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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水月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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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想破除炎窟山封印那一夜,也曾地动山摇,却到底是人为的动静,虽已足够惊世骇俗,但与眼下自然之伟力比起来,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房塌了。

  树折了。

  山崩了。

  凉河在咆哮。

  ……

  整个天地如同一面筛子,前一刻还上下颠簸,紧接着左右摆荡,人在其中恍如怒海一叶扁舟,根本身不由己,被颠得七荤八素,胃里阵阵翻江倒海。

  混杂着土木崩裂的声音,山下平原上,哭爹喊娘的尖叫与对老天的咒骂响成一片。

  相较之下,宠渡算是幸运的,地动发生时正躺在一堆干草垛上,虽也起起伏伏,但好歹身下软乎,不像其他人那样,除了剧烈的地动,还要忍受土块石子儿磨皮硌肉。

  “幸亏有这夯货,没白吃小爷那么多东西。”宠渡正庆幸有唔嘛提醒才免得这一场震荡,却猛然听得“咔啦”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一般。

  “你大爷的,什么情况?”

  “这么响的声,哪儿又塌了?”

  “快看、快看,那什么玩意儿?!”

  干天余音犹在回荡,众人循声环顾,但见远处半空中升腾起连片灰色烟雾,仿佛一匹幕布被拉起来挂在天上。

  与此同时,几十息的震动过去,地面渐趋平稳,各处的杂役三三两两爬起来,摇摇晃晃似醉汉一般,摸索着,不约而同朝那如灰幕般的烟雾赶去。

  只因连接南北的两座桥均被震断,有水面阻隔,河心岛上的人一时半会儿过不去,唯有立在岸边远眺,见得赫然一条黑线,绵延无边,将原本浑然一体的灵田切作东西两半。

  “难不成是地面裂开了?!”

  “八成是……先前那阵灰烟该是地下的瘴气,借此缺口释放出来。”

  “啧啧,这得多大的口子。”

  “真是天助!有这口子,正可下去探探。”宠渡兀自思量,却听附近几人一片惊呼:“出了何事,怎地又都跑起来了?”

  宠渡晃眼乍看,果不其然,杂役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像闻着腥味儿的猫,又像叮蛋的苍蝇,朝那黑线一窝蜂涌过去。

  “兄弟——,能过来不?”戚宝站在河对岸,挥动着两条胳膊。宠渡将双手拢在嘴边,喊道:“他们都在跑什么?”

  “地上开了缝,说是发现一座洞府。”

  洞府?!

  河心岛上的人一听,眼睛都直了。

  须知修行一途最是艰险莫测,欲得成大道,绝非朝夕之功,必要经年累月的积累。故而,世间所有的修行者,不问族类,无不憧憬着另外一条捷径。

  仙缘。

  自天地间出现修行之法,便有道行高深者,于人迹罕至处开辟洞府,避世清修。待其破境无望、寿元耗尽,洞中丹药、典籍与法宝诸般多有留存,自然泽被后世,成为人人眼中的香饽饽。

  尤其妖人两族上古千年血战之后,情况更是如此。

  时光悠悠,直教沧海变桑田,那诸多洞府或毁于陵谷之变,或深埋于地,或抵不过岁月之伟力化作烟尘消散……但道门之中,仍不时流传出形形色色的神妙际遇。

  而如凉城这般,坐落于万妖山外,就有了近水楼台之便,自人族道门踏足此间以来,类似的故事更是不胜枚举。

  有人传承前人衣钵,神功无敌。

  有人炼化奇丹妙药,修为倍增。

  有人觅得绝世灵宝,手段通天。

  ……

  远的无需赘述,单说老头子的歪嘴葫芦、宠渡自己的连番经历,以及那死去不久的吴胜手中的魔古太刀,不正是仙缘的最佳注解么?

  诸如此类,莫不是省却百十、乃至千百年苦修的天大机缘。

  因此,无数修行者全不顾那些传闻的真伪,一旦面对仙缘,只如飞蛾扑火,前仆后继义无反顾,无一不是怀揣着莫名的希望与撞大运的执念,渴望着天上掉馅饼的奇遇。

  然而,仙缘虽好,却往往可遇不可求;即便碰上,又岂是那般易得?

  与洞府中残存的禁制、阵法或封印比起来,叵测的人心则更为凶险,因争夺遗宝而背后捅刀、反目成仇的例子并不鲜见。

  不过,对在道门底层摸爬滚打的喽啰而言,兄弟情谊很多时候并非是首先考虑的。说到底,改变命运的机会本就千载难逢,若不抓紧了,一辈子几时能翻身?

  这就无怪河心岛上的杂役乍听“洞府”二字,便马不停蹄地忙活起来,扎木排,掐法诀,掏符纸……各自准备渡水的法子。

  宠渡却是胸口一紧,心说召唤自己的那件宝贝就这样现世了?若真如此,那可难办了:众目睽睽下,还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拿到手?

  毕竟,此事最好能瞒住所有人,便如戚宝也不例外——将来时机合适,不妨如实相告;至于眼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倒不是关系不到位,正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算戚宝获悉后不拿出去乱说,但万一这货被什么老怪掳了去,用搜魂之类的法子探知此事,那可就埋下了一桩天大的隐患。

  眼下自家身上的问题一箩筐,宠渡只能将所有危险抹杀于无形,此刻打定主意,望河对岸道:“你赶紧去,晚点就没搞头了。”

  这山下还是净妖宗的地盘儿,洞府中就算有东西,也必被净妖宗视作私产,岂容他人染指?若不快些,等山上来人,只怕汤都不会留下一口。

  “你怎么办?”

  “我随后就来。”

  “好嘞。”

  别看戚宝一身肥肉,跑起来可绝不慢,几息间便走了个没影儿。

  河心岛上的人早已纷纷下水,最快的那名杂役不知用了什么法术,落脚之处点水成冰,眼下已过了半条河。至于宠渡这边,当然是飞过去最省事儿。

  该唔嘛上场了。

  宠渡笑咪咪地望唔嘛招了招手,怎料那夯货明显察觉出一股歹意,浑身打个激灵。宠渡无奈,掏三粒妖丸在手,“麻溜的,误了小爷大事,扣你伙食。”

  那货双眼放光,屁颠颠飞上前来,将妖丸含在嘴里嚼得嘎嘣响。宠渡趁机跳在唔嘛背上立定,朝对岸挥手喝道:“起驾、起驾。”

  唔嘛飞起来何其快,跟一阵风似的,在一干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后发先至,将众人远远甩在身后,朝那道地缝直冲而去。

  离得越近,情形越发清晰起来。

  当先入耳的,除了喁喁人语,便是隆隆水声。原来那地壑不单切割了灵田,更将凉河截断,硬生生造就一道水瀑。

  水汽混杂着烟尘,弥漫了脚下大片虚空,难窥其底,堪比万丈峭壁。与此相较,地壑之宽广更显直观:两岸的杂役对望,只见彼此渺如蝼蚁。

  前一刻还是坦坦平原,转瞬工夫就成了深谷悬崖,造化之功可见一斑,实在令人震撼。宠渡以为就算并无洞府,也足可一观了。

  灰蒙蒙的谷壑中,飘散着或明或暗的流火,对岸崖壁上的山洞依稀可辨。洞口大小不一,形状各异,众人各施手段,花样百出;但更多的还是壁虎爬墙一般,老老实实沿着地形攀援而下。

  而宠渡要入谷,仍要靠唔嘛。

  奈何崖下疾流乱窜,站在背上怕是难以保持平衡,宠渡改抓那夯货两只前腿儿吊着,怎料刚出几丈远,便听头顶一声惊呼。

  “胖、爷、来、啦——”

  循声抬头,但见一坨黑影。

  好胖的黑影。

  好重的黑影。

  刹那的恍惚间,宠渡脑中划过两个闪念。

  其一,按老头子当年忽悠自己习武时的话来说,“轻功的奥妙之处,就是可以让一个像肥猪那么重的人飞到半空之中,而且可以叫得像杀猪一样。”

  其二,这道黑影很熟悉,早在进入金乌山谷盗酒的那个晚上就见过,当时差不多也是这样跳下来;不同的是,上次落下来可以踩在地面上,而这次脚下却深不见底。

  “这死胖子……”宠渡话音未落,被戚宝一把扑在身上抱紧双腿,只觉陡然一沉,登时望崖底坠去。

  崖壁上的杂役循声回眸,但见一串残影,低头看时,两人一兽一路惨呼,已然沦为朦胧的一团黑点。

  “死胖……还没下……”

  “等你啊。”

  “……跳过来……”

  “没想这……托不住不是?”

  “……几斤……心里没点数啊?”

  “别说了……办法……”

  话音被狂风撕扯着,显得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却无碍从只言片语中推断彼此的意思:止住坠势才是当务之急。

  所幸这样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局面,宠渡已非头回经历,正要催动炸符,借助爆开的气浪缓解坠势,冷不丁望头上晃过一眼,忙将手中的符纸收了起来。

  唔嘛,有变。

  那夯货昂头闭眼,即便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提拉,仍不免越落越快,眼瞅着力不能支了,周身却猛然亮起阵阵乌光,背上那四坨奇形怪状的黑斑飘离,延展,拉伸,迅速化作四片黑色羽翼。

  唔嘛后来曾说:“我当时害怕极了。”

  这是后来。

  而此刻,这夯货浑然不察自家身上的异变,兀自呲着两排大白牙露出血红的牙槽,不自觉地将四只风翼扇得密不透风,虽也摇摇欲坠,好歹就此渐渐缓住了坠势。

  “噫!不想竟有这般造化。”宠渡挑眉暗喜,却不敢侥幸。因为唔嘛全身抖如筛糠,显见撑不多久,宠渡连连比带划让它飞往崖壁上一方凸起的宽阔石台。

  果然,离石台尚有三两丈高,唔嘛顿然脱力,双眼儿一翻,一个倒栽葱往下掉。至于二人,对拍一掌,借力展开轻功,却也无甚大碍。

  只宠渡底子更好,轻飘飘触地无声。相较之下,戚宝就惨了些,三四百斤赘肉近乎笔直地砸将下来,轰隆一声,几乎没将那石台直接干裂。

  石台上,早到的杂役听此动静,纷纷侧目而视。宠渡心忧唔嘛的情况,对众人的眼光不作丝毫理会,三步并作两步赶往不远的一处石堆。

  风翼已复作原本的黑斑,烙在唔嘛背上。那夯货四脚朝天口吐白沫,眼珠子乱转好似两团漩涡,蹬直的小短腿儿不时抽搐两下,仿佛就剩下半口气吊命了。

  戚宝靠上近前,伸指戳了戳,嘿嘿笑道:“什么构造,还挺弹。”宠渡一把拍在肥厚的手背上,“他娘的瞎戳个什么劲。”

  将唔嘛收进虎皮袋,二人辗转来到洞口,见了些古朴沧桑的纹路,繁复难解;而在洞顶石壁的正中位置,模糊的刻痕构成了四个古字。

  “水……”戚宝支吾着。

  “‘水月洞天’。”宠渡白了一眼。

  “这都认得?”

  “还有咱胖爷不认得的?”

  “不过是考考你嘛。”

  “别贫了,赶紧进吧。”

  “好,小心些。”

  未知令人难安,便是戚宝也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完全不见了平日里的吊儿郎当,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左手捻符、右手攥锤,凝神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对此,宠渡很是满意,本来还怕戚宝大意,但见他这副架势,心知再无提醒的必要,也紧跟在后,迈步踏入山洞。

  因为之前的大地动,洞中四壁裂纹游走,加之碎石遍地,行路颇为不易。好在壁上时有星星点点的亮光,虽则晦暗,亦可视物,并非伸手不见五指那样的黢黑。

  “是夜光石。”

  “咱胖爷这回有见识了?”

  “嘁,都说了先前是考你。”

  “胖爷受累,再指教指教?”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胖爷就大发慈悲地说与你。”戚宝一番摇头晃脑,教书先生也似,“这一路过来,嵌在壁上的除了夜光石,可还有他物?”

  “贝螺、龟壳?”

  “你倒眼尖……可知从何而来?”

  “请教。”宠渡忍俊不禁。

  “这都不懂?这些东西水里才有嘛。”戚宝很有些找回场子的模样,“想来这水月洞天原本当是一座水府,必也是因为类似今日这等剧变,才被深埋于地。”

  “有见地。”宠渡心中当然早有判断,却还是配合地竖起拇指,“不过这么走太慢,等到了地方,残羹剩饭都没了。”

  “怎么说?”

  “左右你我并非头一拨进来的,”宠渡看着周围新落下的刀剑划痕以及火灼的石块,“就算这道中有什么机关之类的,怕也年久失修,被先行之人尽数破去。”

  “嗯,是这个理儿。”

  “心头老绷着最易伤神,你到后面来缓口气儿。”宠渡抢身在前,顿时加快脚步,暗中辅以神念探路。

  不过,为免坏了泥丸宫中小金娃与妖性之间的微妙平衡,故而不敢妄动神念,宠渡只能不时扫一下,乍放即收。

  即便如此,也已然足矣,沿路并未突发复杂情况,只是追上了前面的一些人,抑或被更后来的一拨人追上。

  当中不乏认出宠渡的,不言不语,只管或快或慢地埋头赶路;更有甚者,临时改道,犹见了洪水猛兽一般,摆明了不敢与宠渡为伍。

  “啧啧,瞧见那些人看你的眼神没?”戚宝摇头咂嘴地感叹着,“若用笔蘸了来,你猜能写出什么字儿?”

  “唔……‘戚胖子是活宝’?”

  “胖爷说真的,别不当回事儿。”

  “那能写什么花样?”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戚宝并指竖在嘴边,跟念经似的,“想来是怕跟你这位‘凉城第一散修’看上同样一件宝贝。”

  “那你不该意思意思?”

  “这从何说起?”

  “小爷替你挡了多少恶意?”

  “你我兄弟,辈子兄弟。”戚宝打着哈哈,“说这些可就伤感情了不是?”

  “亲兄弟还明算帐,交点保护费理所应当。”

  “反正要钱没有,提醒倒有一条。”

  “提醒?”

  “想不到第一散修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戚宝得意地挑了挑眉稍,“这一路过来遇见的那些人,有些个不同,没发现?”

  “那些不是杂役的人?小爷早发现了,还要你说?嘁!”宠渡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只把戚宝噎得登时无语,愣了片刻后兀自言道:“胖、胖爷说的不是这——哎,你等等胖爷。”

  能把戚宝呛得气结,宠渡暗爽,但心间隐忧却不减反增:消息传得可够快的,这也没多久,山外城里的人变闻着风儿了?

  猎妖客都到了,宗门的人还会远么?

  不行,得再加一鞭。

  这般想着,宠渡双腿翻得更快了。

  水月洞天内岔路繁多,先前进来的那个洞口早已隐没在昏暗中,令宠渡回想起飞鼠山的地牢来,不由心头打鼓。

  莫非又是迷魂阵?

  戚宝也察出不对,瞅着宠渡片刻不停貌似轻车熟路的样子,不免疑惑,打趣道:“你这是老马识途怎地?跟进了自家后院儿似的。”

  “你家后院儿在地底下?不过是跟着痕迹走罢了。”宠渡是铁了心了,就算这洞府的布局形如迷宫,也无甚可怕的。

  想当初在黑风寨闯地牢救人时,尚有散修留下的钱袋路标;今日虽无此记号,却有斗法留下的各类痕迹可资参照。

  理虽如此,不过戚宝也是心思活络之辈,赞同之余,旋即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斗法的痕迹非止一处,又是怎么选的?

  “这洞府虽则四通八达,”宠渡根据神念勾勒出的布局和地形走势构造做了判断,“但按常理来讲,殊途同归,最后必然汇于一处。”

  “主殿?”

  “就算不归一处,也必然经过。”

  “所以选哪条路其实无所谓,差别只在于远近不同。”戚宝拍手道,“不过,沿着痕迹多的方向走才好,能省不少工夫。”

  “那你还不赶紧?”

  “你不就能慢点儿?胖爷这儿可好几百斤哩。”戚宝豁然开朗,殊不知宠渡对道路的取舍,除了缘于斗法痕迹,另有依凭。

  感觉。

  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吸引。

  宠渡深知,这是冥冥之中,那件召唤之物与自己的羁绊与牵连,只存于心,玄之又玄,尽在不言中——甚而可以因此说,此行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他能窥一二。

  毕竟,面对这样一座突然现世的远古洞府,在入谷探宝的所有人中,谁会有明确的目的?

  唯宠渡一人而已。

  仅凭此项,已占尽先机。

  但幽闭的地下,难以准确估计走了多久。不过,随着打斗痕迹出现得愈发频繁,二人知道,脚下这条甬道快到头了;同时,也将迎来此次探宝的第一个转折。

  前方一抹洞口,亮起别样微光。

  宠渡心间的阴霾,却更为浓烈。

  临近洞口的这段路上,斗法的花样越来越复杂,留下的痕迹也更重,明显来的人远比想象中的多,手段也更厉害,夺宝的难度当然随之剧增。

  “小心。”戚宝轻言道。

  “嗯,别大意。”宠渡反应过来,回头与戚宝交换了一个眼神,放慢脚步,小心翼翼朝那洞口摸过去,谁承想竟在此时,异变陡生。

  嗡——

  颤音长鸣,整个山洞剧烈晃动,大大小小的碎石簌簌而落。地面二人东躲西闪,只顾得脑袋周全,至于身上,一个皮糙、一个肉厚,挨两下倒是无虞。

  本以为不过是余震,岂料石雨还没停,猛然间,阵阵乱流从深处奔涌而至,搅起遍地尘烟,沿着地势扫荡过后澎湃而去。

  紧随而至的,是一股霸道的无形之力。

  事起突然,便是宠渡机警惯了,也对此毫无防备,被巨力直接拍在洞壁上,纵然钢筋铁骨,也扛不住那伤害,周身仿佛散架一般,疼得龇牙咧嘴。

  “胖子?……戚胖子?”

  “还、还有气儿……”戚宝仰面瘫在石堆里,咳嗽两声,要死不活地挥了挥胳膊,“胖……胖爷没那么容易死,你那边如何?”

  “小爷——哎?!”

  “哎什么,没事儿还不来扶一把?”

  静有片刻,了无回应,戚宝猛然察觉不对,诈尸一般挺起上半身,双臂并举挥散周围的尘雾,瞪眼儿环顾半晌,又喊了几声,顿时傻眼。

  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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