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面子’是有实力才可以要的东西
“师父？你在啊…”
喻安琪蹑手蹑脚往网吧外走，被在门口吹风的杨默逮了个正着。
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嘿嘿一笑道：
“师父，我…我睡不着，出来看看月亮。”
杨默抬头看了眼因为阴天导致的乌云蔽月，颇不赞同地揉了揉喻安琪的脑袋，叹气道：
“安琪，男人得自己长本事，不能总惯着。
你这么惯着他，他一辈子没法独当一面。
还是你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没你就干不成事的小白脸啊？”
“师父！浩然才不是小白脸！”
喻安琪有些不高兴了，一跺脚，蹲在杨默脚边，撅着嘴看着地面，不悦道。
“不是小白脸没你连个FB记录都搞不定？师父我当年——”
“我什么时候说他和你能比了啊——这世上就一个‘不败神话’，你干嘛标准那么高啊！”
喻安琪有些不服气，鼓着腮帮子起身蹦了蹦，看向一边的杨默，有些嗔怪道。
“那我拿你当闺女，你找对象，我还不兴挑个强的啊？
找个还不如我的，以后怎么保护你？”
杨默有些无奈看着旁边瞎蹦跶的小徒弟，心里有点发酸发胀。
安琪和素言不一样，素言身体不好，但好在家大业大，有财团护着；
安琪这娃娃连个信得过的亲人都没有，对象再不靠谱，这辈子也忒惨了点儿。
“你可算了吧，整个电竞圈都算上，也没有比你强的。
你想让我一辈子不找，伺候你一辈子就直说，干嘛难为人。”
喻安琪这话倒是真心，哪怕把现役的所有职业选手放在一起，也没有一个人有当年杨默那种‘一挑七’的实力。
“安琪——电子竞技也是竞技，没实力再有钱也走不远，你以为你在帮他，其实你是在害他。”
杨默转头看小孩眼眶都红了，是真生气了，耐着性子蹲下身捧着孩子的脸，认真道：
“师父当年浪归浪，狂也是真狂，但队友不但不嫉妒，还都听话我，你知道为什么吗？”
喻安琪摇了摇头，亮晶晶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好奇。
杨默掸了掸网吧门口台阶，把风衣脱了垫在地上，示意喻安琪坐下。
然后揽着她肩膀坐下继续道：
“因为你师父厉害，只要跟着我，就有冠军可以拿。
人啊，都是趋利避害的，面子值几个钱啊，在总冠军面前都是狗屁。
我虽然嘴毒，性子也不好，还不务正业玩女人，但是架不住真厉害啊。
他们心里膈应我，表面也都只能捧着我，一口一个默哥，一口一个战神叫的欢着呢。”
“嗯。”
喻安琪知道杨默说的都是真的。
在那个属于他的时代，现在的硕果仅存的元老叶倾，包括前两年风头正劲的张晗，在接受采访时候都说过：
最遗憾的莫过于没能赶上和杨默在一个队伍打比赛。
“徐浩然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可是已经赶鸭子上架成了副队长。
你知道圈子里有多少人不服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戳他脊梁骨骂他就有个好爸爸吗？
你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看他走背字退出职业圈吗？”
“师父——你别说了，我——”
喻安琪没想到这背后这么多的事。
她也是七窍玲珑心，听杨默这么一提点，顿时觉得自己‘耽误’徐浩然了。
眼眶更红了，有些哽咽地支吾了一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安琪，他没你这种天赋。所以，该吃的苦他必须吃。
我不放你回去，就是不想让他有捷径可走，也不想让你们的队员以后只认你，不认他。
队长没威信，战队走不远的。”
喻安琪点了点头，靠在杨默怀里默默地流着眼泪。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看不了徐浩然难过，也不想见他吃苦。
“傻孩子，你既然喜欢他，就应该多信他一点。
要是没了你，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我看他也配不上你。
你俩这亲事，为父不同意。”
杨默一看喻安琪哭了，开了句玩笑，伸手刮了刮喻安琪的鼻头，揉了揉她的脑袋。
将孩子往怀里搂了搂，继续道：
“还哭，不是要学浮空三十六连段吗？又不学了？”
喻安琪闻言忽然抬头道：
“你不是一直不肯教我嘛，怎么忽然改主意了？”
杨默沉默了一会，忽然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在喻安琪耳边低声道：
“我就想看看现在那些自以为是的职业选手，被一个他们看不起的女玩家欺负得‘骂娘’的样子。”
“师父你好坏啊！”
喻安琪不哭了，靠在杨默怀里‘咯咯咯’地乐。
杨默有些怜爱地摸了摸喻安琪的脑袋，心里却想——
但愿这个绝技给安琪带来的是幸运，而不是如他当年一样的厄运。
那时候的杨默没想到的是，理想非常美好，现实却总是背道而驰。
徐浩然气喘吁吁赶回俱乐部的时候楚锋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同样姗姗来迟的还有带着新的FB攻略赶回来，风尘仆仆的王忆寒。
楚锋拿着王忆寒带回来的攻略看了一会，忽然抬头看向有些心虚的王忆寒。
环顾了下周围都等着他发话的其他队员，把到了嘴边的那句‘谁给你的’咽了回去。
不着痕迹地改成了：
“忆寒费心了，就按这个来吧。”
楚锋一回来，众人态度明显都变了。
毕竟楚锋也是从联赛早期就带队征战的老将了，张晗事件后，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跟着离开，而是选择留在未名的正选队员。
对楚锋，这些队员还是心怀敬意的，楚锋的实力也确实远高于目前俱乐部的任何现役选手。
或许只有远在网吧的杨默才和他有一战之力。
“你们打了几遍这个本了？”
楚锋的到来，让战队众人大气也不敢喘。
徐浩然毕竟是名义上的副队长，虽然也有点心虚，还是壮着胆子回复道：
“不多，八九遍吧。”
楚锋眯了眯眼，刚过一米七的身高，却吓得一贯胆子大的彤文昊都下意识地往墙边上靠了靠。
李若轩等人在角落里看了顿时都感叹，这人强，气场就强，和体型真的没啥关系。
“八九遍还差一分钟，你们连人家二队都比不了，还想打联赛？
怎么，准备全员睡觉梦里进决赛吗？”
楚锋的训话让队员们都低下了头。
他们深知自己和采薇众人的差距，上次被血虐，没上场的李若轩、陈明辉、陆子墨还有点侥幸心理——
总觉得是徐浩然等人发挥失常，自己上兴许结果不一样。
这FB记录也输，输给二队一分多钟，就完全说明问题了。
就是菜，菜到抠脚，没有任何解释余地。
楚锋一边训话一边心说：杨默也是够狠的。
他多半是在用这种方法向自己和吴磬示威。
他回家就听老婆说了，杨默把安琪带走的时候表面客气，语气却是没有转圜余地的。
他心里清楚，退出职业圈又孑然一身的杨默现在已经彻底没了后顾之忧。
他听吴磬说之前有些联赛高层偷偷找人想干掉他，结果都被他废了；
还有找他合作的俱乐部，也都被他骂个狗血喷头，之后就再没人敢找他的事儿了。
除非他们拿下熔岩洞窟，否则哪怕想强抢喻安琪回来，都没有可能。
楚锋发愣的档口，徐浩然忽然站了起来。
只见他一脸真挚地靠在门边向屋里所有人鞠了个标准的九十度的躬，然后开口道：
“楚哥你别骂其他人，都是我不对。
我让祈安惯的，自己不会指挥，推给忆寒，还骂他指挥不好。
其实他指挥比我强多了，我一指挥脑子和手都配合不上。
我明明自己菜，还怪其他弟兄，是我孙子。
楚哥，有什么不对都在我，你罚我加练，罚我工资都可以，别骂其他人。
未名现在狗屁不是，就一空壳子，大家不嫌弃咱愿意来，我已经很知足了。
弟兄们也是，有什么不满，冲我招呼。
我虽然脾气不好，该认的错我都认。
我不是那不讲理的人，你们要是觉得我不值得跟，想走，我都理解；
但要是觉得我人还行，咱们就拼它一年，明年，我带着大家进四强！”
徐浩然说完这话屋里一片鸦雀无声。
楚锋没吱声，但是挑了挑眉，若有所思地盯着还在鞠躬没起身的徐浩然看。
他看着徐浩然长大，从小到大这孩子从没说过软话，一言不合不是自残，就是动手揍人。
今天他过来之前也想过，徐浩然被自己骂急了会不会和自己动手。
连唐凝都劝他当心，实在不行叫上吴磬。
但他没这样做，他直觉喻安琪来了这么久，浩然有点变了。
但他着实没想到，浩然变化这么大。
彤文昊也吓一跳，他认识徐浩然也有二十年了，也是没见他低头道歉过。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几乎要以为徐浩然是中邪了或者被下药了。
其他队员摸不清徐浩然路数，都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平常有点狂，说一不二的男人低头站在他们面前，谁也不敢吭一声。
王忆寒作为整段话里唯一被点名提到的人，总要有点反应，迟疑了一会，开口道：
“徐…徐队，我也是着急，毕竟事关祈安能不能归队…
没人规定队长必须指挥，你要不嫌弃，我愿意继续当指挥。
就是…其他人不嫌弃我就行。”
李若轩代练出身，本就感谢徐浩然和彤文昊提拔，见王忆寒先服软，赶紧开口道表态道：
“我，我，我没意见，忆寒哥本来经验就丰富，我，我愿意听忆寒哥指挥。”
“我和子墨也没意见，我们愿意听忆寒指挥。”
“忆寒你指挥吧，弟兄们这不都已经没意见了吗？”
彤文昊一锤定音，偷眼看了下旁边的楚锋。
楚锋轻咳了一声，有些欣慰地开口道：
“行啦，浩然，起来吧。我是来救场的，不是来打压你们士气的。
先说好了，我就带你们一晚，今晚刷不过去，明儿起忆寒你带着继续刷。
老婆还在家等着呢，小兔崽子们，就会给我添麻烦。”
徐浩然一听大家都回话了，终于直起了身子，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虽然时间不长，对他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他长这么大头一次认输服软，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有种别扭的轻松感。
坐回机器前，听着楚锋指导王忆寒指挥，感觉有点不真实。
更新了记录才能接祈安回来。
徐浩然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来说比天大的面子，在祈安面前，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祈安那小子，现在干嘛呢？
俱乐部的众人一边刷FB，脑子里都转着同一个念头。
“师父，你说浩然他们刷熔岩洞窟刷得怎么样了？”
仿佛是心灵感应，喻安琪学了一会浮空三十六连段，歇手的时候转头问站在椅子后面的杨默。
“肯定没过去呢，就他们呐，没个十天半个月过不去，你就安心在我这呆着。”
杨默看自家小东西胳膊肘总往外拐，也有点不是滋味了。
这女大不中留啊，学着自己本事还想着情郎。
“师父——师父你当初练这招练了多久啊？”
喻安琪看看键盘上有点被磨掉了的几个字母，好奇地开口询问。
“不记得了。你问这干嘛？”
杨默眯了眯眼，其实他心里清楚这招有多难。
即便天才如他，当年也磨了将近一周才完全掌握。
他故意答应教给喻安琪就是为了让她断了和徐浩然腻在一起的念头。
“哎…我觉得吧，这个除了你就没人学得会。
你不是忽悠我吧？为了骗我，让我没时间黏着浩然。”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