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不可替代的
“你从楚家接过未名的大盘，走到今天，一句不接受将就，就能摆平所有事吗？
浩然，我还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你多少成长了些，怎么还这么理想主义？
祈安短时间内根本不可能归队，其他人又无心比赛，不招新人，春季赛怎么比？”
吴磬难得板起脸来训人，徐浩然低头不语，拳头越握越紧，最终打断道：
“吴队，这不是理想主义。俱乐部是祈安拉起来的，我知道。所以就更不能在她回不来的情况下轻易招新。
如果随便招新，新人进队再磨合不好，就连现役的队员也会因为闹情绪离开。
到那时候，俱乐部就真散了。”
吴磬闻言愣了几秒钟面露讶色，他万没想到浩然成长如此之快，竟然是出于这种考虑才不愿意招新的。
“吴队，没什么事我先回俱乐部了。怎么稳定局势，容我想一想。
您放心，开除祈安的决定是我做的，我肯定会管到底。”
徐浩然说完，便推门出去了，表面成竹在胸，但才坐上悍马的驾驶席，便趴在方向盘上叹了口气。
强打精神启动车子回了俱乐部，平时人声鼎沸的俱乐部此刻冷冷清清，推开训练室的门，徐浩然看到，只有彤文昊一个人坐在一台机器前，还在做着基础练习。
半是欣慰半是尴尬，徐浩然愣了一会儿，伸手拍了拍彤文昊的椅背，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道：
“练着呐？关键时刻就看出谁是兄弟了。”
彤文昊耳机都没摘，操作也没停，直接扯着嗓子抢白道：
“可别，当不起。有拍我马屁的功夫，你倒是赶紧把祈安找回来啊！”
徐浩然闻言摇头，伸手摘了彤文昊耳机，将椅子拽开走到他面前道：
“文昊，别的事都行，祈安现在不能回来。”
彤文昊盯着徐浩然看了一会儿，‘腾’地起身冷笑道：
“行啊你，我以为你酒醒了见过吴队脑子能清楚些，没想到该怎么还怎么——
还顾着那点微不足道的面子呢是吧？祈安不回来未名就得散，这个道理你不懂？
徐浩然，你TM怎么这么怂？你到底怕什么？张晗他能怎么样？他敢怎么样？
又不是古时候，女人不能上桌吃饭，女人不能抛头露面。
而且就祈安对你那忠心，你别告诉我你担心她打出名了就会离开你。
你也太小心眼了。你要这么想，我真看错你了！”
“我不是怕他，也不是怕祈安出名了会走。我是怕未名臭大街，我怕楚哥没法报仇，我怕粉丝接受不了未名前后不一，我怕——”
费尽心思留住祈安，结果却害她遭遇和当年杨默一样的命运，从此彻底没了打电竞的可能。
徐浩然最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没能说出口，人却愣在原地。
原来这才是他害怕的，他怕的从来不是什么流言蜚语，怕得也不是楚哥复仇搁浅，更不是怕祈安上场比赛后大家都看到这个人技术有多好，多了不起。
他是怕，自己保护不了祈安。
“CAO听着就涨气，我就知道指不上你，算了，我去找楚哥！当初就不该听你花言巧语加入什么鬼俱乐部！贴着时间贴着钱，出了事，你就这怂样儿。”
彤文昊从徐浩然身边过，连眼角都没分给他，直接推开门一阵风似地出去了。
徐浩然愣在原地，盯着训练室黑掉的那些电脑屏幕看，像是魔怔了一般，似乎每个屏幕上都在循环播放当初祈安在的时候俱乐部众人的欢声笑语。
文昊说得对，楚哥猜的也没错，他确实是喜欢喻安琪。
重蹈覆辙。
徐浩然满脑子都是这四个字。
二十六年了，从小到大，他一次也没有留住过自己喜欢的人，尤其是女人。
走到角落的大兔子面前，伸手摸着兔子胸前斜跨的那个字迹歪七扭八的‘金诚合作大团结’的丝绸缎带，徐浩然重重地叹了口气。
“咣咣咣——”
酒店的门板几乎要被砸穿了，楚峰的手都快敲红了，路过的保洁大姐见他已经敲了一个钟头还在那里，也觉得有些可怜，一幅过来人的身份上前劝道：
“小伙子，别敲啦，这一看就是不想见你。感情的事，既然她不喜欢你了，你就放过她吧。
何苦非得亲眼看见她和别人在一起才死心呢？”
楚峰闻言叹了口气，刚准备开口解释，就看紧闭的酒店房门拉开了一条缝，陈明辉顶着鸡窝头从门缝里瞥了他一眼，见保洁大姐也在，又迅速地将门狠狠甩上。
保洁大姐隐约瞥见个男孩，顿时有些语塞，愣了一会儿才道：
“这....孩子离家出走你早说啊——这我也有经验，不管他想干嘛，先听听孩子的想法。
你们这些个男人啊，就是太在乎自己的面子，肯定说了什么让人家孩子伤自尊了。”
楚峰见状无奈地看向保洁大姐，摆了摆手道：
“不是您想的那样，行了，您先忙自己的吧，您在这他也不敢出来啊。我自己有分寸。”
大姐狐疑地看了楚峰几眼，一幅‘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的样子，摇着头推着保洁车走远了。
楚峰这才清了清嗓子喊道：
“明辉，你开门，没别人了，你让我进去说句话！”
十分钟后，陈明辉终于拉开了门，已经打扮停当，还是平时那副日系美少年的样子。脸色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阴沉的仿佛马上就要下阵雨的乌云。
还没等楚峰开劝，陈明辉就飞快地从楚峰身边的空隙挤过去，头也不回地跑远了，跑走之前还摔上了房门。
就在楚峰一筹莫展之际，酒店房门再被拉开，陆子墨走了出来，没什么表情，神情莫测地开口道：
“进来吧，楚哥，有点话，我必须得和你说说。”
两人坐定，楚峰盯着眼前这个平时几乎可说是沉默寡言的队员，心里不由得打鼓。
陆子墨慢条斯理地沏着工夫茶，一边涮洗着茶具，一边开口道：
“楚哥，和你，我就开门见山了。明辉当初会来，是因为误会祈安是男孩，徐浩然又一大直男，他担心祈安受委屈才来这里的。
我呢，理由也很简单，我答应过明辉，如果有天他还有机会回电竞圈，我扔下别的不要也会过来帮忙。
这么看，事情就很简单了，你来找我们，无非是叫我俩归队。
可以啊，我们没什么不满意的，祈安回来，我们就归队。”
楚峰听了这话有些为难地敲了敲玻璃茶几，沉默了好久才抬头，真挚地看向陆子墨道：
“你说这些我也明白，但是现在的局势——你也知道，张晗那不是好对付的，要让他知道祈安的事，还不知要怎么拿来抹黑浩然和未名——”
“那是你们的事。”
陆子墨闻言打断了楚峰的告解，倒茶的手一停，将茶杯推到楚峰面前，这才继续道：
“反正如果明辉不在这儿打了，我也会走。楚哥，你应该还有若轩要劝，我这儿就不留你了，喝了茶就走吧。”
楚峰见陆子墨眼神坚定语气也没有转圜余地，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无奈叹气，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茶热流涌入四肢百骸，楚峰此刻感到一种刺骨的凉意从背后升腾起来。
诡异的体感，让楚峰脑中乱成一团，最后只得先行离开，赶往若轩平日里驻扎的网吧。
“楚哥...你，你怎么来了？是...是不是事情，有缓了？祈，祈安，怎，怎么样了，她，她没事吧？什么时候回，回来？”
李若轩见楚峰来了，倒是挺热情。结巴着站起身，把屋里唯一一张电竞椅让给楚峰坐，自己站在一旁一脸希冀地盯着楚峰瞧。
网吧的包间不大，将能放下一张床和一套电竞设备，和喻安琪在俱乐部的小储藏间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逼仄的空间里，楚峰几乎能听到李若轩一下下的心跳声。这让场面愈发的尴尬起来。
“........”
猛地听李若轩这么说，又看小伙子憔悴得瘦了不少，眼中布满红血丝，眼下发青的模样。
楚峰那句‘没有什么转机，就是叫你回去训练的’实在是说不出口。
最终只是无奈地拍了拍李若轩的肩膀，扯出一个笑脸道：
“没，就是来看看你，等有信儿了，第一时间告诉你，你照顾好自己，回头咱...还得打比赛呢。”
绕了一圈，楚峰已经很清楚，一切的症结源头都在祈安。
她不回来，事情不会有任何变化，只会每况愈下。
不知何时，这个他半开玩笑招进来的小姑娘已经成了整个未名的顶梁柱，主心骨。
其实他早就看得出来，却一直未加阻止，走到今天这步——
浩然说的没错，不能说全是他的责任，他也绝对是难辞其咎。更何况，现在这局面，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爸爸，也不会走到这种绝路上。
他对不起浩然，对不起安琪，对不起唐凝楚峰老吴徐总，对不起每一个信任他的人。
想到这，站在网吧门口，楚峰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那个熟悉的电话：
“安琪吗？我是楚峰，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