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启鸟（5）
“吼——”
天启鸟的攻击倾泻而出，密集的光弹四处纷飞，令人应接不暇，狂躁的吼声响彻整栋设施，造成大量难以规避的精神伤害。那恐怖的等离子体光柱四处扫射，黑影交错，巨爪或扫或拍或抓或刺，构筑部的中央支柱瞬间被击倒，成了一片废墟。
彼得完全化为了一道光芒。
那耀眼的亮白边缘泛着细细的金光，彼得左手一阵乱舞，细长的刀刃在空中留下凌乱的残影，舞得密不透风，每一刀完美地切开或弹飞一两枚疾驰而来的光弹。他迅速跳上天启鸟的右臂，随即向上冲去，右手的大刀一刀刀砍在坚硬的长臂上，终于切入其中，斩断了了包裹着长臂的金属，留下更多的伤痕。
那道斩无不断、击无不破的等离子体光柱，闪着耀眼的光芒直射向彼得。彼得一横大刀，强大的光柱冲击在宽大的刀侧上，直将彼得顶飞了出去，可那光柱终究无法再次击穿那把大刀。
炙热的等离子体渐渐熄灭，彼得化身闪光又一次冲出。
巨爪以恐怖的力量拍下，彼得立刻闪身躲开，依旧直冲出去，冲破四处飞溅的碎石灰尘。他迅速闪躲到天启鸟头颅下方、身体的正前方。
“吼——”
硕大的巨口倏地弹出，一口将彼得咬在嘴里！
巨大的獠牙层层叠叠，恐怖的咬合力下彼得苦苦支撑着，光芒从他身上喷涌而出，他四肢分别顶住四个方向，浑身肌肉全部绷紧，对抗着着恐怖的力量。
“呃！——”彼得痛哼了一声，这疼痛激起了他体内更加汹涌的情感。
那巨口终是无法将他吞下，就狠狠将他吐了出去，顺手一爪疾刺而去，彼得一横刀，“镫——”，巨爪猛击在刀侧，彼得调动浑身的情感力量向前，排山倒海的力量无穷无尽。大部分冲击力被无形的力量消解，彼得并未被击飞，相反，他还在艰难地一步步向前将那巨爪顶回去！
他是如此坚忍不拔。
一人一鸟缠斗在一起，天启鸟的活性被一刀刀地消耗，彼得体内的光芒也一份份地流逝着……长时间的作战让两者都适应了对方的战斗方式，战斗变得异常冗长、攻守转换易如反掌……
这场战斗最终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
彼得拖着伤痕累累、却依旧燃烧着光芒的神备、浑身是血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发起迅猛的冲锋。天启鸟的双臂布满刀伤，头上也被砍出更多的伤口，獠牙崩裂，伤口里流出不知名的液体。
彼得再次奋力高高跃起，巨爪已经无力再拦截这样奋不顾身的进攻。
“喝——！”彼得向黑夜大刀里倾注了全身仅剩的光芒。那刀刃上闪烁着绝无仅有的耀眼光辉，那光辉盖过了整个设施里的一切黑暗，斩向天启鸟那已经布满伤痕的脖颈！
“嚓——”
细长的脖颈终究被一刀斩断，天启鸟的头颅应声坠地。
“吼——”
在巨大、也是最后的吼声中，天启鸟的双爪重重落地，它巨大翅膀上的目灯暗淡下去，那张鲜血浸染的深渊巨口永远地闭上了。
那红色的伤痕累累的头颅落在地上，上面的眼睛仍然凝视着彼得。
“呼……呼……呼……”彼得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着黑夜大刀，将它插在地上避免自己倒下。那柄长刀就躺在他的身边。身上的光芒稍稍收敛。
“你最终胜过了吾……很好，这便是光明么……客场作战，大意了……”
彼得硬撑着睁大被血渗入的眼睛，一下站了起来：“终末的怪物……你究竟是如何和我沟通的……”
“因为你足够强大，所以能听懂我传递的情感。你的强大超越了你身体结构，所以你的情感也超越元素生物所能理解的情感，你能听到本源的声音。”
彼得沉声说道：“你的语气如此从容……还没倒下吗……”
“不必紧张。你赢了，这已经是吾最后的声音。”
“……令人生疑。”
“不要觉得奇怪，本源生物没有死亡的概念，吾终将在黑森林中重生，不过费些时间罢了。”
“呼……”
“真是……后生可畏。吾从未见到能正面击败吾真身的元素生物……这等力量绝不属于元素生物，准确的说，元素生物中的……‘人类’，但确实没有几个比你更像‘人’的人了。”
“……”
“吾居然还将你认作白夜……哈哈……吾真是太久未见这股力量……你比它强出太多太多。吾未曾想过你们居然是元素生物所造之物，可惜白夜沾染了那‘先知’的气息……你叫……黑昼，对吧。”
“这种语气并不应当存在于刚刚决一死战的对手之间吧。”
“吾喜欢与强大的生物为友……所以除了衪，吾几乎没有朋友。烛龙小弟也不知去何方遨游，老朋友们也已经未见许久了……你又是否愿意和吾谈谈心？你应是吾认可的第一个元素生物。”
“你可是差不多……咳、咳，差不多把我干掉了，现在称我为朋友？”
“吾说了，本源生物没有死亡的概念。在吾眼中，元素生物才是那幸运儿。本源生物譬如吾，是随着创世伊始出现的，吾等被永远囚禁于这个次元，然而你们不同，元素生物拥有独立于这个次元的灵魂，当肉体坏灭之时，略微强大些的灵魂就能超脱于这个次元，抛下不必要的负担——甚至不需要抛下诸如记忆之类的负担，前往另一个次元，弱小些的也可以独自前往江与海，等待着崭新的重生……而吾等永远只能被困在这里，重复着无休无止的轮回与循环。你们却渴求着这种该死的永生……当然，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们拥有了超越轮回的潜力，自然需得舍弃力量。但你不一样，你的力量应当已经超越了所有吾认知之内的本源生物——当然，不包括‘代言人’衪——也许你能拖着这副躯体游走于不同次元之间也说不定……这都是你那充满可能性的未来啊……”
“……你究竟是何时诞生的？”
“在‘江’与‘海’的彼端，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对你而言，不也是么？”
“我无法理解。”彼得皱了皱眉头，深呼吸着。
“吾亦无法理解你们，不久前你们开始提取、塑形本源生物，甚至把人变成本源生物，现在吾又看到你正在把本源生物同化为和你们同类的元素生物……吾从未见过这种东西，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你们总能给吾点惊喜……也许这就是元素生物独有的力量。也许你们也终将赋予吾们最终的自由？谁知道呢……”
“……你……真的是由那三只鸟构成的吗？……黑森林的故事是真实的吗？”彼得进一步问道。
“那是你们眼中的吾。吾从创世之初便存在。吾的经历早已超越元素生物的认知，那三只鸟的故事不过是抽象而晦涩的冰山一角——它们是你们的造物，却和吾息息相关，因此能召唤吾的分身作为考验。本来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不应出现，但吾却将你认作‘先知白夜’……”
“……”
“……噢，吾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欢迎你以后来黑森林找吾。你将从吾身上得到一部分吾的力量——当然，你也需得通过吾最后的试炼，可别因此而死——那么，吾的朋友，再会了……”
“等等——”
天启鸟慢慢闭上了眼睛。它的躯体内寄存着如此庞大的力量，以至于它的身体甚至无法迅速消解，那股力量涓涓不断地涌出，一部分钻入了彼得的身体里，彼得不得不用体内的光芒去消解、调和这股另类的力量。这股力量只能用“终末”二字形容——强大、具有恐怖的破坏力。这股力量和彼得体内，属于光芒的“伊始”的力量属性相反，但却也能相互交融，当创造与毁灭的力量激烈地碰撞着，只有用光将这种力量从“崩溃”逆转为“觉醒”，并将之融入体内4天的光芒之中，彼得才能不被其反噬。彼得的光之子体质容不下这种力量，他感到剧烈地痛楚，在着阵阵剧痛中，本已经疲惫不堪的彼得晕了过去。
彼得体内的本就所剩无几的光芒和那终末的力量激烈地碰撞着，不断压榨着他的身体。他格外虚弱，有气无力地喘着气。他必须休息，好好地休养一段时间，等光芒再度汇集起来、开始如同滚雪球一般滋养他的身体，他才能重新得到更为强大的力量。
然而时间不等人。这座设施早已崩溃，濒临坍塌。如果在这个彼得最为虚弱的时候遭到任何外界的攻击，堂堂光之子很可能就此陨落！
沉闷的崩裂声回荡在这座主体结构已经被摧毁地七七八八的设施里。
“发生了什么……已经……结束了吗……”憎恶皇后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不知为何，她没有离开这座设施。
那只巨大的怪物已经动弹不得地倒在黑暗之中，在一片漆黑里，淡淡的光芒萦绕着彼得的身体。
一根蓝粉相间的魔法棒扇动着上面小小的白色翅膀飞到憎恶皇后身边。如同一根橡胶棒一样弯了弯。
“嗯……你说得对！我应当尽到魔法少女的责任！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
憎恶皇后站了起来，那魔法棒径直飞到她手中。她轻轻挥舞着魔法棒，身上的衣服便发出淡淡的光芒，上面的灰尘一扫而光，她的魔法装束瞬间变得干净漂亮。
发着微光的星屑在空中闪动，粉白的光芒笼罩了她的身体，那光芒远远不及彼得的那般耀眼，却也足以照亮一小片地方。在这片光芒之中，憎恶皇后迅速从控制部仅剩的走廊传送到了彼得的身旁两三米处。
“锵锵！以爱与正义之名，魔法少女，闪亮登场！”憎恶皇后挥舞着手中的魔法棒，仿佛在表演给谁看一般，她蹦蹦跳跳地走到彼得的身旁，大声说着，“别怕！我来帮忙了！”
她看到了那天启鸟逐渐消解的巨大身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你、您打败的吗？或许我该称呼您为前辈……您、您比其他前辈们还要强大百倍……您还好吗？”憎恶皇后看向彼得的眼神多了两分崇敬。可彼得已经昏迷了过去，自然听不到她说什么。
憎恶女皇在彼得面前蹲下，挥了挥魔法棒，一片粉白色的光芒就笼罩着彼得。魔法棒又一挥，那光芒便炸成了碎片，消逝在黑暗中。
“怎么会？您伤得好重……幸好您还活着……”
“我、我马上给您治疗……”憎恶皇后手忙脚乱地挥动着魔法棒。一颗颗发着金光的小星星从魔法棒的末端迸出，灵巧地钻入着彼得的身体中，为他一点点提供治疗。理论上彼得的光之子体质免疫任何外界附加影响，但此刻彼得体内的光芒在巨量的消耗加对抗终末的力量涌入后，实在是太微弱了，所以憎恶皇后才能一点点为他提供治疗。尽管如此，治疗还是杯水车薪——彼得所需的治疗量实在是太大了。
“咚隆隆……哒、哒、哒……”沉闷的声响在设施里回荡，可怕的身影开始向憎恶皇后和彼得靠拢。
“什么？！……这些是……异界的怪物？！甚至连……”憎恶皇后立刻跳了起来，双手握住魔法棒。
那些可怕的黑影越来越多。异想体们被这里的光芒吸引着靠拢过来。这座庞大的设施深处，传来阵阵沉闷的、濒临土崩瓦解的危险崩裂声。
憎恶皇后的双腿有些往内撇去，开始有些发抖。
“我……我在害怕？……明明……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还是太懦弱了……前、前辈，对不起……我、我、我们逃走吧！”
憎恶皇后眼角带着两滴自责的泪滴，扑到彼得身上，一阵粉色的光芒笼罩了两人，他们迅速传送到了控制部的那条通向外部的走廊。憎恶皇后架起彼得的肩膀，一点点慢慢向着出口的电梯走去……
当大门打开的那一刻，黎明的第一丝曙光洒在他们身上。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