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远望的故人
约瑟芬城外的旅店里，格兰仕看着自己问道。
银尘没有回答。
不管是囚禁之地还是月神祭，他都奋不顾身地为吉尔伽美什献出一切，但说到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他的脑海里就像有两个声音，每当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另一个声音都会响起，越来越大，拽自己走向不同的方向。
他看到冥冥中有两条路，路的方向完全相反。
而自己必将走上其中的一条。
一阵风从身后吹过，把他拉了回来，银尘的手轻轻抽搐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自己。
他回过头。
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安静地站在那里，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的眼眶里黑暗无比，黑色的瞳孔透着神秘的气息。
【北之因德帝国-约瑟芬塔城-城内旅店】
麒零看着那个影子，轻轻叹了口气。
那个远远相望的身影，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看着他，麒零仿佛穿越时间，想起那个熟悉的面孔。
他看向远方的约瑟芬河，当时他追着带走“银尘”的漆拉，一路飞跑着，阴差阳错地踏上了因德的旅途，直到不久前再次遇见。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来他过得怎么样。
从上次看，现在的他身边有了自己的伙伴，那是他曾经丢下自己，拼尽一切去追的人。
虽然那个名叫吉尔伽美什的人，还有另外两个面相凶狠的男子都是自己的敌人，但他们似乎对他不错。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挺好的。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少女的声音传来，麒零回过头，瑞拉看着自己，月光洒在肩上显得格外安静美好。
“我打扰到你了吗？”
瑞拉走上前，看着麒零微微一笑。
“没。”
麒零摇了摇头，指着刚才那个人所站的方向。
“你知道那是哪里吗？”
“那里啊……”
瑞拉想了下。
“应该是哪个普通人家吧，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了？”
“你看那个人。”
麒零说着转过身，那个露台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诶，刚才还在呢，到哪儿去了？”
麒零使劲揉了揉眼睛。
“刚才我看到一个影子，他就站在那儿，就像一个我认识的人。”
他轻声嘀咕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沮丧。
“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不会，虽然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我心里有种感觉，那个人就是他。”
麒零十分肯定地说道。
“你说的，是你在埃尔斯见过的那个？”
“对。”
麒零点了点头。
“他是我的王爵，是他救了我，把我带进这个魂术世界。
他求幽花进魂冢救我，留下魂器保护我，还帮我挡住了吉尔伽美什。
虽然嘴上说不认识我，但我相信，他心里比谁都明白。”
麒零认真地说着。
“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过了这么久都记得清清楚楚。”
瑞拉感慨道。
“你们不也是吗？阿克琉克、小古尔克，还有你，你们不也一样，对自己的王爵真心相待。”
“我可不一样，我们是单纯的王爵和使徒，不像你们。”
瑞拉轻轻摇了摇头。
“你们身上有种别人都没有的感觉，那感觉不像一般的朋友，而是……”
“什么？”
“思念对方的恋人。”
瑞拉抿嘴笑了笑。
“别瞎说。”
麒零摆摆手，转过身看着远方，藏起微微发红的脸颊。
看着略显局促的麒零，瑞拉在心中叹了口气。
自从她见到麒零的那时起，他就一直心心念念着那个名字。
在风津道的那段日子里，麒零总是一副温和礼貌的样子，但只要谁说他一句不好，麒零就会挺身而出，一改平常的老实温顺，变成暴力的野兽。
她记得麒零为了一句话被莱纳托打得头破血流的样子，但就算如此，他的眼里依然带着那种自豪的光，仿佛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事。
还有艾欧斯来的那次，麒零趴在他身上哭着，一遍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那个名字好像不容玷污的圣谕，每次提起他，麒零的眼里就亮起无比的骄傲，但随后就是隐隐的悲怆，陷入不愿记起的回忆。
正因如此，瑞拉每次和他聊天时总是小心避开这个话题，免得让麒零伤心。
“你们亚斯蓝的王爵和使徒关系都这么好吗？你之前说的那对兄妹，他们怎么样？”
“你说莲泉啊。
她和缝魂关系挺好的，从我见到她的时候起，她的哥哥就一直保护着她，直到为她献出生命。
他的样子就和尤图尔遗迹里把我和幽花挡在身后的莲泉一模一样。”
“铂伊司说过，使徒就像王爵生命的延续，他们继承王爵的意念，成为新的王爵。”
“是啊。”
麒零说着，脸色阴暗了起来。
说到铂伊司，他的眼神里浮现起深深的痛苦。
“那天的事，你一直没忘吧。”
瑞拉的声音传来。
“那天以后你就和换了个人似的，一直闷闷不乐，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你一直把它藏在心里。”
“嗯。”
麒零点了点头。
和银尘不同，他亲眼看着铂伊司死在自己面前，这些天来，那个瞬间一直在脑海里回放。
他忘不了铂伊司看着自己的眼神，他的眼睛里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没有遗憾。
“一直以来铂伊司都是我们的支柱，是他带着我们阻止西鲁芙的暴行，给我们希望，他的死，我们和你一样难受。”
瑞拉轻声说着。
“但你也知道，他已经死了，我们都无法改变。所以我们必须放下它，去做自己该做的事。”
“瑞拉，你怎么越来越像弗蕾雅了。”
麒零说着，立刻停了下来，提到“弗蕾雅”的瞬间，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声音小了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人像她，我只是说你劝我的样子特别……”
“没事。”
瑞拉摆了摆手，她背过身，眼角抽动了一下。
提到弗蕾雅，两人沉默了。
他们并肩而立，看着远方的大河，眼里带着淡淡的伤感。
“瑞拉，你恨我吗？”
麒零转过身，看着瑞拉轻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