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冲击先天!
顾担讶然。
佛门的罗汉血肉,不知作用的小铁球,大月皇室专用的流云追月丝,再加上眼前这地面上当做地砖来用的紫阳晶。
这些东西无论怎么看都不是凡俗之物!
极有可能便是传说中的仙人才能够发挥出功效的特殊宝物,比如流云追月丝用来当做铭刻符篆的载体效果就非常好,虽然宗明帝死的不太安详,但那是他的问题,不是流云追月丝的问题。
奈何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这些东西再怎么奇异,不会用的情况下,也只能当做垫脚石来对待,发挥出它们某一方面最粗浅的才能。
顾担对准地面,一脚狠狠落下。
疾风骤响,这一脚落在人的身上能将人打成八掰,可砸在紫阳晶铺就的地面上时,隐约间有一抹紫芒流转而过,竟毫无半分的痕迹和声息。
像是有一张无形的大口,悄然间吞没掉了所有的力道。
如今他的实力已是今非昔比,力道与先前相比也自然是涨了一大截,这一脚已不下于当初给那小铁球的一掌!
奈何小铁球还能勉强留下一个掌印,这一次竟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不用再费力气了,这东西早已经过检验。寻常精铁等物,根本无法承受武道宗师的真气和力道,想动真格的难免多有不便。在这紫阳晶上倒是可以尽情的施展自身所学,连地面都划不伤分毫。”
姬老目光看向顾担,认真说道:“自宗师之祸发生过后,各国皇室都已经对武道宗师有所防备,准备了不少东西想要对付宗师级别的高手。这紫阳晶当初就是大月皇室的准备之一,只是物是死的,人是活得。
想依靠死物来限制武道宗师无法施展拳脚并不太现实,这紫阳晶虽有妙用,未免太过明显,反倒显得有几分鸡肋,最后干脆当做地板砖来使。
但你也切莫看不起皇室几百年的积累,指不定就有什么对武道宗师也很有威胁的东西存在,只是不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不见得动用而已。”
凡人尚且明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道理,比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更加惜命的皇帝当然更是明白。
宗师之祸的出现让皇室的人明白了个人伟力不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可怕,当那场灾难性的岁月过去之后,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开始全力限制民间武学的发展。
最关键的便是关于如何晋升宗师这一点,恨不得抹去所有的传承。
如今武学风气虽又渐渐放开,但前车之鉴后车之师,皇室始终都没有忘记过要培养属于自己的武道宗师,这就是宗师之祸的后遗症了。
姬老自己就是大月皇室的守护者,自然更加深刻的明白这一点的可怕,此时还在不遗余力的提点着顾担。
一个皇帝可能会蠢,一个国家可能会崩,但几百年里成百上千的人杰费尽心思的瞄准武道宗师当做假想敌来预演,难保就不会有哪个倒霉蛋阴沟里翻船。
当初那些围困顾担的禁军只当是去捡一个功劳,根本没有带上准备好的对付武道宗师的东西,才显得不堪一击难以抗衡。
后面又有林小依从中斡旋,再加上他发话,最终免了一次劳师动众耗费底蕴的苦战。
“不过,你小子倒是格外的沉稳,这份顾虑倒是也不必放在你的身上。”
说着说着,姬老自己都笑了起来。
自从这小子吞下那枚丹药之后,可谓是无比的惜命,连皇都都未曾走出过,哪怕暗中悄悄成为了宗师级别的高手,也有足够的耐心在皇都又硬生生待了五年,听从他的教诲刻苦修习武艺。
这份特别的沉稳,已经远远超出了姬老所见过的任何人。
在这方面,他还真的没有什么更好提点的了。
“担平生不好斗,唯好解斗。持善心拥善念,与人为善,打打杀杀什么的,自是不喜。”顾担一本正经的说着,“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其实是治病救人来着。”
“少在我这儿放屁!”
姬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言道:“老夫这一生什么样的人没有见到过?明君、昏君都经历了几茬,像伱这样一直蛰伏的家伙,倒也认识过几位,莫不是心中有着极大的野望,选择谋定而后动者。
成败不好说,只是这样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那便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但那几个人要么是自身实力不足,尚需积累;要么是时机不对,暗暗蛰伏。
你分明已至武道宗师之境,还能让你选择等待蛰伏的,究竟是什么?在冲击先天之前,能否让老夫知晓一二?”
姬老目中的好奇之色怎么也止不住。
在他还没有成为武道宗师的时候,便已经开始闯下不小的名声,行侠仗义纵酒放歌好不快活!
也曾做过游戏花丛的荒唐事,经历过被人追杀命悬一线的生死时刻。
享受过人间的极尽荣华,尝遍了世间的瑰丽绚烂!
人一生的荣光他尽享,现在以一生的璀璨求道,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
到了此时,唯有一事,他不太懂。
文似看山不喜平,人生何尝不是如此?
只有庸庸碌碌者才会过着波澜不惊无甚好说的枯燥生活,往好听的讲那叫做平平淡淡,往难听的说那叫想闹腾也闹腾不出几朵浪花。
没有能力也就算了,有了能力还不去追求者,姬老真没有见过。
他就想知道,顾担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才会如此懂得忍耐的道理。
面对这个问题,顾担显得有些沉默。
他想做什么?
这些话墨丘没有问过,荀轲没有问过,就连最激进的禽厘胜都没有问过。
倒是前段时间,林小依也曾这么问过一句类似的话。
顾担说道:“我准备再进一步,成为大宗师之后就出山。做出一点事业之后,就去开始求仙问道,找一找那始终不得见的仙人到底在哪里。”
比之回答林小依时的悬壶济世,顾担这次说的更加具体了一些。
宗师之境并不能让他感受到满足,毕竟这个境界的人虽然少,但还是有。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稳重,既然已经明知道下一步如何去走,那就不必心急火燎的急于一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今他的快速成长期还没有过去,自然以提升实力为主。
毕竟在姬老这边见到的东西,方方面面都在诉说着宗师还远远不到此世的极限,有备方能无患。
他出世想做的可不是跟人你来我往的比斗,而是快速搞定一切,随后隐姓埋名,消弭掉自己所造成的影响。
自此之后一边做个浪荡江湖的游医,一边求仙问道也挺不错。
具体如何还是要走一步看一步,毕竟谁也不知道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
“成为大宗师?”
姬老眉头微挑,“你倒是还挺敢想。”
大宗师是他自己划分的,但连他都没有做到。
无他,五脏根本无法用真气去熔炼,除非是不想活了。
顾担竟敢如此口出狂言,大概是找到了办法。
但那和他无关了,他没有那个时间再去慢慢悠悠的准备一切。
“如今大月乱局至此,你是准备另起炉灶,试试做个皇帝,还是想去和墨丘一样扶危正道?我记得你和墨丘关系匪浅,他那样去做事,未免太不惜身,跟你这小子相比简直完全是另一个反面。”
谈起这个,姬老倒是没有对大月如今的局势显露出什么悲哀之态,他早已完成了自己的职责。
“会去帮墨兄吧,他的理想我现在大概也不能帮他做到,但让天下人过的好一点,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顾担坦言。
当皇帝?他可没那个兴趣。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还差不多。
亲眼目睹着这大乱之世,要说没有触动也是假的。
可让他当个保姆那也必不可能。
至于直接改天换地,试试来一次不得了尝试?
没有挖掘到世界的真相,掌握不了最上层的力量,一切奢望都是镜花水月,想直接来一场未曾设想过的变化也完全不现实。
这边热火朝天刚刚开始,眨眼间便有仙人来到床头问一句:你小子想做什么?
那岂不是很尴尬?
只有掌握最终的话语权和相应的实力,才能做出自己想要的改变。
“你有自己的规划就好。”
姬老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对顾担的选择不予置评。
这已经不是他的时代,曾经他留下过赫赫威名的岁月也已经过去,如今只是为了一件事而拼搏。
那便是冲击先天之境!
“好了,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尽。”
强烈的血气自姬老的身躯上蔓延开来,整个石室中似乎有一个大火炉在不断的燃烧沸腾。
姬老以往的老态在谈话间早已彻底不见了踪影,此时的他肌肉充实,气血旺盛,神采奕奕,比之任何一个正在壮年的武道宗师都不差些什么。
他曾参悟过各种各样类似于《惊蝉》的上品武学,从中研习了如何压制力量,在关键时刻再爆发出来的方法。
即将烧到尽头的薪柴,未尝不能掀起一次燎原大火。
如今这份尘封的力量打开了封印,比之他壮年时还要更加强盛数倍!
这份从岁月中压榨出的力量,到了需要发挥价值的时候。
“你要仔细看好,认真观察。一旦开始冲击先天之境,究竟是什么样的状态我也说不好。如果我无法成功,又偶有所得不能言语,也会像上一位冲击先天之境的宗师那样,在地上留下些痕迹。
如果我发现先天之境并不存在,或者没有可能达到,那我就会将所有的力量打在空处,也算是给你一个预警。”
姬老目光看向地面上那紫阳晶的凹陷处,那张充满生机和活力的脸上显得格外平静和坦然。
这次突破,仅有顾担一人观摩。
他在突破过程中的任何经验,都是弥足珍贵的。
宗师可不是什么消耗品,有能耐且胆敢冲击先天的更是不多。
就算有,也必然会藏匿起来,不肯稍示于人。
姬老并不相信只有自己在走向这一条道路,这个世上也绝不只有他这么一个追寻前路者。
奈何啊,门户之见始终存在,就算别的国度有宗师走这一条路,又怎么可能告诉大月呢?
宗师之祸已经足够可怕,武道宗师就已经到了足以让皇帝晚上觉都睡不好的程度。
再冒出来一个宗师之上,可能连人数优势都全然无所谓的时候,你让皇帝怎么办?
不能灭掉所有宗师都已经是一种遗憾,更不可能在这方面去推波助澜!
“如果我死了,那就将这份经验传承下去。如果我成功了,老夫就帮大月再镇压一世,重整乾坤,延其国运。”
姬老没有另择一处,反而直接坐在了那紫阳晶的凹陷之处,并不觉得这一处地方不太吉利。
愈发浑厚的气血仍在飙升着,姬老原本干枯瘦弱的体表早已充盈起来,甚至隐隐间有着些许金色的光泽在肌肤表面上流转不休,给人无比锋锐之感。
丝丝缕缕金色的真气自体内漫溢而出,那身月白色的衣袍被真气冲撞的猎猎作响。
顾担从袖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份药包,放在姬老的身前,说道:“这份‘十全补身方’我花费了挺久才最终凑齐,按照药效来说,足以让重伤垂死的宗师都能恢复过来。”
对宗师都有用过的药方,皇室自然也有。
难的不是药方,而是其中的药材太过珍贵。
这份礼物是顾担早就准备好的,一旦姬老失败,还可以补救一二。
“有心了。”
姬老略显讶异的点了点头,脸上也多了一丝笑容。
十全补身方他自然知道,但里面需要用到的药材动辄就要上百年份,有钱有权也不见能弄到,就算是皇室看了都咬牙到直抽抽,便是有心也无力。
这小子虽然嘴上不喜欢说,可还是个念情的人。
没有去接那份已经配好的药包,大月皇室的守护者,最后一位武道宗师盘坐而下,声如洪钟:
“看好了,我再教你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