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烈阳宗，灭
正待开口出言，一架马车疾驰而来，从中传出一道苍老厚重之声。
“张家小儿，莫要挑弄是非。”
神山有灵，我萧家对神山，也是敬畏有加。
走出马车的老爷子，看着四周众人不急不缓道：“神山异动，必事出有因。”
不可将一切罪责推于他人。
两方各执一词，争辩不休。
就在众人争辩之时，围观的人群中，突然有一人张口结舌道：“你们看，神山之上...。”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向遥远神山之上，有道身影在云雾中不停的跳跃，飘逸洒脱的身姿，直奔他们而来。
因为太过遥远，众人还以为是神迹出现，神山之上居然有”仙人“居住。
俱是高声呐喊道：“仙人临尘，此乃旷世之迹啊！”
骇然中，就待伏地跪拜。
突然下山的人影，陡然加快速度，须臾间就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刚要跪拜下去的众人一看，身体霎时僵在空中。
那不是萧家的稚儿吗？
什么“仙人”？
扯犊子呢？
尴尬中，整理刚沾地的衣衫化解。
随后脸色之上，皆是怒气丛生，心中暗道：“想我英明一世，今日却被一稚儿所戏弄。”
该死！
萧老爷子见此一幕，也是哑口无言。
已来到山脚的萧上尘，发现山下人影晃动，心里纳闷道：“怎么那么多人？”
这时候，已经急得如热锅上蚂蚁的小厮，也是发现萧上尘。
猛地一个箭步，猴子上树般的姿势，死死的拽住萧上尘的半边身体，眼泪婆娑道：“尘少爷，您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老爷肯定会拔了我皮的。”
怎么回事？
小厮哭丧道：“还不是少爷您登山，一去就是一天一夜，我之前见没了踪影，就先回来报信。”
而且神山有异，天降巨石。
说完在那拍打着小胸脯，言语间甚是害怕。
听到此语的萧上尘，以手扶额，莞尔一笑。
就差说，巨石是我扔的。
就在此时，人群中一直不动的张家老爷子，突然出言问道：“萧家小子好大的胆子，先前李二牛的教训，你还不记住？”
竟敢攀爬神山，对神山大不敬。
萧老爷子闻言怒哼一声道：“老梆子，休要胡乱扣罪名。”
孩子不懂事，你一把年纪了，也是如此糊涂。
神山当敬，这是神山镇的规矩没错。
但也没规定，神山不让人攀爬。
好了，此等小事，休得胡搅蛮缠，我外出访友甚为疲惫，就此告辞，诸位也回吧。
四周之人一听，有的哈哈笑声中，转身离去。
未离开的几人，都是亲近张家之人，在等待着张老爷发话。
由此可见，萧老爷子在神山镇，还是挺有威信的。
不像眼前的张家，竟干一些鸡鸣狗盗之事。
你...。
看着远去的萧家和人群，一旁的张豪愤而出言，对其父亲问道：“就这样放过他们？”
张老爷眼神阴冷，看着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反问道：“那你还想怎么办？”
要不是你，我张家的名声会如此？
随后眼神微抬，看着天空，心里暗自道道：“萧老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也不知你还有几天好活。
一场闹剧就在萧老爷子的到来中，化解了。
张家众人，亦是再次败兴而归，势气锐减。
有的人心中，生出了一些想法。
回到家中的萧上尘，老爷子也没对其出言责备。
只是轻声嘱咐等他休息好之后，让萧上尘来见自己。
萧上尘想起今日经历，看着先前被不知名小树刺穿的手掌，此时完好无损。
暗道神奇后，心里愈加坚定，自己外出探寻念头。
恍惚间，休息好的老爷子派人来传。
走到爷爷门前，整理衣冠的萧上尘，举手叩门道：“爷爷，尘儿来了。”
“进来吧。”
屋里传来一道苍老之声，听到爷爷的声音，萧上尘心里直发酸。
开门进屋，只见桌子边上的爷爷，恍惚间，更为苍老。
一壶小酒，两双碗筷，几碟下酒菜。
“坐！”
萧上尘听到之后，乖巧的坐在爷爷身旁。
“我们爷孙俩，好久没在一起小酌一杯，今晚恰有兴致，我们一起喝点。”
说完自顾自的在那斟酒。
萧上尘见此，急忙上前接过酒瓶，以手托底给爷爷斟满酒。
老爷子见此，嘴角轻笑，老怀开慰。
觥筹交错间，瓶底见空，也许是受眼前气氛所影响，平素酒量甚佳的萧上尘，稍微有点朦胧醉意，内心黯然，显于其脸。
男儿生当世，娶妻生子，田间耕种。
成为贩夫走卒，平淡无奇、庸庸碌碌的走完一生。
或是博取功名，勇夺桂冠，操劳数十载，最后归于虚无，这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啊！
除了追仙道，求长生，定命运，如古书所载，还能有什么事？能让我提起兴趣。
这世间，这人生，乏陈无味。
越想越觉索然，意兴阑珊，举杯才发现杯底已空。
萧上尘爷爷见此一幕，心疼的同时，却又有丝许无奈，只得缓言道：“尘儿，古书误人，虚幻之界，无稽之谈，世上哪有仙人？”
只不过是无聊之人，凭空捏造，这世上，连个会飞的人都没有。
以前年轻时，我也如你般，不甘命运平凡，遂远出家门，背井离乡，游历天下，偶然间于一个破败山门，寻到一本古书。
当时也甚是好奇，我便开始探寻，遍迹名山大川，追逐各种逸闻趣事，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欢喜。
后来途径此地，发现你所登之神山，震撼之余，听乡民相谈，起了在此常住的念头。
凭半生所得，也置办了诺大的家业，日子也算是过的滋润。
我膝下无子，以后家业还得由你继承，虽不可富甲天下，但可保你一生衣食无忧，你又何苦来哉！
这几年，你一直醉心于修仙的世界里，远离尘世喧嚣，越走越孤独。
只觉得人生苦短无光，可你知这，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上天是公平的，你得到多少，相应的就会失去多少，你羡慕别人，岂不知别人也羡慕于你。
闻听此言的萧上尘嘴角上扬，抬起头，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容轻语道：“爷爷对不起，尘儿知道，我这几年沉醉其中，无法自拔，让您老操心了。”
但是爷爷您知道，尘儿志不在此。
我不想我这一生平凡而过，庸碌无为。
我想修仙道、主宰命运、长生不死；想登临九天，过仙路揽星河，笑看红尘；想顶天立地，成就一番旷世之伟业，成不灭之传奇。
听到萧上尘此语，老爷子脸上的皱纹如枯老的树皮般，布满整个脸庞，纵横交错间紧紧的皱在一起。
萧上尘一生下来就成了孤儿，老爷子恰巧经过，看其可怜。
遂起了怜悯之心，加之膝下无子，感觉这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遂将其收养。
至如今已十二个年头，对于凡人来说，十二年是一个小轮回，想想时间真是无情。
这日子，过得真快啊！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或将不久于人世。
看着萧上尘那张稚嫩又坚毅的脸，老爷子来了兴趣，遂问道：“孩子，那你认为人生当如何？”
我不知你心里顶天立地是什么样，但在我认为，仰不俯天，低不愧地，就无愧于人生。
人有三千疾，生老病死，乃上天所定，所谓生死有命，成败在天，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是以天命难违，你想长生不死，那是逆天而行，违背自然规律。
为何不顺应天意，自然而为呢？
爷爷，尘儿也知，天命难违，但天生万物，人为万物之灵长。
我艰信，世界上却有存在，如古书所载之人，我心向往之，只是我等凡人，不知罢了。
虽世事有生存，必有死亡，有开始，必有终结。
就像夏天，万物会生长，但是却有植物在这个季节枯萎。
冬天万物凋零，却也有植物在这个季节生长茂盛。
天地无穷尽，龟鹤为何长存？
更有上古之说，长寿如彭祖者。
说到激动之处，萧上尘猛然间站了起来。
双手握拳，看着老爷子眼睛，继续道：“我相信存在必有其道理，世界之大，谁又能说的清楚。”
老爷子眉头皱纹骤然紧缩，缓言道：“世上谁人不死，到头来还不是黄土一抔，古书所载不过无稽之谈，荒诞绝伦。”
你又何必执着，越陷越深。
不若学夫子所言，入世而活，看尘世喧嚣，避免陷入精神错乱之危机。
生命无常，不可揣测。
不知命运，不可妄言。
听天由命，本就是我等平凡之人，最终的归宿。
正在交谈的爷孙老人，气氛一时沉静。
一声叹息，一口浊气。
老爷子杵着桌沿慢慢站起，轻拍其肩落寞道：“也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再也没有年轻时的锐气。”
人老了就想寻一地，安度晚年。
有个温暖的小窝，吃一顿热乎的饭菜，不用再在外面漂泊，却也失去了一往无前的动力。
你爷爷我也曾年轻过、热血过，走过南、闯过北。
也罢，我观你意志坚定，也不再劝你，年轻真好，可以出去闯闯。
听着爷爷的话，萧上尘内心酸楚且愧疚，自从迷上修仙之后，就很少关注爷爷的身体状况。
看着爷爷一头白发，满脸皱纹，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如今爷爷已垂垂老矣，不知还有几个春秋，时间真是残酷！
想到此的他，走上前去拉着爷爷满是褶皱，宛如枯枝般的双手，轻抚着，双目盯着爷爷眼睛道：“等我了无牵挂，我会出去看看，去闯闯的。”
跟从己心，无问东西！
老爷子看着萧上尘纯净明亮的双眼，突然间发现萧上尘较之以前，似乎有点不一样。
现在多了那么一丝丝灵动的气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知是何缘由的老爷子，缓缓的闭上了双眼，心里默默祝福道：“无论如何，爷爷都会支持你，孩子。”
夜深天凉，我要休息了，这人啊！一旦上了年纪，不像你们年轻人咯。
而且最近一段时间，不知为何总有点嗜睡。
那爷爷您早点休息，我回去了。
躺在床上的萧上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脑海里不停回想起和爷爷的对话。
仙路不显，修道无门，奈何，奈何...。
如今，敢问路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