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洪水”（1）
“我们一路奋战，已经挺过了最黑暗的过往，而现在，黎明将至，黑夜将尽、黑！夜！将！尽！——”
“在此，我宣布——控制区将于明天0点解除紧急状态！”
“黑夜将尽——！”“好！”
希望的曙光就快要升起，人群愈发沸腾。
但注视着那道曙光的人，并不只在人群中。
“噢，是么。”
陌生的女声缓慢却年轻，隐隐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从理查德的背后不远处传来。
来者不善。更可怕的是，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们的到来。
只听得一片“哗啦——”，尽管有些疲惫，Egoist团的团员们纷纷拿出了武器。
理查德也立刻警觉地握紧了失乐园杖，往后扭头一看：
一名青年女性身披着奢华而不失优雅的金边绒领大衣，带着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笑容，出现在理查德的视野里。她的大衣端庄华贵，金属质感的金色纹路构成一个个六边形与不明意义的花纹，十指上带着暗金色的戒指，不知是装饰还是别有他用。
然而她的身后跟着的家伙之一，却是人尽皆知。
笔挺的西装配上黑色皮大衣、怪异的金属头颅上插着一根装着绿色液体的注射器，右臂由斑斑驳驳的机械盔甲覆盖，巨大的手爪闪烁着锋利的光芒。蓝色与橙色液体充满右肩与手肘出的注射器……
爪牙。
从那件大衣看来，还不是普通的爪牙。
再后方，一个一人高的桶状罐子中，一个无法认清模样的白色人影在其中闪动。它仿佛从高处注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理查德只是一怔，飞速地思考着爪牙和另外不明人士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很快，他得出了一个令自己感到不寒而栗的结论：
首脑。
爪牙，只可能跟在首脑身后。如果自己的猜测正确的话，再后面那个装在桶里的家伙，恐怕就是传说中的眼线吧。
理查德无法理解。难道Egoist团违反了什么禁忌么？可是没有任何人在刚才的后巷深宵中破坏了居民区啊。
“如果我没看错，那位，可是爪牙？这么说，阁下……想必是首脑了。敢问有何贵干？”他尝试先稳住局面。
那名女性的微笑中带着若有若无的轻蔑与嘲讽，她的话语似乎被有意无意地拉长，显得略带慵懒，却目中无人。
“这里如今已是这座都市的杂质，我等已无法再继续坐视不理。”
“此话怎讲？”理查德皱眉道。
“……我等降临于此，来将这里的非人知性体、以及它的同僚，从都市中抹去。”
众人中顿时传出一阵骚动。对方默认了首脑的身份。
首脑二字，影响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理查德缓缓举起了左手。后方立刻肃静，开始准备战斗。不知是因为没见过首脑，还是真的足够有勇气，后方的团员们立刻开始准备战斗——即便他们已经战斗了一夜。
理查德横过失乐园杖，莎娜也提起了薄暝，拉开了架势。Geburah迅速从人群中钻出，将众人挡在身后。她的神情似乎表明着她正压抑着十足的愤慨与怒火，紧握着拟态大刀的右手微微颤抖。欧若拉、李、克里斯托弗、卡米尔随后跟上，后方的远程E.G.O武器已经列队架起，准备好招呼这几位不速之客了。
“别动，”低沉而带着机械音的威胁话语从爪牙的金属头盔下响起，警告着过分靠近的Geburah，“我会在你动弹一根手指的瞬间就将你撕成碎片。现在的你没有自己的E.G.O，身体也不及当年。请将这点铭记于心。”
“你大可以试试看能抗住我几招。”Geburah不怒反笑，大刀直指着爪牙，顺口对着莎娜低语了一句，“你用得惯我这把刀么？”
“什么？一般吧……”莎娜没明白Geburah的意思。
“算了，薄暝你自己拿着吧。准备好作战吧。”Geburah轻轻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先下手……”莎娜低声问道。
Geburah嗤了一声：“……永远不要和这种家伙抢先手。”
“……几位什么意思。这里没有什么非人知性体。”理查德的话语冷峻起来，脸色也愈发难看。
领头的女性——也是唯一看得出是人的那位，朝着Geburah轻轻一摊手。
“……身为非人之物，却怀揣着人类的情感。但机器终究是机器。”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倘若是平日里某个陌生人如此说，所有人都只会当他在扯淡——对着一个浑身看不出半点义体改造痕迹的人说这个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首脑也规定过义体外形不能过分接近人类躯壳。
可是这话换做首脑，在这种情况下用这种语气说出。
那可信度就大不一样了。目光纷纷落到了Geburah身上。
“等等，你们有什么证据……”莎娜上前一步。
“……啧，妈的。”Geburah暗骂一句，一仰头，朗声回敬，“看起来你就是那个顶替Garion的调律者吧。怎么？你有意见？”
这话等于承认了自己的机械身份。莎娜惊讶地瞪圆了眼睛。
如果Geburah真是机器，为何能这样使用E.G.O？
情感。难道，机器也有——情感？
但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了。
“曾经的殷红迷雾，沦落到这般模样……有心的机器在这座都市中可没有任何容身之处。你无法摆脱为你赋予了定义的诞生。”
“放你妈的屁。要动手就特么别废话。”
“……处刑者。”面前的调律者轻笑着摇了摇头，微微颔首，眼中露出半点隐晦的凶光。
被称作处刑者的爪牙立刻摆出了战斗姿态，肩膀上的那管蓝色药剂迅速注入了身体之中。Egoist团方也做好了充分的战斗准备，战斗一触即发！
偏偏是这个时候，团员刚刚经历了一夜战斗……理查德的眉头紧了紧，首脑一直这么会挑时候来么……
黯金色的光芒缓缓在调律者的手中凝聚。
“开火！”理查德高喊一声，举起的失乐园杖象征着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五花八门的远程E.G.O武器一齐轰鸣，枪林弹雨裹着五颜六色的光束横跨小半个控制区飞来！
“轰——”
烟尘顿起，猛烈的齐射狠狠地倾泻在首脑一行人所在之处。
但一道疾如闪电的蓝光骤然撕破了烟雾，处刑者直扑Geburah而来！
注意到身后的空间已经被硬生生撕开一道一人大的裂隙，Geburah轻哼一声，将计就计。她猛然握紧拟态，脚下丝毫不动，重重一刀对着袭来的爪牙当头劈下！
“铮——！”
金属剧烈碰撞的声音嘹亮刺耳，莎娜一扭头，只见两人已经化为一红一蓝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随着惯性一同扎入了那道空间裂缝之中……
她也握紧了薄暝，朝着那高高在上的调律者。
“就是现在，进攻！”理查德嘶吼着喊道——他知道接下来难逃一场苦战，但是倘若不这么做，那么迎接Egoist团的只有永远的毁灭，而团员们将被单方面屠戮。
他们不得不战斗。没有时间修正、没有时间安排战术，那就只能靠着一腔热血支撑着继续战斗。
喊叫着，理查德狠狠将手中的失乐园杖插入地面……
莎娜率先纵身而上，她的身后是潮水般涌来的团员们——欧若拉、李、克里斯托弗、卡米尔、猎狼人、泪骑士西塞德、蜕皮者……上百人高呼着冲来，视死如归。
他们不知道首脑究竟有多强大，但即使面前的敌人再强大，他们也依旧团结在一起。他们的士气高昂，因为理查德的鼓舞已然传达给每一个人。
调律者就微笑着站在原地。她正等待着什么一般。
终末的力量划破长空，莎娜高喊着奔袭而来，那把薄暝高举过头顶，两个起落已然来到调律者面前，一刀劈下！
对方却不躲不闪。
“喝！”
眼看着势大力沉的一击就要命中对方，可突然，不知从何而来一股巨力居然硬生生顶住了莎娜的重击，薄暝大剑越是逼近对方的身体，反弹的力道就越大，这股巨力凭空产生，源源不断！
无效化立场。
莎娜纵使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最终还是难以将这一击砸到调律者的身上。
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调律者不屑地轻笑一声，左手一抬，暗金光芒便在前方的空间中泛起一道圆形波痕。
“粗线。”
“磅！”
一声惊雷，暗金之光暴起，奇点的力量以纯粹的形式从波痕的中心爆射而出，金色的闪电猛然轰击在莎娜的腹部！
黑色的身影一下子因高速而模糊不清，莎娜瞬间笔直地飞了出去，撞入了百米外的一栋楼房之中。
“莎娜！——继续进攻！”理查德大吼着，不断地敲击失乐园杖——调律者的脚下升起一道道枪戟锐矛，可那些失乐园的攻击无一例外全都无法刺入调律者的衣物之中，只是升起，而后落下。
“冲！——”欧若拉一举拟态大刀，接过了莎娜带头冲锋的势头，团员们势头不减，马上就要冲到调律者身前。
但，调律者的表情依旧。
她右手在面前一扫，手上5枚戒指闪烁着黯金辉光，身后的空间一口气展开了数十道金色的光洞。
“啪。”
她随手打了一个响指。
“网。”
几十条眩目的雷霆从那些光洞中一口气爆射而出，交织成一张光辉之网，如同一道金色的巨浪般迎着冲来的团员们拍下，轰隆巨响甚至让大地为之颤抖，奇点技术的力量在她的手中展现地淋漓尽致。
“我操……”金浪扑面，欧若拉暗骂一声，赶紧奋力一刀砍出，堪堪挡下一道金色雷击，可未等她反应过来，又有一道隔着拟态的格挡，将她直接打翻在地——这种受击的感觉她从未有过，仿佛一种力量钻入自己的身体中要将它撕开一般。辛亏自己身子硬朗，没有受太大的伤。赶紧就地一滚，拿拟态护住脑袋。
但其他团员们就不那么幸运了。
“呃啊！——”
一道金光直接击碎了一名团员的E.G.O护甲，下一道径直贯穿了他的身体。奇点造成的伤势不仅仅停留在伤口本身，还冲击着他的整个躯壳。极端的痛苦让他的脸扭成一团。
“妈的，不要硬冲！卧倒、找掩体！快！”欧若拉立刻高喊一声。
一道道金色脉冲接连不断地轰炸在面前的土地上。璀璨的金光摄人心魄，机关炮般的轰炸持续了5秒。可不要小看了这五秒——四下生烟、许多稍弱的团员直接被击成重伤。
她的到来已成灾难。
简直如同……一场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