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胜者为王
大河北岸的这座山,与前两日所爬的高山相比,显得矮而厚阔,张道陵远远看去,只觉得清光满目,黛色参天,只有山中腰处颜色比别处略显暗黑,想来就是那黑影藏身之处。张道陵心中欢喜,举步便行。他因有大蛇相救,自己又会卜卦,知是吉兆,是以心情一好,走起来更是生风,一路上渴了饮山泉,饿了食野果,未到中午,便爬到了要找寻之地。
迎面只见一块高三丈、宽五丈的黑色大石森然独立,坐落在山坳之中,也许是因为这大石太过高大,大石四周草木不生,下面也是黑漆漆的岩石,是以远远望来,此处最黑。
张道陵围着大石转了三周,也未发现有何怪异之处,心中本以为此处颜色发黑,必是有洞穴的缘故,哪知这里只有孤单单一块大石头,四下无任何洞穴可寻,心中那种喜意,顿时去的无影无踪。
他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有了些力气,仰望这块大石,心想此石我四下看了,只有上面未看,反正我已爬到此地,索性想法子爬上去,在上面看看,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张道陵想到这里,便寻找上去的地方。一下子被他发现大石上有几处斧砍锤凿的痕迹,像是有人在这大石上动过什么手脚。他心下大奇,心想难道曾经有人想移动过这块大石吗?这大石如此巨大,又地处偏僻之处,移它又有何用?他越想越是好奇,于是沿着斧凿之处,慢慢地爬上大石。
到了上面一看,只见大石上面颇为平整,中间一块微有下凹处,长满青苔。那青苔长得稀密不一,张道陵上前细看,依稀是人刻上去的字迹。
张道陵擦净后细细辩认,一一念道:“王屋山本在冀州之南,河阳之北。当年吾已年满九十,举家面山而居。惩山北之塞,出入之迂。遂率子孙荷,叩石垦壤,箕畚运于渤海之尾。寒暑易节,始一反焉。至挖此石,举三秋只动一毫,河曲智叟曾笑而止吾曰:‘甚矣,汝之不惠。以残年余力,曾不能毁山之一毛,其如土石何?’吾则对曰:‘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上天被吾之诚心感动,移走此山于雍州之南部。吾死之后,上天感我心诚,命我作王屋山神。然则吾献力最少,得奉最多,独居神位,愧哉憾哉!”
张道陵读完,心神激荡。心想此人以九十岁高龄,秉持济世之心,不畏世人俱难之事,践行自认能行之志,带领家人,众志成城,得感天动地,得移此山,事后不为己得封神而喜,反为出力少而愧,真乃圣人也。自己一心求仙,虽是也想得道后济世救人,但何尝不是也图自己能够逍遥自在呢?他想到这里,不由地心生愧意,便下了大石,对着大石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张道陵,一心求道,自以为上能济世,下能善身,今晓山神圣迹,才晓得为仙之道。”说完又对着大石又拜了四拜,才默默下山而去。
他一边下山,一边想大石上的那些字,心中回想起自己从小到今的所修所行。他本是汉初三杰之一的留侯张良之后,那张良辅佐刘邦打下大汉江山后,拂身而去,他的子孙也隐居民间,不恋功名。待传到张道陵父亲时,是一私塾先生,自幼聪慧过人,受父亲亲教孔孟之道,六岁便已读遍儒家经典,七岁开读《道德经》,更兼学百家,十五岁便已是天文地理、凡是书本上的无不通晓。他对御剑之习也是喜爱,十六便持剑游走江湖,扶危济困,行任侠之术。到他二十五岁时,曾官拜江州令。他身在朝庭为官了几年后,不喜官场风气,志慕清虚,于是就辞官而去,隐居到洛阳北邙山中,精思学道,修炼了三年。永元初年,汉和帝要赐他为太傅,又要封他为冀县侯,为此三次下诏,都被他婉拒了。为了避开朝廷,张道陵离妻别子,开始云游名山大川、访道求仙去。当他年近知天命时,却在过信安郡石室山时因观仙童下棋而多活一甲子,而且他吃了那仙童所剩的枣子后,竟然返老还童,容颜又如十七八岁的样子。他重回世间后,感人生在世,不过百岁,光阴荏苒,转瞬便逝。父母隆恩,也随时而消失,唯有大道长存。于是改名为张道陵,四处云游寻仙求真,苦钻黄老之术。他一路寻仙不成,却只将世间所传的问卜揲蓍学了个遍。但他所学越多,心中不解之处越多,所惑无人能解。是以越发想寻得仙人,以求指点。本来他曾入山遇仙童,但自己浑然未知,错过机缘。如今有心找寻,却再无机遇。自己虽是百岁之人,但身如二十,全赖当年观棋所赐,是以求仙之心日盛,如今在此看到了愚公所留神迹,心智大震,不断地自问:“我若处此,当有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