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四章 命运的无常
“蔷薇十字会是什么？”霍鹰捧起这颗头盔，仔细端详着。
安家宜也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张萌。
杂学甚广的张萌说：“我大概听说过这个组织。
在一些传说中，蔷薇十字会是一个学院派的魔法师组织。
真实的历史已经无法考证了，但大概起源可以追寻到公元初年，由诺斯底派的学者们创建，以研究哲学、神学和魔法为目标。
蔷薇十字会与其他的传说中的秘密结社不同。
这个会社不追求现世的实际利益，一般不会参与到政治事件和著名的历史谜团中，而是追求超越现世、实现永生和成仙入圣。
所以，这个会社很少被公众知晓，只存在于一些边缘作者的隐秘著作之中。
如果马克·吉布森真的与蔷薇十字会存在互动，那么一定是因为双方在魔法和外星科技研究上有合作。”
乔安娜点点头，也说到：“我依稀记得林海棠的记录中，有一些和这个头盔上完全一致的纹饰——缠绕在十字架上的蔷薇藤。”
“那事情就说得通了，”霍鹰分析到，“马克·吉布森肯定知道蔷薇十字会在这座地下城市中有活动，所以当年我们死追他，把他撵到无路可逃的时候，他才乞求我们放过他，让他在地下生存。
恐怕他早就知道蔷薇十字会在地下有活动。”
“可是为什么我四处都没有看到人迹生存的痕迹呢？”胡天宝疑惑地说，“你们分析得确实非常有道理，可是我用神通扫视了方圆几十公里的范围内，根本就没有人生存的痕迹。”
“那么，如果他们并不是在方圆几十公里、而是在几百公里外的地方扎营和生活，只不过这次或者是与我们偶然相遇，或者是我们意外点亮了水坝那处建筑，刺激到他们，使他们奔袭而来，事情就能说得通了呀。”霍鹰认真地说。
霍鹰不愧是智谋担当，他的分析确实有一定道理。
龙焱继续翻找这个被击毙的人全身上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果然，一个小小的日记本从这个人贴身地方翻出来。
翻开这个小小的已经被血浸湿了的日记本，里面记载了这个被自己人灭口的战士的故事：
“某年某月：
我从三角洲特种部队退伍。经历两次中东战争的血腥杀戮，我已经心神俱疲。
军士长极其不愉快地在我的退伍申请上签字。
我急切地想回到家乡，期待能见到我唯一的女儿，她已经要6岁了。
某年某月：
刚回到家乡的我，震惊地听说政府削减了退伍军人的福利。
原本计划一个月能拿到超过3000美金的退伍补助。
但退伍军人事务部的工作人员说，由于我是提前退伍，现在每个月只能拿到600美元，剩下的部分也许在未来可能会被补足。
我砸了退伍军人事务部的桌子，被罚款50美元，关了一晚上。
某年某月：
妻子给我介绍了一份夜场保安的工作，在城里最大的夜总会，每晚值班4小时可以赚150美元，下班时还可以接同在这里工作的妻子一起回家。
某年某月：
参加了孩子小学社区的教育规划讲座。
老师谈到，未来的大学学费会以每年5%的增幅上涨；等女儿上大学的时候，每年学费最少要25万美元。
女儿说，她不要去上大学。我很伤心。
某年某月：
一个一身高档西装的家伙找到我，说可以给我一份雇佣兵的工作，第一年50万美元，以后每年递增10%。
唯一令我不满的地方是，工作地点保密，直到离职前没有休假。
我与妻子大吵了一架后，预支了第一年的工资，留给她和女儿，便被蒙上双眼，跟着这个人坐了很久的车，又转了飞机，最终来到一个秘密基地。
某年某月：
我见到队友，都是各国的退伍军人，语言不通。没有人告诉我们职责、目标和意义。
我被任命为小组长，指挥4名战士。类似我们这样的5人战术小组有很多。
装备的武器都是最先进的。各国的武器都有，显然是从黑市买来的。
我不知道会被安排做些什么。如果是去做恐怖分子，不知道会不会遇到我当年的战友。我很纠结。
某年某月：
领取第一个任务，是保护一队科学家和考古学家进入一个深不见底的地下世界。
这让我长出一口气。我不害怕深入地下，我害怕成为恐怖分子或者毒贩的私军。
我害怕成为自己当年的战友的敌人。
某年某月：
在地下城里，遇到恐怖的石头人和吃人的植物。
同行的四个战术小组，两组已经全部战死。整个科学家队伍全军覆没。
我们也死了两个人，逃了回来。
某年某月：
配备了更先进和威力更大的武器，再次进入地下世界。
组织派来一个非常厉害的人，她能够驱使巨大的蚂蚁。
这很神奇，骑着蚂蚁的感觉像骑在大象身上。
蚂蚁成功地啃食了吃人的植物，我们终于进入地下城的深处。“
中间的部分，被血污粘住了。
依稀能看到，他还对一些东西画了素描，但已经糊成一片，完全看不出来。
最后几页这样记载着：
“某年某月：
按照计划，我们行驶了上千公里，精疲力竭，终于到达了目标位置附近。
控制蚂蚁的那个人安置了蚂蚁巢穴，按惯例，我们把营地安排在温暖舒适的蚂蚁巢穴中。
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大河，科学家们很兴奋。
某年某月：
科学家们一直试图找到打开通往异世界的大门。
我觉得他们是在异想天开。
他们围绕大河、大桥和水坝做了很多研究，一点结果也没有。
某年某月：
六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任何进展。
焦虑感开始在营地蔓延。
第三批补给车再次遭到怪物的袭击，彻底被干掉了。
我们只能和蚂蚁一样吃蘑菇。
某年某月：
两个星期过去了。
我与领头的科学家发生冲突，如果再没有结果，必须撤回去，否则非死在这里。
那个玩飞刀的东洋佬与我发生了冲突。我揍了他。
某年某月：
奇迹出现了。水坝和大河都被点亮。
科学家们也没搞清楚为什么。
他们已经试过了所有的办法，从科学仪器到魔法仪式，都没起作用。
而今天水坝莫名其妙地自动就亮起来了。东洋佬带队去探查情况。
当天晚些时候：
东洋佬回来报告说，竟然有一队人从水坝的里面出来。看样子也是普通的人类。
操控蚂蚁的人想要抓一些俘虏回来，没想到对方的武器比我们的先进太多，整个一个兵蚁团被消灭了。
我们倍感震惊，联系了总部。总部没有回复。
第二天：
总部回复，继续侦查，如有可能，捉住俘虏。
控制蚂蚁的神人趁那队人扎营，又派出蚂蚁袭击。但再次被消灭。
东洋佬很懊恼，扬言再失败就剖腹。
东洋佬说那队人的科技远超我们，我觉得他为了掩饰失败，在吹牛。我嘲笑了他。
第三天：
报告说，那队人集结队伍，向城市下方进发。
他们难道不知道城里有无数怪物吗？竟然敢直接下到城市里？
这次我要亲自带队侦查。
科学家们感觉到危险，怕泄露研究成果。收拾营地准备撤离。
东洋佬说他还要来。我不喜欢东洋佬，早晚得被他害死。”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
日记本的最后，是一张小小的照片，上面是这个男人和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女孩的合影。
这是他和他女儿吧。
他虽然袭击了探险队，但他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也曾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看到这张照片，让安家宜这几个没有经历过战场残酷的年轻人心里都不太好受。
张萌有些委屈地解释说，抓到的时候，还是活的。
他是被自己人灭口的。但大家都没有责怪大萌的意思。
安家宜明白，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这个人敢举枪瞄准大萌，我会毫不犹豫地用闪电烤了他。
这就是战争。
一年多来，自己的确经历了一些战斗，杀过怪物，也杀过人；
但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那些被自己击杀的蒙面枪手、邪教术士、变异怪人，都是一个又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身后还有家人，还有故事……
久经沙场的龙焱收走日记本，对安家宜几人说：“死生有命，事到临头，生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们不要想太多。”
他顿了一顿，又说：“这本日记很好，至少解答了我们三个疑问：
一是看来蔷薇十字会雇佣了几拨人马，在地下城中找寻着什么，与我们恰好相遇；
二是蚂蚁看来是他们派来的，而且他们还拥有操控蚂蚁的能力；
三是地下城中还存在一些怪物，我们要当心。”
胡天宝说：“原来如此，我说为什么没发现人居住的痕迹，原来他们住在城外的蚁巢里。
我嫌那里太恶心，就没往那边看。我还以为住在城里……”
“日记里记载的石头怪人和吃人的植物，是怎么回事？”龙焱问到，“看日记主人的意思，他们遭遇过很严重的袭击，多次造成惨重损失啊。”
“当然啦，城市虽然睡着了，但毕竟曾经拥有极为丰富的资源和生命力。
这里滋养出一些异类来，一点都不奇怪。
作为向导，我带着你们绕开了很多可能会发生危险的地方。”胡天宝得意地说，“
我们又不是来占领城市的，没必要一路屠杀过来。
比如，半路上我们遇到的那只霸下，如果我们激怒它，肯定是不好收场的。所以我才带你们远远地绕开呀。”
原来如此。
大家一开始大都没把胡天宝当一回事，现在逐渐对她升起不少敬意呢。
不但法力高强，神通广大，而且非常体贴，智慧过人。
别看从外形上她年龄不大，说不定也是像摩登伽老师一样，活过成千上万年的。
眼前这个尸体，大家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整座城市只有石头，没法挖个坑掩埋。
张萌搬来几块碎石，盖在这个人身上，算是对他的亡故表达一点遗憾吧。
乔安娜用了很大力气，搬开盖在装满蓝色贤者之石的石头箱子盖，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几十块一厘米左右见方、颜色几乎透明的淡蓝色宝石。
“这宝石的成色不太好，显然被提炼过，相当于是剩下的残渣了。
但聊胜于无啦，用于驱动飞船航行或者制造大型机械设备肯定是不行的，但给你们更新武器和装备，或者维持生计生活做饭，这些是绰绰有余。”
乔安娜捏起一块蓝色贤者之石，在眼前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她问胡天宝：“小胡同学，你怎么知道这些宝石被提炼过？因为颜色浅吗？”
“是的。颜色深浅是判断贤者之石品质最直观的办法。
你们看安家宜的戒指和萌姐的手镯，甚至是手镯上其他的宝石，颜色都是深邃浓郁的。
这说明这块贤者之石里蕴含着的灵魂能量非常浓厚，宝石的创造力也更为丰富。
而这一箱宝石，颜色浅淡，显然它们被用于创造过一些什么东西，这过程榨取了其中的灵魂能量，导致宝石的色泽趋于透明。”
“你说的宝石的创造力是什么意思？”安家宜好奇地问。这不是他第一次听说“贤者之石的创造力”这个说法了。
虽然接触了一年多，安家宜也没有太体会出“创造力”三个字到底怎么理解。
胡天宝又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说：“安家宜同学，你玩这个戒指那么久了，你难道不明白贤者之石的创造力是怎么回事吗？”
安家宜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确实不懂呀。
王巨君和张萌也摇了摇头，他俩虽然也随身携带贤者之石，但他俩也不明白，都是摸索着用的。
胡天宝无奈地一捂脸。
她说：“说实在话，我并不是很懂贤者之石，因为我用不着。
不用这宝石，我照样能驱动神通，自由自在。
贤者之石只出现在你们这个单体宇宙——它即是一种对你们的恩赐，也是一种诅咒。
用它，会上瘾的。你们宇宙中最大的两个部族，仙女星人族和天龙座阿修罗族，就是完全对这种宝石成瘾；
离开了宝石，什么都不会做。
所以，他们完全被固化，被牢牢束缚在这个单体宇宙中，无法实现更进一步进化。”
她接着说：“虽然我不是贤者之石方面的专家，但我大抵能够理解两大部族对这种宝石成瘾的理由：
就如你们这颗星球对石油成瘾一样，两大部族所有的工业化产品都依托于这种宝石来实现。
对这种宝石的开采、提炼和深加工，是仙女星人族和阿修罗族整个文明的工业基础。”
乔安娜抢着问了一句：“难道说，除了提供能量，这玩意还有别的更大的作用？”
胡天宝一脸诧异地反问了一句：“难道说，你们除了把它们当电池充能，就没试过拿它们做点别的？”
“也不是没试过……”乔安娜有点窘迫地说，“场导枪里电池蘑菇，不就是用红色贤者之石辐射种植出来的嘛......”
胡天宝又一捂脸。“你们只把贤者之石当作能量源的做法，完全就像是挖到了石油，只知道拿来烧火，不知道提炼其中的成千上万种化工原料的几百年前的人类啊。”
乔安娜用两只手指捏着一块蓝色贤者之石，略有感慨地说到：“小胡同学，石油从被发现到提炼出煤油，都经历了几百年；
发展出复杂的石油化工业，更经历了上百年、无数最天才的科学家、发明家和工程师日以继夜的工作。
就算我再天才，刚刚发现这块宝石也才一年多，哪里能那么快学会使用它呀。”
胡天宝摇摇头，笑着说：“你当贤者之石是什么？
和石油这么低端的东西一样的吗？
石油只不过这颗星球的血液，是这颗星球生命力中很小的一部分。
虽然开采石油的过程像蚊子——哦不，以现在的规模，恐怕得是蚂蝗了——让这颗星球很疼，生病，但并不足以比肩这颗星球本身的生命力。
而贤者之石，哪怕是很小的一块，都蕴含了一个智慧生物无数次轮回积累下的命运和业报。
你们手握这么昂贵的宝物，却只知道拿来烧火，可真是无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