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第一百零三章
齐铭看了他一眼, 让人将牛玲玲带进来。
“你了解周同吗?”
牛玲玲微微诧异,冯景崇也很意外齐铭竟然也对周同感兴趣。
只有白向墨并不意外,虽然他说不出周同哪里不对, 他的性格和行为似乎很符合逻辑, 可依然让他注意到了。
齐铭一向重视他的意见, 既然他有疑惑, 齐铭就不会放过。
如果齐铭同样对某件事非常敏锐, 白向墨也会如此。
查案便是这样,宁可做无用功,也不能放弃一丝线索。
一个人很容易被影响,而放弃看似没什么特别的线索, 这种时候就需要搭档将这些点给捡回来,兴许有什么发现。
“我……还行吧, 主要是师父比较关照他。老实说, 要不是师父, 我其实不太能注意到他。”
在这里上班的人都非常忙碌,为了业绩拼搏。
跟自己工作无关的人, 往往很容易被忽视掉。
周同又不经常在这边上班, 平常也就是修修东西什么的, 大家自然不怎么在意。
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更多地就想不起来了。
王曼妮却不一样,她总是很容易关注到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虽然做事风风火火,横冲直撞,却是个胆大心细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品质, 才能将事情做得大胆又周全,这是牛玲玲怎么学都很难与之匹敌的。
“你跟我说说你所知道的。”
牛玲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对周同感兴趣,却如实说道:
“周同原本是纺织厂那边的水电工, 偶尔我们这边出问题,他也会被叫过来维修。有一次师父去纺织厂那边找厂长询问一批布的事,看到周同在求厂长给他预支工钱,说是孩子病了。
你们知道师父的脾气,就给周同做了担保,让厂长先预支一些工钱。后来确定周同确实是为了孩子才预支的钱,又得知周同跑我们这修理,也只是拿了一分钱。她就跟孙经理求情,让周同每周固定过来检修,并且多付给他一份工资。”
钱虽然不多,毕竟王曼妮也不能破坏规矩,可对于周同父子两来说确实意外之财。
孙经理也并不是个慈善家,充分发挥资本家的贪财嘴脸,借机敲了王曼妮一竹杠。
“这件事周同并不知道,只以为师父帮他跟厂长求情提前预支工钱给他而已。”
牛玲玲回想王曼妮,又忍不住红了眼。
王曼妮对人好,不仅会实际帮到人,还会顾及对方的颜面。
比如之前对她一样,并不会让她感到被施舍,只感受到了浓浓的善意。
“他孩子多大了?”
“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吧?有时候那孩子也会跟着周同一起到公司来。那孩子很乖巧,不吵不闹的,所以孙经理也不反对。”
“带着一起上班?”冯景崇疑惑,“孩子母亲呢?”
牛玲玲下意识左右看了看,低声道:
“我也是听说的,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说周同老婆之前嫌弃他穷,生下孩子就给跑了。”
“是吴妈跟你说的。”齐铭肯定道。
牛玲玲瞪大眼,“你怎么知道的?”
她不想出卖吴妈,毕竟传别人闲话总是不太好,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容易得罪人,没想到齐铭竟然会知道。
“猜的。”
牛玲玲顿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事已至此只能道:
“孩子来办公室的时候,我一时好奇怎么把孩子带过来了,吴妈这才跟我说的。反正周同确实没有了老婆,是不是因为周同没钱跑的,我没有查证过。”
“吴妈怎么知道周同的事?”
“吴妈跟周同是一个弄堂里的,两家距离不远。”
“周同也住在附近?”
“是啊,不过比吴妈家远一点。”
冯景崇好奇,“那平常他来上班,孩子怎么办?”
“据说都是交给邻居一个老婆婆带的,有时候老婆婆身体不舒服,他就会带着孩子一起来上班。师父见父子两可怜,所以平常也多加照顾。经常帮周同找兼职,让他能挣钱养家。”
牛玲玲抿了抿唇,忍不住问道:
“你们为什么问得这么仔细?你们不会怀疑凶手是周同吧?这是不可能的,师父这么照顾周同父子,周同也很敬重师父,周同儿子也很喜欢师父,他一个当爹的,怎么也不会伤害孩子喜欢的人的。”
牛玲玲虽然跟周同不太熟悉,毕竟两人没什么交集,可她深信周同绝不是丧心病狂的人。
同样是被王曼妮照顾过的人,她心中除了感激没有别的,她相信别人也是一样的。
“他是个有心人,有时候还会给师父做一些小礼物道谢呢。”
“我们只是例行调查,所有人都会问清楚。”齐铭道。
牛玲玲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却也没有再追问。
问完话,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齐铭看了看时间,不由皱起眉头:“今天迟了。”
冯景崇一看表也吓一跳,竟然已经八点钟了。
“难怪感觉有点饿,走,我们一起去吃点东西。”
“不用了。”齐铭不动声色地将冯景崇和白向墨隔开,“我们另有安排,冯少请便。”
冯景崇莫名感觉自己被排斥了,可他想着两人为了查案奔波一天,兴许想要回家休息,也就不再强求。
“行,那我们明天见。”
“不用,有事我们会叫你的。”
冯景崇愣了愣,白向墨解释道:“你跟着我们也没什么用,还不如好好回去上课。医学生的课程很紧凑,你今天已经旷了一天,如果再逃课就得花更多时间补回来。”
“可是……”
“这些都是我们分内的事,你不用跟我们到处跑。如果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的。”
“行,那就拜托你们了。”
冯景崇跟着他们调查案子,并不是因为不信任要监督,不过是认为这样更显示他们冯家的重视罢了。
既然白向墨和齐铭都不需要他跟着,那他也不必要缠着他们。
冯景崇离开之后,齐铭肆无忌惮地搂着白向墨的肩膀,“想吃什么?”
两个男人勾肩搭背站在大街上也不会引来侧目,却又能举止亲昵。
“都可以,快一点就行,我还真有点饿了。”
“附近有一家山西刀削面馆,味道很不错。”
“行,就它了。”
面馆是典型的破小巷子里的小面摊,可正是这种小摊子特别地具有烟火气,味道也非常地好。
“你好久没带我带这种地方来了。”白向墨望了望四周很是怀念。
他们自从搬到殡仪馆之后,就很少在这种小巷子里窜着找吃的。
“你更喜欢这种小摊。”
“倒也不是,我不挑。”白向墨坦然道。
小摊有自己的美,那些昂贵的餐厅,也有自己的好。
只要东西好吃,物有所值,白向墨都可以接受,不分高低。
现在财务自由,白向墨也就随意很多。
“你跟你老同学说的,有些不一样。”
齐铭正剥着蒜,突然说道。
好似随口,又好像有意。
白向墨顿了顿,笑道:“是吗?我现在和以前在学校的时候,确实不同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哪里学来的这些。”齐铭目光灼灼。
白向墨目前掌握的法医学知识都属于前沿性的,齐铭原本以为他作为圣约翰大学医学院的高材生,拥有着不一样的天赋。
可这段时间他看到冯景崇看向白向墨的眼神里,充满了崇拜和意外,让齐铭产生了疑惑。
“你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些?”白向墨好奇道。
两人在工作上合作了这么长时间,又是最亲密的恋人,白向墨其实很清楚齐铭对他是有疑惑的。
不过基于尊重,从未曾说些什么,今天却一反常态。
“只是随口问问。”
“随口?”白向墨挑眉。
“你不会再变回去吧?”
白向墨放下手里的筷子,觉得问题有些严重。
“你到底怎么了?”
齐铭眼神有些躲闪,最终在白向墨灼人的目光中宣布投降,道:“张书宁登报离婚了。”
“谁?”白向墨有些愣,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哦,她啊。”
“她离婚跟我有什么关系?”白向墨无语的望向齐铭,“你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觉得我还会惦记她?你的理智哪里去了?”
别说现在的白向墨,就算是原身,也不会为此有任何感情波动。
从前的憧憬早就在张书宁所作的一切后消失殆尽,若不是原身不想破坏那一份纯真的感情,认为她兴许只是一时糊涂,为人所蒙蔽。
白向墨当时也确实没有能力,否则依照他的性格,必须要告她个故意毁坏尸体罪,再不济也要将她所做的事公之于众。
现在齐铭竟然会因此质疑他,白向墨并不觉得受到伤害,只觉得好笑。
齐铭讪讪道:“我并不是觉得你对她还有什么,只不过……”
齐铭自己也编不下去了,他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
要说吃醋担心,那是真没有。
两人走到现在,他不至于这点信心都没有。
可心里莫名感到有些发慌,连他自己也难以解释这种情绪。
偏偏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
白向墨似乎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不太明白。
他伸出手抓住齐铭的手,“我在这里呢。”
齐铭反握住,朝着他笑了笑,“我感受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孟明锐带着消息早早溜入殡仪馆。
一看白向墨和齐铭竟然都没有起床,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呵,男人。”
孟明锐觉得昨天晚上他加班加点地去调查,今天一大早就想着赶紧过来,仿佛是个笑话!
看人家夜夜笙歌,君王从此忘早朝。
再看看自己,多么地具有事业心!起早贪黑地为工作忙。
等到两人好不容易从房间里出来,孟明锐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你们能不能认真点!那么大的命案,你们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要不是压着消息,现在不知道要闹成什么样了!”
王曼妮家境不一般,嫁的人家也是上海举足轻重的,就这样吊死在一户人家门口,如果刊登出来着实令人浮想联翩。
再加上王曼妮的传奇经历,报纸更是喜闻乐见,恨不得到处传播,这是王曼妮的家人不愿意看到的。
而王家人一向脾气暴躁,如果不赶紧把真凶抓到,兴许王家人就要责怪冯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儿。
王家人要闹起来,那绝对会变成上海滩大事件。
齐铭没有理会他,从白向墨手里接过来一个煎鸡蛋,咬了大大的一口。
“亲爱的,你煎的溏心鸡蛋无人能及!”
孟明锐猛地搓了搓胳膊,差点被恶心死。
白向墨抖了一下,差点把手里的煎鸡蛋弄掉。
他只当什么都没有听见,望向孟明锐道:
“你不是去查了汪厚雄吗,查得怎么样了?”
提起正事,孟明锐立马来了精神。
“我查到汪厚雄昨天晚上快九点的时候,出现在王曼妮办公室附近。”
齐铭闻言,也变得严肃起来,“你确定?”
“我让人去跟汪家佣人套近乎,那人说昨天晚上汪厚雄八点多接到了一通电话后就出了门,结果一整晚都没有回家。第二天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在家里大发雷霆。”
孟明锐做的还不止这些,“我还找出了昨天晚上将汪厚雄拉过去的黄包车车夫,他也证实了佣人的话。他说当时他把人送到之后就离开了,那条街空无一人。他说当时周围房子都是熄了灯的,只有路灯亮着。”
王曼妮办公室所在之处比较偏僻,而且属于商业区,白天还挺热闹,但是到了晚上人只有来往的车辆,店铺都关得比较早。
齐铭迅速将鸡蛋吃完,擦了擦嘴道:“目前看到汪厚雄的嫌疑最大。”
“没错,我觉得肯定就是这家伙干的。这家伙特别小心眼,但凡得罪过他的人,他都会想办法报复回来。他家佣人说,她经常听到汪厚雄在家里咒骂王曼妮,说她就是个贱人,靠出卖自己才爬了上去。
还经常咒骂孙经理,为了□□那点事,真是什么脸都不要了,就是个酒囊饭袋。据说他跳槽之后,混得并不好。所以更加恼怒,才会跟钱来做局,吃力不讨好的坑了孙经理和王曼妮。”
白向墨好奇,“那个佣人怎么跟你说了这么多?”
背后跟人议论自己的雇主,这可是大忌。
尤其说得还那么详细,容易惹祸上身。很多佣人都会管好自己的嘴巴,否则传了出去被解雇不说,可能还会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毕竟谁也不希望家里有个多嘴的人。
“我找的人是那佣人的老乡,跟她七拐八弯的有带你亲戚关系。最关键的是,汪厚雄一家人不厚道,钱给得少活还多,动不动还拿她撒气。
自从汪厚雄换了工作,直接把工钱砍半还经常拖欠,动不动还会扣工钱。这让那佣人早就心存不满,一直在找下一家。”
白向墨皱眉,“人品还真是不怎么样。”
“可不是吗,他们一家在那一片都是出名的难缠。我只要稍微一打听,都是说他们不好的。”
孟明锐总结陈词,“我觉得这事不用想了,凶手肯定就是汪厚雄。杀人动机,作案时间都有了。哦,对了,汪厚雄这个人还很好色,最喜欢去逛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齐铭摸着下巴沉思,白向墨也在慢条斯理的吃着早点。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回事?怎么现在还不动起来!”
孟明锐看他们这个样子,顿时急了起来。
“有人盯着,他跑不掉的。”齐铭依然不慌不忙,“按时吃饭最重要,你要不要来一点?”
孟明锐感动,他终于也被关心了。
今天早上一得到消息,他立马就跑过来了,哪里还顾得上吃早点。
他的手正准备伸向盘子,被齐铭用筷子打了手,“自己去拿碗筷。”
孟明锐撇了撇嘴,站起身去厨房拿碗筷。
吃完早饭,三人直接开车前往警察局,齐铭之前已经命人逮捕汪厚雄。
“你们凭什么关我,快放我出去!”
才刚走近,就听到汪厚雄在里面吼着。
领三人进来的警察顿时变脸,“叫什么叫,来到这里还不老实!”
汪厚雄连忙扑向围栏,他不明白自己明明在家里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被抓来了。
警察将他关进这里就走了,什么都没说,他搬出好几个名字也都不管用。
当他看到齐铭等三人,微微愣了愣。
“你们是谁?是你们让警察抓的我?”
齐铭态度还算客气,简单进行自我介绍,并道:
“你现在涉嫌谋杀王曼妮女士,如果你想少受点罪,最好如实招来。否则在行刑之前,还得遭受皮肉之苦。”
汪厚雄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冤枉,冤枉啊!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你一直对王曼妮女士心怀不满,还曾设下圈套故意坑了她,差点因此导致你的老东家损失一大笔钱。后来见计不成,就要动手杀人,是不是!”
“没有!我没有!”汪厚雄连忙辩驳,“我承认我之前对这个女人很不满,可我也不会因此杀人啊!这可是杀人,我根本没有那个胆子啊。”
孟明锐啐了一口,“你没有那个胆子?你之前还想花钱找人教训王曼妮,你全都忘了吗!”
汪厚雄之前确实想要这么干过,可是他发现他找了好几拨人,明明一开始都答应了,后来又莫名其妙地反悔。
无奈之下,他只能想出那样的法子坑王曼妮,顺带让孙经理一行人倒霉。
王曼妮的家人确实不会干涉她的事业,不过她的安全却会命人盯着。
因此之前有人想要教训王曼妮,都被她的家人从源头阻止了。
只不过没有对外声张,只是暗中保护着。
因此汪厚雄才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连王曼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人教训了。
“你,你们怎么知道?”汪厚雄愣住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可我最后不是没干嘛,况且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不想看到那女人猖狂,可我真的没胆子杀人啊!”
齐铭并不理会他的哭嚎,问道:“昨天晚上八点到九点你在哪里?”
汪厚雄顿时哑口,额头上冒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