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勇气与决意
光之海，古河捏了捏自己的拳头，放在眼前端详了一番，又抬头看了一眼那扇黑漆漆的大门。
“嚇！”
凯因高喝一声，不顾自己几乎闪成一条线的胸灯，也不顾即将消散的身形，再次一蹬地面，冲向了高空。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关掉那扇大门。
古河这么想着。
——但是在这个时候，那扇大门再次有了动静。
“轰——”
弥漫世界的黑雾，竟然在飞速地回退，争先恐后地涌入到门中，挤得那扇门都晃晃悠悠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清亮了起来，阳光再度撒向了大地。
“这是怎么回事？”
凯因停在空中，古河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
但是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不妙。
在几近凝实的黑雾冲刷下，那扇大门拥有了极为恐怖的吸引力，而距离最近的凯因首当其冲，不由自主地便朝着那里坠去。
“不对！”
古河努力维持着凯因的重心，尽力地想要拉开距离。
“那扇门，想要把我吞掉！”
这扇门的吸引力要比古河想象中的恐怖的多，几乎已经比得上一颗小型黑洞。
门后的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黑雾已经彻底凝成了胶状，像是汪洋大海一般裹挟着凯因。
“休想得逞……”
古河咬着牙，还在奋力挣扎。
但是在下一刻，大地在这突兀的引力下开始崩碎的景象印入古河眼帘，他迟疑了。
不能让门再继续鲸吞下去了……
“……这也在你的算计之中吗？”
古河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无奈。
他回头望向光之海的深处，随即，目光变得坚毅。
“好！就让你吃个够！”
凯因浑身散放出强烈的光芒，不再反抗黑潮，一头撞入到了门内。
“轰——”
那扇大门晃了晃，稳稳地闭合，除了门后不断有着刺耳的声音响起之外，与之前别无二致。
——————
在凯因撞入到门内的瞬间，地下避难所掐断了直播。
场中陷入了沉寂。
“喂……为什么关掉直播啊……”
忽然，一道颤抖着的声音响了起来。
“为什么啊！”
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
“我们——我们是不是已经完了，啊？”
“玩我们呢？！一次次给我们希望，再一次次打破吗！”
“你冷静一点！”有人站起来想要劝阻他，却被他反手一巴掌扇了回去。
“我还有什么好冷静的！”
男人歇斯底里地喊着。
“还有什么值得我冷静的吗？！我们要死了啊！！！”
“你mad！”刚才被扇飞的人站起，一拳把男人锤翻。
接着上前拳打脚踢，“你不冷静是吧！我让你冷静冷静！”
“住手！”维护秩序的人员反应过来，急忙将两人拉开。
“大家不要恐慌，切断直播是为了避免产生骚动！”
管理人员站出来解释着。
“没有别的意思，大家不要多想！”
“你掐断信号！那不是更让人不安了吗！”
孙元站起来。
“先生，请恢复直播，我们没有那么脆弱！”
“没错！给我们打开！”
“我们有对此事的知情权！你无权干涉！”
避难所人声攒动，吵闹异常。
管理人员在这声讨声中不断后退，直到撞上了墙壁。
“够了……”管理人员大吼，“你们要怎么样！难道……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死亡就这样逼近吗！难道，我们要这么痛苦地死去吗！”
管理人员痛苦地蹲下，缩成了一团。
“不要……这么残忍啊，糊涂地死去，不也是一种解脱吗！”
管理人员情绪的爆发，让不少人面面相觑。
“即使看了也无济于事，那么为什么不干脆……无视呢？”
管理人员沙哑着嗓子说道。
“是啊是啊，这太残忍了！”
“不如我们睡一觉吧，睡一觉，能醒过来万事大吉，醒不过来也好过在这里干熬着啊……”
“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会醒过来的……”
“神会保佑我们的。”
杂七杂八的声音响起，竟然有不少附和的声音。
孙元回头望着这些混乱的声音，眼中留着错愕。
他想要继续抗议，却被程伊伊拉住。
孙元低头，看到程伊伊默默摇头的神情。
“伊伊，你也……？”
孙元难受一声。
“亚克队……奥特曼……他们为我们奋战到了最后的一刻，难道说，我们连见证这一切的勇气都没有吗？”
“姜辰他还在前线啊！临海——可是我们的故乡呀！”
程伊伊眼帘低垂，轻轻摇了摇头。
“孙元，你不能强行干涉他们的意志，你不能要求他们和你一样坚强。”
“伊伊说的没错。”李慕风点头，支持了程伊伊的想法。
“亚克队一直隐瞒里世界的存在，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在这个时候，会软弱的人吗？”
“但是！”
林茜轻声说道。
“尽管亚克队也不会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希望我能以自己的方式，陪伴他们到最后一刻。”
林茜坚定地说着。
“我希望见证这一切！我不希望那些为我们而战的英雄们——在无名无声中死去！”
英雄社之间的争吵声音很大，很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避难所再度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就让……就让他们看吧。”
一位老奶奶站出来，低声地祈求道。
“老婆子……本来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不就是早来几天吗？有什么好怕的。”
“我……我也要看最后一幕！”
有个哭的和个小花猫似的小姑娘断断续续地喊着。
“我要看亚克队的叔叔阿姨们战斗到最后一刻……妈妈，我好怕……我好没出息……呜呜呜”
“呸！有什么不敢看的！一帮孬种！”
染着一头黄毛，身上纹着小猪佩奇的小混混跳到高处，大声嘲讽着。
“都是……怂货！怂货！”
虽然他的双腿抖得也和筛子似的。
但是他依旧这么说着。
“给老子打开！老子也要看！”
“我……”管理人员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还是最终沉默下来。
“撑起一扇屏风来，不愿意看的同志们，可以到屏风后面去。”
市长站了出来，他轻轻地说道。
“不过，请大家做好心理准备。”
“事情的结果，不会因为我们看了而改变。”
高大厚实的屏风立起来，有不少人争先恐后地钻到后面去，藏匿起自己的身影。
但是也有很多人，默默地盯着避难所的大屏幕。
他们深吸了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眼中透着坚定，直直盯着屏幕。
——无论再怎么无力，面对现实，同样需要勇气。
管理人员面露不忍，随后一咬牙，一跺脚，再度连通了线路。
“咔！”
大荧幕上再度出现了影像。
那是一片空荡荡的城市废墟，没有亚克队的战机，也没有科幻感爆棚的机甲，没有全副武装的铠甲巨人，也没有沐浴着光芒的安心身影。
人们的心中，也如同此时临海市内的景象一般。
荒凉，悲哀。
指挥中心。
“总监……你们要放弃临海了吗？”
小糖站在指挥室的中央，小小的身子相较于大屏幕是那样的纤小，总监的投屏影像又是如此的巨大，乃至于不可违逆。
“小糖……你们已经尽力了，我们……也已经尽力了。”
总监出声，听起来冰冷无情。
“事到如今，我们早已手段尽出，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们如今的武装，还远远没有到足以撼动空间的水准，即使我们能把凝实的那扇门炸毁，我们也没有关闭那条空间通道，我们仍旧会生活在宇宙人的阴影之下。”
小糖咬着牙，不愿让步。
“总监，如果我们退一步能够解决一切问题我当然二话不说，但是一旦最终的手段动用，我们就已经没有任何未来了！”
“地球会在我们的疯狂下元气大伤，无论最后的结局如何，我们都将走向毁灭！”
“那你呢！你就想——用那么荒诞离奇的方法，让你的队友，去一个一个送死吗！”
总监苍老的质问声在小糖耳边回荡。
小糖瞪大眼睛，瞳孔不断地颤动，双手紧紧的攥动。
“我知道，我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
小糖咬牙。
“但是，我不愿意就这么放弃！根据我的计算，我的计划是可行的……总监！拜托了！这个计划需要你的配合！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不可能的！”
总监斩钉截铁。
“唐筱糖，从现在开始，亚克队的指挥权力由我来接管，交接的人马上就到，放下你的通讯器！”
“总监！”
小糖大喝。
“为什么不肯试试呢！黑雾那连接人们情绪的能力，能够为敌人所用，自然也能够为我们所用！”
“别开玩笑了！”
总监怒喝。
“你想让以后的历史书记载，在人类文明的最后一刻，文明的最高指挥官，向所有的民众乞求，乞求他们白日做梦吗！”
“总监，你觉得我们战斗到现在仍然不放弃，是期望白日做梦来获得胜利吗？”
“总监，我们是亚克，我们是方舟，在这个时候，我们却首先要沉船吗？”
总监无言。
“小糖，我们人类发展至今，依靠的是团结。”
“能者服其劳，强者当为先。”
“每一个个体都是文明的齿轮，都在推动着我们大步向前。”
“但是如果，如果我们真的，到了最后一刻。”
总监挺直着脊梁。
“战斗到最后一刻，绝不低头。”
“不要让闹剧，成为文明末尾的句号。”
“总监，我们是为了求生，我们不是为了求死！”
小糖大吼道。
“我们是亚克队！我们就是最后的方舟！”
“船载着人，是为了驶向明天的！”
小糖从未有过如此强硬地话语，老人有些愕然，不过仍然板着他的脸，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拒绝。
“总监，您就认定我们，没有希望了吗？”
最后，小糖这么问道。
总监轻轻摇头。
作为只身建立起亚克研究所，再到把亚克一手发展到全球性质的地球防卫力量。
总监心中清楚，他们已经底牌尽出。
“事到如今，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当然有了！！！”
——————
“咔嚓！咔嚓！”
在临海市的高空，响起了非常突兀的声音。
那扇紧紧闭合的紫黑色大门，两扇门体竟然出现了不少的裂痕，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裂痕还在不断地扩大。
一直以至于门框。
“这是怎么回事？！”
地下避难所，亚克指挥室，关注着此时临海现状的每一个人，几乎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眼中迸发出了强烈的希望。
“咔嚓！”
最后，门轰然碎裂，一柄金色的剑从高空落下，深深地插入到地面之中。
“那把剑是！”
小糖快速地分析比对。
“是凯因奥特曼的剑——曾经对付贝蒙斯坦使用过的武器！”
接着，从碎裂的门中又是一道身影显现。
那道身影就像是断翼的飞鸟一样，绵软的身躯轰然砸落在大地之上。
也砸在了大家的心头之上。
“是……凯因奥特曼……”
地下避难所，大家不敢置信。
他们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去面对最坏的结局。
凯因奥特曼，光之巨人，地球的救世主，人类值得信赖的同伴，他竟然——再次做到了。
再次做到了人们已经不再抱有期待的事情。
几乎同一时刻，就有着难以自控的哭声响起。
正如姜辰所说。
你尽管一次次地把我们按下去。
我们也会再度一次又一次地抬头！
“嚇——”
凯因虚弱地发出战吼声。
就像是嗓子中安了台鼓风机一样，又破落又沧桑。
他的双眸黯淡，但是却依然在行动。
凯因趴在地上，无意识地挥着手，最后摸到了圣剑的剑身。
“嚇——”
凯因倚着圣剑，踉跄地撑起身子，半跪在地面上。
“他竟然……”指挥室，老人动容，“将那扇门破坏了？！”
“凯因……”小糖捂着嘴，望着大屏幕上始终不肯停下动作的凯因双眼通红，“奥特曼……”
“轰！”
正在这时，从那污秽的大门之中，一道身影现身。
那道身影有着猩红色的目光，披着漆黑色的软甲，左手持盾，右手握剑。
它看起来要比往日的敌人要优雅几分。
但是谁也不能忽视，它是从门后面出现的敌人！
“那就是一直藏在门后的存在吗？！”
“崩！”
正在这时，大门彻底地破碎坍塌，时空通道也就此合拢。
那道从门后出现的身影低头，看着面前拿圣剑撑起身子的凯因，眼中猩红的光芒暴涨。
浓郁到几乎可见的杀意被众人所看到。
原本灌入门后显得稀薄的黑雾此时竟然凭空暴涨，再度将地球拉入到黑暗之中。
而凯因却对此显得有几分麻木，只是依旧在试图努力地站起。
或许是见多识广，又或者是——凯因早就感知到不到这样的外部因素了。
“踏踏踏！”正在这时，有些乱的踏步声响起。
武斌庞显凌雪出现，挡在凯因的面前，抬起手中那袖珍的小枪。
“不许你靠近凯因！”
凌雪大声喊着。
“从我们的尸体踏过去吧！”
庞显则是这么喊道。
“谢谢你！我们的英雄！”
武斌则是满怀感激地喊着。
凯因有些迟钝地低头。
在古河模糊的视野中，他依稀辨识出似乎有什么人在自己面前。
“还有我们！”
黄涛大喊着，两个鼻孔都被纸巾堵住，显得鼻音很重。
凌守默默地与亚克队保持了距离，不过同样挡在凯因的身前。
“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你们……快跑啊……”
从未听到过的虚弱的少年音在亚克队众人耳边响起。
众人瞬间意识到，这是凯因的声音。
“快离开这里……跑的越远越好……”
古河的意识早就已经模糊，他甚至根本没有认出他前面的人是亚克队的队员。
他只是低声地道歉着。
“对不起，我没办法保护你们了……我……”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是在惦记着其他人。
亚克队的队员们，听在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们才不需要你保护！”
黄涛的大喊声响起。
“我们是并肩作战的同伴不是吗！”
“你保护我们！我们保护你！”
黄涛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不会同意怪兽伤害你的！”
说着，他回身看向那道漆黑的身影。
“想要对凯因不利！”
“就先过我们这一关！”凌雪上前一步。
其他人默默无声地跟上。
明明只有五人，却好似一道长城，将凯因护在自己单薄的身躯之后。
而这一幕，被卫星忠诚地记录了下来，向着世界各地传送着。
无人不为其动容。
指挥室，总监张了张嘴。
小糖早已泪流满面。
“总监！”
总监的身躯佝偻了几分。
“我明白了……”
“凯因奥特曼，都为我们做到了这种地步，我们……”
“必须给予他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