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 封印的真相

　　“你还是这么喜欢扮成小女孩啊，阿斯塔？”花环王不屑地说，“明明是个糟老头子，平时难道都是装成这幅模样出来骗小男生的吗？恶不恶心啊？”

　　一边说，花环王一边瞥了一眼安家宜。

　　安家宜脸一红，尬尴地咬了一下嘴唇。

　　“这可是根据小安的喜好才制作出ai形象，他就是喜欢这种丰满、朴素、活力十足的邻家少女嘛。”

　　说着，阿斯塔拎着长裙转了一圈，十分满意自己的扮相。

　　这个简直是公开处刑了，安家宜害羞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萌没有在意，反而说：“安宝，别说你了，连我看着这样的妹子都喜欢。阿斯塔确实善于洞察人心啊。”

　　“快别说了，大萌……”安家宜不好意思地说。

　　“定制款？”王巨君揶揄地说，“嗯，确实跟张大萌是一个类型的，不过阿斯塔这款有点土气，不如张大萌精致。”

　　“这就是阿斯塔·伊洛因？”霍鹰小声地问到。

　　“是他的一个化身吧。”安家宜回答到。

　　阿斯塔大声地对安家宜说：“什么真身啦，化身啦，对于你我这样的修行者来说，没什么区别啦。

　　咱们都是期冀于成为能够纵横往来于多元宇宙的更高级别的存在，何必在意哪个是真身，哪个是化身呢？

　　只要能表达出自己的意志，不都是真身吗？

　　关于这些知识，想必你在德云老师的图书馆中，也学习过吧？”

　　安家宜没有回答。

　　严格地讲，自己每次去妙峰山德云老师的图书馆，除了有目的性地查一些资料，就是把乱七八糟的各个星球的文明史当小说看着玩，从来也没认真研究和修行过。

　　阿斯塔一边向前走，一边说：“你我都明白，无所谓生，无所谓死，一切都不过是思想作为一股信息，在不同的载体间轮转。”

　　她每迈一步，便变幻一个形象。

　　少女的形象变成了一个年迈长须的老者，说到：“不管是仙女星人族、阿修罗部族中的人类种，还是下面这颗行星上的人类，全宇宙的人族都有一个通病——

　　这也许是‘古人’设计人类这个物种时留下的缺陷，即，人族作为一个群居物种，无时无刻不受到所在种群的文化影响和控制；根本就没有自由意志。”

　　年迈长须的老者变化成为一个中年秃顶的科学家形象，继续说到：“人类这个物种，大脑的两个半球由胼胝体连接，左脑负责逻辑和语言，右脑负责形象和感知。

　　由于人类使用语言作为必备的生存工具，逐渐演变成为左脑极其发达，占据了自我表达的主动方面，而基本放弃了右脑带来的直觉。

　　这造成两个后果，一是放弃了右脑的直觉带来的对宇宙本质的直接感知；二是由于使用语言作为思维的载体，完全被所使用的语言所拘束。”

　　中年秃顶的科学家形象变幻成为一位身材伟岸、光明四射的神明，继续说到：“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

　　并不是我锁死了地面这颗星球的人类的大脑，而是全宇宙所有的人族的大脑，都是撕裂的，都是被语言这个工具锁死的。

　　这一点，你们阿修罗族应该比我们体会得更深刻。

　　你们可以用信息素、激素、生物信息场等等各种各样的手段相互交流和沟通；而人族则不行，人族只能接受以语言为载体的信息。

　　这并不是因为人族没有接受信息素、生物信息场等等通讯手段的肉体器官，而是这些肉体器官被发达的语言功能所压制。

　　人类如是，仙女星人族亦如是。”

　　伟岸的神明形象变化成一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的形象，继续说：“

　　人类，所有的人类，只要放弃自己对五感如同成瘾一般的嗜好，只要停止内心当中的对话，就有机会调动原本就属于自己的能力，就能洞察到万事万物的本质。

　　这就是所谓的，不要去‘研究’，而要去‘参悟’的道理。

　　真正障碍住人类、使他们落于短命而激烈的轮回不能自拔的，并不是我这个所谓的‘封印’，而是人类本身。”

　　这个小男孩的形象突然变成安家宜的样貌，让所有人吃了一惊，他继续说到：“

　　我设立的这个结界，被你们视为‘星球封印’、被称为‘投射负面能量’的信息矩阵，并不是为了控制人类，而只不过为了把人类保护在一个安全的屏障中。

　　矩阵并不是一个洗脑的投影仪，本质上就是一面镜子而已。它并不是投射了负面能量，而是反射了你们星球对宇宙外溢出的一切信息。

　　所以，你们全都误会了！”

　　安家宜模样的化身化作一个银色流光、如液态流动、没有固定面貌的人的形象，继续说到：“

　　安家宜，你之所以认为，地面上的人类会被束缚，被矩阵洗脑，根本上的原因，恰恰是你们这些地面上的人类不断地向整个宇宙发射出负面能量信息。

　　由于矩阵是一个罩子，不管你们发射什么样的信息，都会反弹回去；

　　所以，如果你们这些人类，从一开始就不断地向宇宙中发射正能量的话，那自然矩阵现在回馈给你们的，也都是正能量的信息；

　　而几千年来，特别是近百十来年，你们不断地、不断地积累负面能量，导致整个矩阵陷入了一个负面的循环当中。

　　我还可以更加准确地告诉你，恰恰由于地面上的人类不断地相互征伐、掠夺杀戮、犯下罪行，矩阵本身都无法承受这么强烈的负能量了。

　　你所看到的这个黑色的球体，就是你认为的矩阵投影仪。

　　并不只有这一台，而一共有12台。

　　为了维护这些设备，我甚至一度在这艘战舰上留下8万多户，超过20万名工作人员。

　　然而，这都无法阻止这些设备的损耗。一千多年前，你们的唐朝时期，这些设备就已经开始损坏了。

　　而如今，12台矩阵投影仪，已经坏了8台。不用你摧毁，再这样下去，要不了3、50年，所有的矩阵投影仪都降彻底报废！

　　到时候，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地表人类，就完全彻底地暴露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中了。

　　我倒要看看，你们将以何种面貌来面对这个宇宙！”

　　解释完一切，阿斯塔又变回一开始的那个姑娘的形象，一脸严肃地问安家宜：“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下命令，关闭整个矩阵。

　　我甚至可以现在就下指示，通知这艘创世纪级歼星舰直接驶离这颗星球的同步轨道。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因为，那将带来恐怖的潮汐作用，数亿人将死于地震和海啸。”

　　阿斯塔的一番话，让安家宜，以及同行的一群人无话可说。

　　张萌小声地问摩登伽老师：“他说得是真的么？”

　　摩登伽老师小声地说：“我也不知道……”

　　花环王插话说：“他说的是真的。”

　　“啊？这……”安家宜犹豫了。

　　花环王接着说：“所以，小安，30年也好，50年也罢，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既然阿斯塔说，矩阵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瘫痪，干脆你就让它现在就瘫痪了吧。”

　　安家宜犹豫了。

　　他不是一个善于做决策的人。

　　一边是眯着眼，一脸不屑的阿斯塔；一边是仰着头，不看自己的花环王。

　　我该怎么抉择？

　　安家宜陷入纠结。

　　张萌轻轻拍了安家宜的手，对他说：“安宝，咱们来都来了，不能白来一趟啊。”

　　王巨君也说：“安子，来都来了，干吧！”

　　霍鹰也认真地说：“阿斯塔既然开口了，不抓住这次机会的话，错过了就难有第二次了！”

　　乔安娜也说：“怕什么？按照她的说法，这个矩阵会反射负面信息。如果没有矩阵，至少可以减少负能量的堆积。

　　现在世界已经到了一个迫在眉睫的程度了，危机四伏，恶意泛滥。如果再耽误几十年，说不定等不到这个矩阵坏掉的那一天，世界直接就毁灭了。

　　重病用猛药，咱们折腾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安子，你要想清楚啊！”

　　甚至莱塞特都对安家宜说：“大哥，你无论做什么抉择，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龙焱和王贲也对他点头。

　　安家宜一拍大腿，下定决心，说到：“阿斯塔，你的话我全都理解。我的同伴们也说出了我的心声。

　　所以，我还是希望，请你现在就彻底关闭矩阵，还我们一片清静。

　　至于你所说的，关闭矩阵、撤掉对这颗星球的封印，彻底解放这颗星球，会带来危险这一点，我非常理解；

　　让我们这颗如此原始、技术如此落后的星球暴露在宇宙空间中，确实存在极大风险。

　　但我相信，您也好，花环王陛下也好，都不会坐视一颗如此富饶的星球，被一些不伦不类的怪物侵害和吞噬的。

　　哪怕你们不会无底线无代价地支持和保护我们，至少维持这颗富饶的星球处于一个相对平和稳定的局面，恐怕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吧。

　　虽然我无法代表整个人类，但我还是想说，就我自己而言，我愿意试着直面这个危机四伏的宇宙。

　　我宁愿死在探索无限未知的道路上，也不愿在无限内卷和内耗中消磨掉一生。

　　我猜，你们大家也是这么想的，是不是？”安家宜扭头问同行的朋友们。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安家宜最后说：“就这样吧，请关停矩阵吧。”

　　阿斯塔面无表情地听着安家宜说完这些话，静静地站了一分钟，最后挑了挑眉毛，说：“

　　好吧，既然答应你了，既然你等不及，既然这么多人看着，我不能说话不算话。”

　　她挥了挥手。随着她的动作，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

　　安家宜眼见位于这个穹庐空间正中的黑色石球碎裂开，碎块重重地落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这阵巨响伴随着剧烈地震动，持续了足足五分钟左右的时间，才渐渐归于平静。

　　安家宜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并不止这一处空间有如此的震动；震动和巨响也从脚下传来，显然还有别的地方有这种石球，而那里的石球恐怕也同时粉碎了吧。

　　随着黑色石球的粉碎，安家宜隐约地看到，映在墙壁上影影绰绰的幻境也完全消失了。整个拱形石壁只剩下石材本身的荧光。

　　阿斯塔常常地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做了一件非常疲劳的事情。她幽幽地说：“安家宜，你也许不理解我，也许埋怨我把人类封锁在这里一万年。

　　可是，为了保护这最后一块净土，我是费了很大心血的。

　　一万年来，我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和精力在维持矩阵上。

　　我原本以为，只要矩阵还在，我就能保守住‘古人’最后一点血脉，而我也能有机会揭开‘古人’留下的最终秘密。

　　说实话，我花了一万年的时间，不但没能创造出一所美丽的伊甸园，反而造就了一个混乱血腥的修罗场，我也感到无比挫败。

　　尽管我一直坚信‘古人’的秘密一定藏在这颗星球的某个角落里，但既然你们都讨厌矩阵这种形式，也就算了吧。

　　让你们星球上的生命直面宇宙吧。

　　让这个宇宙直面你们这颗星球吧。

　　从此刻开始，未来就掌握在你们人类自己手中了。不再有一个封印笼罩在你们这颗星球之上。

　　星球监牢也罢，星球动物园也罢，不管你们怎么称呼，现在，你们都被解放了，自由了。”

　　最后，她怅然若失地说：“安家宜，我答应你一件事了，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安家宜点点头说：“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阿斯塔缓缓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妙峰山德云图书馆参学之后，并没有再前进到下一站，没去海门市清凉山南台，拜访海云老师，继续修行么？”

　　安家宜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阿斯塔说：“我遍读了德云图书馆中所有的书籍，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

　　“你居然读了所有书籍？那么多……”安家宜无比震惊地插话说。

　　“真的很多么？”王巨君问到。

　　“真的很多，多到不计其数，多到超过你可以想象的最大程度……”安家宜说。

　　“不要插嘴！”乔安娜敲了王巨君的头。

　　王巨君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话。

　　阿斯塔继续说：“在说我发现的这个秘密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古人’吧？”

　　安家宜点点头，说：“‘古人’这个名字，我之前多次听说过。传说是人族和阿修罗族、以及宇宙中许多其他生命体的缔造者。

　　早在无比久远的过去，‘古人’就已经离开这个宇宙，进化成为一种超越维度、不可思议的伟大生命形态了。”

　　“你说得很对。”阿斯塔说，“‘古人’在实现了终极进化之后，回过头来总结自身经验，把进化这一无比漫长的全过程，精确分解成五十三个阶段。

　　‘古人’整个族群都通过这五十三个阶段的考验，最终进化成为超越理解范围的伟大种族。

　　为了帮助后来者，‘古人’在咱们这个宇宙中，设置了五十三个‘学习站’：妙峰山德云图书馆是第一站，海门市清凉山的海云老师所在地是第二个......

　　每个学习站都是一道关卡。只有通过了一个关卡，这个学习站的老师就会给你下一学习站的地址。

　　你只要按照‘古人’留下的步骤，逐个阶梯走下去，最终将会进化成为与‘古人’相同的，无限多元宇宙中最高级的存在。

　　德云老师、海云老师，都是‘古人’的后裔，都是‘古人’留在在我们能够理解的宇宙中，试图帮助我们这些单体宇宙中的智慧生命获得解脱的阶梯。

　　要想达到‘古人’的超进化境界，要走完这五十三道阶梯。这是这个宇宙中所有修行者都知道的事实，所有人都会按着这个路径，按部就班地走下去。

　　但是，这是一个极其漫长和艰辛的过程。想要走完五十三关全程，用你们能理解的时间来度量的话，恐怕要数十亿年。“

　　“啊？”安家宜不禁发出一声感叹。

　　“而我所发现的这个终极秘密就是，其实，实现终极进化，可以不用这么久。

　　种种迹象表明，‘古人’在留下这五十三个学习站之后，也许又过了很久，他们建立起一所学校。

　　如果你能进入这所学校，就相当于直接越过五十三关中的前四十八关，直达倒数第四关，节省其中绝大部分时间。

　　而剩下的最后四关，只需要在学校中继续修行就可以了，是无比方便、无比快捷、无比正确的捷径。

　　换句话说，我想要找到的终极秘密，就是‘古人’建立的这所学校的入学指南。”

　　“有这种事？”

　　“一开始，我也是不确定的。但我研究了所有资料之后，对这件事是无比确定的！

　　‘古人’在离开这个宇宙之前，确实留下了指向这所学校的捷径。

　　知道这所学校存在的人很多，真的相信这所学校存在的人少之又少，而了解到底怎么进入这所学校的人，几乎没有；连掌握了这么大量信息的我都不知道。

　　但我坚信这所学校是存在的，因为遍读德云图书馆的书籍之后，我发现，确实在历史上，在各个不同的星际文明中，有一些成功入学这所无比神秘的学校的人，留下了各式各样的记载。

　　这是一条捷径，更是一条绝对正确的道路。

　　而关于这个捷径的秘密，就藏在下面这颗行星上。

　　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锁死这颗星球的原因，坦率讲，我想率先发现这个秘密；

　　或者说，我害怕有人得到这个秘密之后，独吞了这个秘密，然后把秘密毁掉。

　　我对你的请求就是，如果你不管以任何形式发现了这个捷径的话，请一定要告诉我。

　　我向你保证，这个捷径绝不是什么独木桥，不是我用了之后，你就不能再用的单程票。

　　这个捷径是亿万人都适用的，是这个宇宙最伟大、最有价值、最应该被公开的秘密。

　　安家宜，你是我所知道的，在当下这个时代唯一一个能到达德云图书馆的人类；我总有种感觉，你很有可能会成为这个秘密的发现者。”

　　安家宜点了点头，说到：“既然你说了，这个秘密不是什么值得私藏的信息，那么，我向你保证，只要我发现了这个捷径，我一定会与你分享的。

　　只不过，你总该告诉我，这个捷径大概是个什么样子的？比如，是在某座山里山洞？某座古老的神庙？还是藏某个古代建筑的遗迹中？”

　　“安家宜，你理会错了。我对你说的，所谓的‘捷径’，并不是一条现实中的道路，而是一种修行方法。

　　这种修行方法可以绕过德云、海云等的一关一关过的五十三关，直接达到‘古人’所建立的学校。

　　所以，这可能是一本书，是一块石板，是一段传说，是一座雕塑……总之，是一个承载了一定数量信息的东西。”

　　“我明白了，”安家宜说，“这下我真的是彻底理解你了。

　　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有某个事关重大的秘密可能流落在这颗行星上；

　　于是你借口一些理由，把这颗原本处于双方军事实控线边界的中立的星球，在宇宙中用矩阵投影仪的方法封印起来，隐藏了这颗星球存在的一切信息，避免其遭受到战乱、污染或异形怪物的荼毒，毁坏了承载这个秘密的东西。

　　然而，辛苦找了一万年，即使到了用于封印的12台矩阵投影仪中损坏了8台的时候，你都没能找到这个秘密，没能找到这个扬升为超宇宙超维度级的生命‘古人’所留下的修行捷径。

　　是不是这个意思？”

　　“你说得非常对。”阿斯塔认真地说，“这个秘密、这个捷径、这个入学指南，事关这个宇宙中所有人族的未来和命运。何时你发现了，请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安家宜认真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从花环王到阿斯塔，这么伟大的人物都把希望放在自己身上，也不知道这是福报，还是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