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洪家
“哥，今天也不过来吗？”
电话里传出来的是李瑞镇有些发哑的声音。
他的语速很慢，听起来像是睡觉的时候被电话吵醒了。
“我就先不去了，不打扰你复习。”苏安回答道，“反正我们之后还有的是机会见面。”
“你不是要去首尔吗？我们到时候再见就行。”
“呵呵呵。”李瑞镇在电话里干笑一声，没有说其他的话。
“而且哥今晚还有些事情要做。”苏安站在大楼楼下，看着对讲器上的房号，倒是没有注意到自己弟弟笑声中的别样意味。
“就算我想去，也去不了。”
“那行，哥。下次回来的时候，到我家来坐坐吧。”
“嗯，知道了。”
“那我挂了。”
“好。”
听到话筒里的忙音，他将手机从耳边拿了下来，然后打开了备忘录。
“506……在这里。”他在对讲器上按下了相应的按钮。
没有等太久，扬声器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内，是谁呢？”
“嫂子。”
“是我，苏安。刚刚跟您打过电话的。”
咔哒。
“已经给你开门了。你认识路吗？需要我下去带你上来吗？”
“没关系的，我自己可以上去的，就不麻烦您了。”苏安拒绝了让对方下楼的想法，“那我现在上去了。”
刚好看到电梯到了一楼，他把铁门打开，快步走进了电梯里。
“请等一下，请等一下。”一道还有些稚嫩的清脆声音有些突然地从外面传了进来，“我们也要上楼。”
苏安伸出手按了按开门键，止住了电梯门关闭的势头。
视野重新向着两边扩展起来，声音的主人也跑着出现在了电梯前。
是两个牵着手的年轻女孩。
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一二岁。
“谢谢。”其中一个高一些的，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带着另一个短发女孩一起向苏安鞠躬道谢。
两条马尾辫因为刚刚的鞠躬而活泼地摇摆着。
“没关系。”苏安站在了电梯面板前，没有再说话。
“那个，请帮我们……啊。”
“内？”
女孩的迟疑让他有些疑惑。
他看向了站在自己对角的两个女孩：“你们要去哪一层？”
“我们也是五楼。”高个女孩大大咧咧说着话的同时，苏安发现她身边的另一个女孩似乎眼里隐约有着审视和防备。
心下了然，她大概是觉得自己是一个生面孔吧。
“好的。”没有不知所谓地尝试搭话，苏安只是面对着面板静静地待着。
「五层到了。」
苏安站到最前面，在门打开之后率先走了出去，扫视着整一层楼。
一层楼四户人，此刻只有一家的大门是打开着的。
门前的地毯上还站着一个穿着围裙踩着拖鞋的女人。
瞥一眼她头上的门牌号，确实是506没错。
苏安抬了抬手，想和她打一声招呼。
“妈，你怎么知道我们回来了。”刚刚那个稍微矮一些的女孩从自己身后走了出来。
“姨母！”另一个高一点的女孩也跟着走到了女人的身边。
“欸，回来了。”女人摸了摸两个女孩的头，“快进去准备吃饭吧。”
女孩们应了一声，随即迈开了进屋的步伐，不过很快又停了下来。
“妈你不进去吗？”
“你们先进去吧”女人将视线转移到面前的男人身上，“我们家今天有一位客人要接待。”
“苏安xi，是你吧。”她嘴角含笑，眼尾的纹路也细微地折叠起来，“我是李素娟。”
但是苏安从她的眼神中却不太能看得出笑意。
“是我，嫂子。”他微微欠身问候道。
在女孩们疑惑的目光，以及李素娟的带领下，苏安脱下鞋子走进了屋内。
“留在这里吃一顿便饭吧。”女人提议道。
“没事的，不麻烦了。”苏安拒绝道，“我坐一会儿就行，等下我自己回家煮点拉面吃就可以。”
“不好意思哈，刚刚一直在准备晚饭，都没能整理一下客厅。”李素娟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将沙发和茶几稍微收拾了一下，给苏安清出了足够他舒适坐下的空间，“你将就一下吧。”
“没关系的，我才是失礼了。”苏安在看到李素娟将自己手上的水果接过之后，才缓缓坐了下来，“来得匆忙，没有准备一些像样点的礼物。”
“希望嫂子您不要介意。”
“水果挺好的，很会挑啊。”李素娟打开袋子朝里面看了看，“刚好，你留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吧。一会儿吃完饭之后一起吃掉。”
“今天恩採她爸妈也要过来。”
“我们家难得这么热闹了。”
“而且你要是不吃了饭再走的话，洪正宇那家伙知道了又要说我了。”
听到这话，苏安更加摇头拒绝起来：“真的不用了，既然您还有客人的话，那我更不应该打搅你们了。”
不过他并没有如愿。
“留下吧。”女人这次的语气很坚决，“我有事情想和你说。”
“请先在这里坐一下吧。”把话放下，李素娟没有过多理会苏安的反应，只是自顾自地走进了洗手间。
无可奈何，苏安只能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两个女孩刚刚进门之后就已经进了房间，偶尔还能听到阵阵嬉笑声从房内传出来。
连谈话的对象都没有，他此刻也只能够四周围打量着，等待起来。
屋内的大厅和饭厅是连在一起的，面积很大。
从玻璃落地窗里还能看到宽敞的厨房。
虽然没有四处走动，但是苏安估计这套房的面积不小。
将视线从屋内虽然有些老旧，但是依旧能够看出富丽堂皇的装潢和家具上移开，他看向了面前的茶几。
出乎意料，上面是许多与装潢格格不入的东西。
一个已经有些生锈的饼干盒，里面装的是诸如指甲钳之类的杂物。
一沓交错着叠起来显得有些凌乱的传单。
还有一个敞开的工具箱，扳手被随意地摆在上面，没能回到属于自己的凹位中。
突然间，一张垫在饼干盒底下的奖状，吸引了苏安的注意力。
他轻轻地将盒子拿开，把奖状抽了出来。
上面已经被饼干盒沾染上了一条条红色的锈迹。
除此之外，还有些许油渍，墨迹，甚至还有一些细碎的食物残渣沾在上面。
看到上面的文字，苏安不禁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年度优秀员工，洪正宇。”
真没想到呢。
他目光径直下移，忽略了中间往往大差不差的套话，看向了落款处。
日期是2014年。
签发单位是CJFood。
刚想再仔细看一看，苏安手中的奖状被人抽走了。
抬头一看，是李素娟。
“这张纸有些脏了。”
她瞄了一眼奖状，之后毫不犹豫地将它揉成了一团，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你不应该拿的，弄脏了你的手，去洗手间洗一洗吧。”
“我先去厨房里做饭，辛苦你在这里继续再等一等吧。”李素娟在围裙上擦了擦自己的手。
苏安再看了一眼被扔到垃圾桶里的奖状，若有所思。
在李素娟走进厨房之前，他站了起来：“我也来帮你吧，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