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树洞与cd机
「我只是有点不开心。」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身边的人呢，他们更了解你，应该比我更懂安慰你啊。”苏安有些不解。
「这个我当然知道，但是我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
不需要安慰？苏安有些疑惑了：“所以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啧，真是……」
「你就像以前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知道？」
苏安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在屏幕上打下了一行字：
“所以你又有作业要给我做嘛？”
很久都没有回复。
看着已读未回的信息，苏安内心感觉有点慌张，自己可是想着开拓一下其他业务的，不会还没起步就要夭折吧。
「你怎么老是想着钱？」
看到这条信息，苏安这才放下心来，虽然语气有点冷淡，但是有的聊说明还有机会。
“因为螃蟹的手被吃掉了。”
「莫？你在说什么？」
“没钳了。”
又是一阵沉默。
“难道不好笑嘛，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快笑趴下了。”
「一点都不好笑好嘛，你真的会和人聊天吗？」
「我现在只是很为刚刚给你的钱感到不值。」
“欸，不要这样说嘛。”
“越是不开心的时候，越应该想办法让自己笑一笑。这样才不会变得更难受的。”
「但是你刚刚说的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啊。」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就对了。”
苏安的脚步猛的一转，险之又险的避开了想要撞到他脸上的电线杆，要是真让他撞上了，那可能就说明中午的那张彩票真的耗光了他今天的运气了。
看了看大概还有50米远的考试院，苏安不禁松了一口气，起码是活着到了。
“是那个渣男又来烦你了？”苏安一边打字，一边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一下子就躺到了床上。
行驶在市区道路上的保姆车内，「兔子」定定地盯着苏安发来的信息。
虽然苏安的话总是会让人心里升起莫名的恼火，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是很难无视这一条条信息。
「猜对了一半。」
“喔？那另一半是什么？”
「他今天差点让我丢了工作。」
虽然说有点夸张，但是确实是如此。如果拍到照片都不是自己的站姐粉头，而是真正的黑粉私生粉，那不仅「兔子」的工作要受到很大的影响，整个团队也要被他连累。
“工作？”
「是。」
「我很喜欢我的工作，我很想要维护好我的这份工作。」
「但是，我越是尽心尽力地去维护它，我就越感觉它很脆弱，脆弱到只要有人来不小心触碰一下，它就会像泡沫一样破碎，而且不会再回到以前那样了。」
「我不会再让其他事情影响到我的工作了。」
「兔子」刚刚仔细想了想，其实自己今天刚刚的情绪，并不是单纯来源于前男友，因为这里面也有自己的错。
让她觉得很疲倦的，其实是一直萦绕在脑海里的，经纪人所说的“公关”和“私生活”。
从出道到现在，虽然接触过很多的男idol，也收到过不少人索要联系方式的请求，但是真正谈恋爱，其实也就这一次，而且这还是一段让她反感的恋爱。
但正是这一段在她眼中不算恋爱的恋爱，差点终结了自己正在上升中的偶像生涯。
直到现在，「兔子」才理解到了为什么无论是舞蹈老师，声乐老师，或者是一起有过合作的伴舞们，都会叫idol们不要谈恋爱。
因为一段可能不会持久的恋爱，让自己为了出道而做的所有努力、为了练舞而流下的每一滴汗、为了呈现完整的表演而一次又一次的跌倒和爬起，都变得没有意义，她想这种无力感是任何人都无法承受的。
「兔子」觉得她可能再也不会想谈恋爱了，起码只要她还要登上舞台的时候会是这样。
Katalk的提示声将兔子的注意力重新拉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你喜欢的歌手是谁。”
这话题的跳跃度倒是让「兔子」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你。」
“害，不要骗人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最喜欢的歌手是谁。”
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虽然没有得到回复，但是心情轻松了不少的「兔子」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翻了翻前面的聊天记录。之前不是一直在当歌迷夸他唱歌好听嘛，怎么被看出来的。
「我最喜欢的歌手就是你，第二个是IU。」
“ok，阿拉索，你稍微等一等。”
「兔子」自然是愿意等的，只不过没有想到她等到的不是katalk，是来自苏安的电话。
手机铃声惊醒了坐在一旁的队长，引来了她好像失去了焦点的目光。
「兔子」向队长投去了歉意的目光，不过睡的有些迷糊的队长似乎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就又睡过去了。
确认没有吵到旁边那位姐姐，「兔子」用力地敲着手机屏幕：「你怎么突然打电话过来了，我这里不方便说话！」
“啊，是这样啊，对不起啊，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不过不用你说话，你听就可以了。”
刚看到这条信息，「兔子」手机上就显示了来电提醒。
按下接通键，「兔子」轻轻地将手机靠近自己的耳朵，然后就听见了电话那头传来了苏安的声音，只不过从这道声音的距离感来看，他现在似乎是把手机拿开了，并不是在和自己说话。
“兄弟，可以借一下你的吉他嘛？……就一首歌的时间，……放心放心，我会弹吉他的，……哎呀，不会弄坏你的，……谢谢兄弟，爱你哟。”
声音突然又从远变近了，这次苏安是对「兔子」说话了。
“怎么样，准备好了嘛？”
「什么，准备什么？」「兔子」倒是没有弄清楚苏安想要干什么，只不过没有等到苏安的回复，他手机似乎又被放远了。
一阵清嗓子的声音传来，然后是用手拍打着吉他打拍子的声音。
是《夜信》。
『今夜会把那天的萤火』
『送到你的窗边』
『就是我爱你这句话』
『宛如波浪停留过的』
『沙滩上所写的字』
『你好像已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一直都在想你、想你』
『此刻在我的心里』
『所有的语言』
『虽然无法全部说出』
『是爱你的那句话』
车里一片寂静，衬得话筒里有些失真的苏安的声音十分清晰。
「兔子」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变得更紧了，将目光投向了车外。
首尔的夜晚依旧热闹，道路两旁高高俯瞰着灯都亮了起来，稍微有点拥堵的大桥上看到的都是红得炫目的车尾灯。
一块一块的亮着，灯火通明的大楼占据了整个地平线，从远处向着自己撞来，一栋接着一栋，只不过没有一扇亮着的窗户属于自己。
偶然往路边一瞥，还能够看见打着双闪的公交车靠着站牌停车，卸下了零星几个乘客之后，又悠然而去。下了车的乘客中，有步履匆匆提着袋子往某个方向赶去的老人；有腋下夹着公文包，用肩夹住电话，拿着笔在手上记录着什么的上班族；有成群结队嬉笑打闹的学生。
这片夜色，是所有人一起共享的。
『祝君好梦。』
话筒里的歌声渐渐结束，「兔子」却没有回过神来：「会有好梦嘛？」
“会的。”
“对自己的朋友，我不会轻易给出安慰或者建议，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为别人的人生做决定。”
“而且，你自己的内心里，也已经有了选择不是嘛？”
“我能做的，大概只是像这样，做一个合格的树洞，或者CD机，和你说说话，最后跟你唱一句晚安。”
“所以，顾客nim，对我的服务还满意嘛？”
话筒里男人的音调再次变得上扬而轻快，与刚刚唱歌时的深情和空灵截然不同。
「兔子」把手机从耳边拿下，轻轻按下了挂断键，然后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
为什么自己刚刚第一个想到要联系的人是苏安呢？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总能够从这个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发来的信息和话语里感觉到足够的真诚吧。
他真的不会安慰人嘛？起码在「兔子」看来并非如此，她从苏安身上获得了很大的力量。
考试院，苏安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又陷入了自我怀疑的地步，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不擅长嘛。
『katalk~』
「明天你自觉点把这首歌录一遍发过来，这算是我刚刚用钱买到的。」
「还有，祝贺你，你现在暂时成为我最喜欢的歌手了。」
看到信息，苏安笑了起来：“真的嘛，我很荣幸！”
将手机丢在一旁，心情颇有些愉悦的苏安将挂着头顶的换洗衣服取下，再顺带着背上吉他，向房间外走去了，却是没有等到「兔子」回复他的最后一条信息。
「朋友」
「大我四岁的朋友，祝我们今晚都有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