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阿尔忒弥斯号（下）（1）
按照礼节，拍卖会开始之前所有人会在大厅集中，听一场驻场乐队的演唱，然后乐队会去后台休息，客人们则将前往二楼进入正式的拍卖环节。
拍卖期间，他们还有两次机会登台献唱，听众是留在一楼的竞拍者家属。
说实话，这乐队的主唱真心不错，无论是步调还是和吉他曲的配合程度，都恰到好处，浑厚的嗓音甚至有种塞北的苍凉之感。唯一的缺陷是他身上的黄马甲和脸上银色的鬼武士面具，如此搭配，总让人觉得他头重脚轻。
还有就是，这位主唱的气质总不及身后的吉他手。不知为何，纵使这吉他手一头乌黑的长发，他那白皙的指尖拨弄琴弦的模样仍会让我想起那日古城的黄昏。
我同枭哥说了这个顾虑，后者却表情凝重地让我不要乱想。
“是啊。”我长叹一声，环视四周——
所有的人都深陷在如同节日一般欢快的气氛中，有说有笑，频频碰杯，殊不知自己早已身处他人挖好的坟墓当中，只差填上最后那么一抔黄土……
“上了这条船的人凶多吉少，”我把目光从舞台上移开，抱紧了枭哥的胳膊，“不是鬼哥也好。”
演唱快要结束时，药蓠、前辈、夏沐来到我们身边坐下，把计划简单地核对过之后，两队人便相互告了别。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出意外的话，从进入大厅的那一刻起我们便已暴露在敌人的视野中，此刻无论想说什么，都不方便再开口了。
我从药蓠的眼中看出了他有很多话想讲，但他只是噙着笑转过身，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夏沐。
“活着。”夏沐握住我的手，捏紧了一字一顿道。
话音落处，主持人便拿起了麦克风，指挥竞拍者乘坐电梯上楼，其余留在大厅玩乐。
我和枭哥随着第一波人群进了电梯，在入场安检之前，自觉地卸下武器和通讯设备放进储物柜。
这个礼堂宽敞而高大，地上铺设红毯，正中央的椅子分为十组，每组都有两排，每排九个座位，组与组之间足够一人通过。礼堂二楼有四个凸出的观台，由半圈古欧式立柱环绕，以一面猩红色幕布为背景，前置一张皮质单人沙发，两个戴着口罩和墨镜的黑衣人守在侧旁。
我找了个离出口最近的地方，拉着枭哥坐下。从这个方向，刚好可以看见主席台的全貌，台后同样有一张腥红色帷幕。
“女士们，先生们，晚上好！”安装有金色机械身躯，体态妙曼的女主持人来到台上，用甜美的嗓音宣读道，“欢迎参加由意大利黑蛇公司支持举办的第四十九届国际异能者拍卖会。另外，特别感谢尤先生、纪家家主和跨国公司杜总的赞助，今日的四件拍品都可谓异能界的稀世珍宝，敬请各位来宾积极竞拍！下面，有请帕修斯先生作为代表发言！”
话音落处，掌声雷动，一位金棕色长发的老外身着晚礼服，在众人的注视下登台。他有着与齐默相似的冰蓝色瞳孔，但明显比博士年轻许多，配戴一条淡蓝色条纹领带，俊朗的神色使台下少女无一不为之惊呼。
“只有野心，没有智慧，是莽撞。”男人的声音沉稳有力，他一开口，全场便安静下来，“只有智慧，没有野心，是平庸。加油吧，在这场盛宴中将两者结合——祝各位竞价愉快！”
掌声，又是掌声。男人潇洒地离了席，将疯狂的尖叫声留在了身后。
“那么，拍卖会正式开始！”台上的半机械女主持人略一侧身，巨大的帷幕随之向两旁打开，“有请第一件拍卖品——保存了四千年的巫师火种！”
紧接着，一位头戴狐脸面具的红裙少女推着金色的手推车登台，车上盛有一只由陨石打磨而成的烛台，烛台上是熊熊跳动的青色火焰。
“烛台上雕刻受难的普罗米修斯，火种保存完好。起拍价五百万美元。”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冰冷。
马上有人将牌子举起。
“18号，六百万。”
“102号，六百五十!”
“……”
随着女主持人的语调一次比一次兴奋，刚才还保持沉默的观众们一下子活跃起来，争相举起的叫价牌如同雨后春笋一般。
三分钟后，价格竟被抬到了一千万美元！
“一千万美元一次。”
“一千万美元两次……”
“一千万美元三次——成交！”
主持人喜笑颜开地敲下了最后一锤，由一位黑纱遮脸的阿拉伯女子上台，双手捧过烛台和传说中的巫师火种，转过身，在掌声中向大家深鞠一躬。
待场面重新平覆，主持人再次转身，用嘹亮的嗓音道：“下面有请第二件拍卖品——混血食尸鬼！”
话音落处，一袭白衣的金发少年被铁索牵拽着来到台上，黑色布条蒙住了他的双眼。少年穿着黑色超短裤，白衬衫大敞，露出细腻的皮肤和单薄的胸膛，许是被聚焦在他身上的灯光吓蒙了，少年浑身都在哆嗦，两行澄澈的泪从布条下流出……
“不许哭。”狐面少女收紧了连接着少年被缚双手和颈上项圈的铁索，动作苍白，没有一丝感情。然而，台上的看客却窃窃私语起来。
我看着跌坐在地，死死咬住下唇强忍泪水的少年，不由心生怜悯一一再一看，却发现他有些眼熟。
“枭哥，我们要不…帮帮他吧？”我小声恳求。
“怎么帮？”
不等我说话，后面就传来一个蛮横的声音：“喂小妞，这孩子种纯不纯呐？”
“混血食尸鬼，血统纯度达百分之七十。”主持人礼貌地答，“起拍价为一百万美元。”
“食尸鬼的品相主要看瞳色，你们把他眼睛蒙上了，我们咋知道你这骗没骗人？”前面一尖嘴猴腮的家伙喊了起来，气势汹汹。
“瞎吵吵什么？爱买不买！我看这小子色相不错，不如给我带回家算了！”左后方一个捏着团扇的娇艳少妇讪笑道。谁知她旁边的女孩却不以为然：“嘁，身子骨这么弱，万一玩儿死了咋办？”
“混蛋！”我咬牙切齿，刚要开骂，就被枭哥按住了。
喧嚣声里，枭哥牢牢抓住我的手腕，压低声音：“你忘记我们的任务了么？”
眼瞅着场面要失控，狐面少女猛一抬
手，“唰！”地扯下了少年脸上的布条。
顿时，满座屏息。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眸！
忽见光明的瞬间，少年下意识地弓起脊背，以防备的姿态张开嘴，露出两颗獠牙。但很快，他的动作就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