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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 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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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永再回到山上时,张龙躺在周彩霞的蚊帐里睡着了。小依坐在一旁,不停用小手撕扯张龙的头发。

  据周彩霞说,张龙酒喝多了,回来之后,交给她一叠钱,说是以后的生活费,就躺在了沙子上。是她连拉带拽,才把张龙弄到蚊帐里。

  徐永心里暗笑,张龙竟然喜欢彩霞姐,不知道这段姻缘会有什么的结果,希望能如他所愿吧,这样彩霞姐和小依也能有个倚靠。

  下午两点,单中福带着他的建筑队上山,准备开始给半山腰的房子封顶。柁檁上刷了漆,晾晒得差不多了,趁着小鸡没有上山抓紧干活,省得到时惊扰了脆弱的鸡苗。

  1993年的农村,没有什么像样的机械,柁檁上房只能靠人力。有人站在墙上拉,其余人站在地上、脚手架上托,一起用力,一点一点地把柁放到柱子上。

  这个活儿徐永帮不上忙,尽管他力气不小,却无法跟成年男人相比。单中福让他和孩子们远远站开,带领建筑队,花了整整一下午,把两架柁、几十根檁运上房顶。

  几个木匠忙着把檁固定在柁上,房顶多了纵横交错的木头,看上去很养眼。徐永站在房里,透过木头之间的缝隙仰望天空,不由得开怀大笑。

  这几座山就是徐家崛起的根基,这座即将封顶的房子,将会成为根基上最坚固的堡垒。单涛、石文武、石文亮等人站在徐永身后,一齐笑了起来。

  “傻笑什么?还不去帮中福叔收拾东西!”徐静竭力保持语气平静,眼圈却瞬间红了。

  夕阳快要落山时,张龙醒了,他伸了个懒腰:“这里睡觉太舒服了,还是山上好!”

  蚊帐外,周彩霞抱着小依,埋怨起来:“张龙,你睡得跟死猪似的,害得小依没地方睡觉,跑到大永那里睡了半天。快起来吧,该吃完饭了。”

  “晚饭去哪里吃?吃啥?”张龙肚子嘟嘟叫,闻着村里传来的饭菜香气,抽了抽鼻子。

  “小静会给我们带晚饭过来,徐老师一直让我去家里吃,我不想去。等房子收拾好了,我准备在山上自己做饭吃。”周彩霞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张龙眼前一亮:“那太好了,我搭个伙!”

  “你实话实说,哪来的那么多钱?足有好两千块!这些钱还给你,我一分都没拿。”周彩霞把整理好的钱塞到张龙手里。

  “这是生活费,以后我要和你搭伙过日子。”张龙目光炯炯盯着周彩霞,等着她的回答。

  “搭伙吃饭可以,过日子不行!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周彩霞断然拒绝了张龙,抱着孩子走出鸡舍。

  吃过晚饭,徐永照例到了双河小学练球。前些日子栽的树都活了,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像是在欢迎他来到。运球上篮、定点投篮,徐永练得很认真,直到校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徐永,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我把吉他买回来了,走,到山上教我弹琴!”曹若曦背着一把吉他,走到操场边,兴奋地嚷嚷着。

  “今天的训练量还不够,等我一会儿!”徐永继续练球。

  “吉他很重,我快背不动了,快点走吧,少投几个篮又不会死。”曹若曦抗议起来。

  “一把吉他能有多重?背不动就放在地上!”徐永没有怜花惜玉的意思。

  “那可不行,我新买的吉他!”曹若曦头摇得像拨浪鼓。

  “外面不是有琴套吗?”

  “那可是新买的琴套!”

  徐永说不服曹若曦,干脆闭嘴,又练了二十分钟,终于在曹若曦的抱怨声中完成了训练。

  带着热气的风,送来盛夏的躁动。徐永忽然想起了前世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伤心落泪。应该不会的,毕竟她早就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曹若曦冰雪聪明,很快感觉到了徐永的异样,纳闷起来:“怎么了?徐永?不就是让你教我练个吉他吗?至于难受成这样?”

  “我在想一点心事,与你无关。”徐永顺嘴回答一句,却没料到捅了马蜂窝。

  “与我无关,那就是想贾欣婷了呗!想她就让她过来,反正,山上的房子马上封顶了,她有地方住!”曹若曦的语气特别平静。

  徐永没心情和她辩解,又一次陷入沉默。很快来到半山腰,徐永从曹若曦手里接过吉他,开始弹唱前世很喜欢的拿首《你在他乡还好吗》。

  优美伤感的旋律,动人心弦的歌词,加上徐永包含深情的声音,让山上的人听得动容。

  鸡舍里,徐静叹了口气:“唉,小永这家伙太早熟,刚刚十四岁,就开始唱这些情情爱爱的歌了……”

  “小静,你不用担心,他很有分寸,会处理好这些事的。”周彩霞对徐永很有信心,轻声安慰起徐静来。

  “希望不会影响他的学习。”徐静还是有点担心。

  “肯定不会!”周彩霞很肯定地说。

  鸡舍外,初来乍到的张龙很兴奋:“大永,你还有这两下子?唱得真好听!我要有你的本事,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不行,你要教我弹吉他!”

  “你是谁?嚷什么嚷?要学吉他就去排队,我是第一个!”曹若曦一点面子也不给张龙,直接质问起来。

  张龙刚要反驳,石文亮急忙拉住他,低声介绍:“龙哥,这女孩叫曹若曦,大永在渔阳二中的学姐,也是双河村长的宝贝孙女,惹了她,你别想在双河村立足。”

  搁在以前,天王老子的孙女也要骂回去,现在的张龙,却没有了这份勇气。到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张龙叹了口气,一脸悲愤地……忍了。

  徐永唱了好几首歌,一首比一首伤感,唱到最后,曹若曦抢过吉他,直接下山。

  “明天再学,今天都被你唱的歌烦死了!徐永,你就是无病呻吟,装模作样!”扔下两个成语,曹若曦走了,曹若离跟屁虫似的紧随其后,姐弟二人很快消失在浓浓夜色里。

  天色已晚,徐永却毫无睡意,他迈步上山,很快来到山顶,躺在石头上,望着天上的星河发呆。意外回到1993年,那么前世在哪里?是在星河的另一端吗?

  张龙想跟着上山,又被石文亮拉住:“龙哥,大永心情不太好,你让他一个人待会。不知道你会不会套黄鼠狼,这玩意四块钱一只,特别值钱……”

  张龙迅速被石文亮的话吸引,跟着单涛、石文武、石文亮,一口气又布下十几个陷阱。

  不知过了多久,徐静喊徐永下山睡觉,徐永叹了口气,从石头上爬起来,快步下山。仿佛穿过了时光的隧道,再一次站到姐姐面前,徐永恍若隔世。

  “姐,我……”

  “别多想了,赶紧洗漱睡觉,明天还干活儿呢!”徐静揉了揉徐永的脑袋,没有安慰,只是催他早点休息。

  痛快淋漓地洗了个凉水澡,徐永躺到蚊帐里,沉沉睡去。

  又一个清晨照常到来,单中福带着木匠在檁子间钉上木板。木板并不规则,需要木匠一边拼接,一边钉钉子。徐永等人把一块块木板送上房,交到木匠手里,足足花了半天时间,房顶上已钉满了木板。

  有人把麦秸铡碎,混在黄土里,加水搅拌均匀。活好的泥装在胶皮桶里,被拉上房顶。泥瓦匠把黄泥在木板上抹厚厚的一层,所有细小缝隙都被封住。

  这个工程量很大,几个泥瓦匠一起动手,用了下午半天,终于把房顶全部封好。

  几百块大块红瓦被送了过来,整齐地码放在地上。等房顶的黄泥变干,就可以铺瓦了。

  徐永跟着往房顶上运泥,一天下来,累得手脚酸疼。周彩霞很兴奋,封顶的人刚手工,就开始收拾封了顶的房间。

  吃晚饭前,一个房间被收拾出来,周彩霞立刻收拾铺盖,从鸡舍搬进了房间。徐永明白她的用意,房子只有三间,等着住的人却不少,周彩霞先下手为强,占一间房当做未来的家。

  徐永没有反对,跟着周彩霞搬行李。地上铺上厚厚的干草,再支好蚊帐,然后铺上褥子,一个温暖柔软的小窝便大功告成。

  小依趴在蚊帐里咯咯地笑,周彩霞在房间里点起艾蒿驱蚊,独特的香味让人心里踏实。徐永离开房间,让周彩霞母子享受着二人的新家。

  房子封顶是大事,徐永家里摆了三桌请建筑队所有人吃饭。徐国瑞很快喝醉,徐静拿起了酒杯:“中福叔,各位乡亲,谢谢你们对我们的鼎力支持,我一定会把鸡养好,不辜负你们的信任!”

  满满一杯酒被一口喝下去,呛得徐静咳嗽起来。徐永轻拍着姐姐的后背,拿过酒杯,也接着姐姐的话继续敬酒。

  “啪”的一声,妈妈的巴掌落在徐永脑袋上:“小永,把酒杯给我放下!你还是个学生,不许喝酒!”

  徐永只好乖乖听话,悻悻地放下酒杯。

  张龙举杯敬酒:“各位叔叔大爷、哥哥兄弟,我叫张龙,是鸡场的正式员工。我们徐总不胜酒力,我替她敬你们一杯!”

  这一声徐总叫得徐静脸色绯红,却没有反驳。张龙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再次倒满。

  “我们小徐总不能喝酒,我替他也敬你们一杯!”

  小徐总?徐永差点笑出声来,张龙这家伙真会说话,有他在,养鸡事业又多了一个强援!

  张龙又干了一杯酒,还想再找个由头敬酒,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曹若曦焦急地喊起来:“徐永,快跟我回家,我爷爷有急事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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