会占领那些城池，不过，会在交通要冲设立观察哨，同时派出大量斥候进行侦查，确保董学礼不会偷偷把人调回去。
如果明军需要，有权调兵过境，不过不会去攻打城池。
周培公比简牙变、莽达那些蛮夷聪明的多，很快领悟到其中真谛。
既然明军不派兵去占领城池，那么这两个府就不算失陷，丧师失地的罪名自然就扣不到湖广督抚的头上。
这两个府的官员仍由清廷委任，还是张长庚的下属，税赋仍会押运到武汉上缴。
这样看来，只要明军信守承诺不违约，清军除了不能从这两个府发起偷袭，几乎没有损失。
张长庚暂时还没有主动偷袭明军的计划，所以“几乎”两个字也可以去掉，可以说没有任何损失。
想清楚之后，周培公对这个方案非常满意，直言设立军事缓冲区真是个天才构思。
既然双方都没有敌意，那么中间腾出几个没有军队存在的城池，确实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误会。
否则，双方离得那么近，你防备我，我防备你，实在太累了。
周培公道：“陛下圣明，学生会回去说服两个督抚大人，陛下还有什么要求吗？”
朱由榔道：“不多，只有一条。张总督要允许持有我方文书的人在湖广境内活动，允许他们在湖广正常交易，包括食盐。只要朕不禁止交易的东西，你们也不得禁止。如果他们在湖广犯法，要移交江陵审判。”
周培公一下就愣住了，他本以为朱由榔会提出两三百万两的补偿，没想到竟然是这样一个新东西。
这个要求看起来很好办，其实一点也不简单。
首先，如果允许商人入境交易，那么川盐肯定就轮不到湖广官府卖了。光这一项，湖广每年就损失超过一百万两利润。
其次，说白了，一切对抗都是人与人之间的对抗。
如果商人可以自由活动而不被抓捕，那么伪装成商人的细作也可以去了。
不光细作，名人名流好像也可以。比如说文安之这样有名望的人，大摇大摆去到武汉呼朋唤友，要不要抓？
按照约定
，即使抓捕也治不了罪——送回江陵肯定是无罪释放，和没抓一个样。
总的来说，这个等于要求湖广对持有文书的人施行明廷的律法，甚至要像对待祖宗一样供着。
如果只有少数几个人，几十个人还好，如果成百上千呢？
人一多，纸就保不住火，京城迟早知道。至于朝廷会有什么反应，很难预料。
周培公道：“陛下，这个持有文书的人数……”
“放心好了，总不至于给几万军队一人发一张。两年内……不超过三千张好了。”
朱由榔慷慨地报了一个数，又道：“你们老是害怕被治罪，放不开手脚，怎么能行呢？这样吧，你们把一部分族人妻小送到广东去。他们可以享受大明子民的所有待遇，朕不会搞任何株连。万一哪天，你们被清廷撸了，还可以跑到这边来请求庇护。朕保证，你们会得到公正的审判。”
ps:最近一段时间更新有点少，但是作者并没有偷懒，而是在给大家准备一个惊喜。应该会让大家满意（起码作者暂时还比较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