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笑靥盛开于面具（2）
枪口齐刷刷指向了卡米尔，显然是想要立刻造成减员、夺得先机！
“突突突——”
5把高端步枪喷出5条晃眼的火舌，滚烫的弹壳如同瀑布般从枪膛中源源不断地涌出，一道压制力极强的火网顿时交织而成。
枪械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连绵不绝，滔滔不息，铁幕钢弹如同海浪般侵袭而来！
冰冷的子弹刺破长空，在瞬间勾勒出笔直的弹痕，狠狠刺入柔软的肌肤。
卡米尔奋力横剑挡开数十发子弹，可迎面而来的火力实在太过密集，她又身处平地，毫无掩体一说，只能奋力奔跑，辗转腾挪——
“砰砰砰砰——”
在强大的火力线面前，躲闪是徒劳的。
子弹撕破了衣衫，她看到鲜血从自己的身上不断溅出——
那些子弹比她想象中更迅猛、更可怕，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将那些弹药的威力提升到一个不属于它的档次。
一枚子弹冲击在小腹之上，剧烈的震荡传遍全身。
好疼。
卡米尔没有放弃，尽己所能地战斗——但面对着5把朝着她发射着莫名其貌可怕子弹的精准步枪。
“……动起来！动起来！……”
恍惚间，听闻到Geburah的喊声——她一定是因为事出突然没法及时支援、而急得大喊吧？
再舞剑拨开几枚子弹，右小臂被击中。
好疼。
手中再也捏拿不住那把正义裁决者，黑色的板剑脱手而出，她无法再格挡子弹了，只能拖着伤奋力奔跑。
“……他妈的，他们压制住我了！……”
金属交错之声不绝于耳，欧若拉的叫骂依稀可辨。
左腿被接连击中，那些子弹已经突破了护甲和肌肤的防御。
好疼。
卡米尔只觉左腿一软，精神一晃，枪林弹雨中，她径直朝着侧面摔了下去。
失去了高速移动的最后救命稻草，下一刻，无数子弹在她的目光尽头飞驰而来。
哈……真丢人啊……根本就没有发挥出有效的战斗力……
就要倒在这里了……
只是……好不甘心……好委屈……
那一瞬间，时间凝固了。
卡米尔怔怔地向前望去。
她看到Geburah拖着一道残影，冲向远处那群射手，甚至已经将其中一名斩为两段，却还是慢了一步。
她看到李先生奋力指挥着各人的战斗，朝着自己大喊，试图挽回局势。
她看到欧若拉暴怒地向前扑去，用宽大的刀身护住身体，势不可挡。
但是，目光中少了一个人。
她寻找着克里斯的身影。
现在，她所爱之人在哪里？
陡然间一阵恶寒，席卷全身，如同置身冰窖。
自己就要在这种情况下不明不白地死去么？
冰冷的弹雨、炙热的枪焰，冰火两重天，弥漫着无尽的死亡与收割，多么可怖的画面。她怎可能撑得过？
又有谁能及时驰援？
没有人。
自己将在冰冷中变得千疮百孔，而后永远地消逝。
要死了？她一时间还是难以接受。
死掉之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自己不会记得任何事情，也不会记得克里斯，再也没有那种温暖的怀抱，也不会有温柔的抚摸，也没有在床边轻咬着自己耳朵说暧昧悄悄话的人。
死掉以后，就和这个世界没关系了啊。
所有的欢声笑语、所有的悲情哭泣，统统化作泡影。
自己将消解在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中，变得麻木，变得不再是自己。
直到存在消弭，无边的银河彻底将自己遗忘，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
那是一种悲哀，一种恐惧，一种悔恨，一种得不到满足的卑微渴求，一种异常难受委屈的感情，从心底里流出——一种无边无际的无力感。
她一瞬间变得如此脆弱，ALEPH级的E.G.O遮不住死亡的恐惧，年轻的姑娘在死亡的阴影下止不住地颤抖着。
“救……”
下一刻，铁雨尽落。
她闭上了眼睛。想象着自己变成碎片的情景。
在最后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一丝温热，仿佛听到了一声熟悉的呼喊——
“卡米尔！”
“突突突突突——”
几秒之后，枪声戛然而止。
突刺、猛砍、锁喉、践踏、歼灭……
一气呵成。
淋漓的鲜血之中，矗立着一个凶残之物，同时也是一位大师。
“呵……Geburah……你果然还是很厉害啊……”
留着绿色长发的男子苟延残喘地躺在血泊之中。他自己的步枪浸在他自己的血中。
其余的4名持枪者都已经化为碎块，然后变为光屑消散，唯独他的身躯还算完整。
“Netzach……”Geburah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们……都叛变了么？你本来就不该做这种事情。”
“说来话长……”Netzach虚弱地咳嗽了一声，“你说的很对……我不该做这种事的……也别追问别的了，给我个痛快吧，看在曾经的面子上。”
“嚓。”
大刀轻而易举地切断了咽喉。
当血第5次溅上Geburah的身体上时，她的眼神发生了一些复杂的变化。
她叹息着回望。
看来卡米尔那边并没有这么幸运。
……
卡米尔紧紧蜷起身体，似乎这样就能让她受的伤少些……
轻轻抽动着身体，咬紧牙关……
然而铁雨落幕之后，传来的却只有一阵温暖的潮热。
她小心翼翼地睁开未被白布条遮住的一只眼睛，战战兢兢地望去，入眼却是一片黑色。
紧接着，她感受到某种液体落在了她的脸上。
血。
她抬起头来，在漆黑的怀抱中，她看到那张冰冷惨白的笑靥面具。
下一刻，面具滑落，露出了克里斯托弗的脸。
他疲惫地微笑着。
嘴角挂着一道血迹。
卡米尔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大男孩，一时间不知所措。
克里斯托弗在最后一刻扑来，罩着她，用并不坚实的后背挡住袭来的子弹，用并不宽厚的胸膛给了她最后的依靠。
是的，手中的大锤太重了，面对那些疾驰而来的子弹，克里斯托弗无能为力。他做不到像Geburah那样将他们轻易挑落。
那就用自己的身体为恋人挡住威胁吧。
他如此做到。
“克里斯，你……”
话音未落，卡米尔感觉额头上微微一热。
克里斯托弗轻吻她的额头。
随后，他微笑着低头，看向怀中的卡米尔，柔声安慰道：
“……已经没事了。”
“呜……”
随后，卡米尔的目光察觉到了异样。
光屑正升腾而起，萦绕着两人纷飞。
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急促地哭喊着，伸出手去，试图抓住那些光芒的碎片——可是克里斯托弗的身体只是不可逆转地逐渐碎裂，一点一点地化成梦幻的光屑纷飞。
抓不住。
“……克、克里斯！不要——克里斯——”
抓不住。
卡米尔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的身体逐渐化为光芒的碎片，随风飘散。
“……已经没事了哦……”
他留下最后一句安慰。
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卡米尔看到了克里斯托弗的脸。
嘴角的鲜血消散，定格在一张从未有过的灿烂笑靥。
她看到爱人的嘴角抽动，比出无声的口型。
【……没事了……】
彻底怔住。
可是泪止不住。
她看着恋人的一切化作光芒……
空余，笑靥存于仅剩的面具，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