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较高下
如果是半小时以前，雷荔绝对不敢答应这样的挑战。
不过，现在她巴不得对方提出的条件更苛刻一点。
“要不再加一条，以灯泡固定的位置为中心，测量所有弹孔的距离。等量弹孔总距离的差值，加超过弹孔与中心点的距离之和，一毫米，十个俯卧撑。”
见“水牛”看似征求意见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雷荔脸上堆起冷笑，提出一个极其离谱的要求。
话音方落，“水牛”就脸色大变。
在没有看到雷荔的靶纸前，他也无从判断这个上等兵真正的实力。但以两人曾经接受过多的训练频次而言，能够笑到最后的，肯定是他手底下的兵。
如果任由雷荔自己加码，到最后她需要承受的，很有可能是一个能够创造记录的数字。
他的本意只是想挫一挫雷荔的锐气，可不是把雷荔直接送出集训队。
“严肃一点。雷荔，你只需要回答，这个挑战，你接不接受。想清楚了再说，这会儿认输服软不丢人，真到受罚的时候，不会有人帮你的。”
这本来就是一通杀威棒，按照“水牛”的计划，不管雷荔接不接受，起到的效果都是一样的。
知道“水牛”到底还是偏向自己，勤务兵脸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看向雷荔的眼神却越发凌厉。
本来还觉得雷荔为她们出了一口恶气，女兵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畅快的。
可如今看到“水牛”这样调停，深感不公的同时，却也识趣地收敛起自己的脾气，恢复到刚来时那副乖顺的模样。
她们很清楚，跟这些男兵比军事素质，那真的是痴人说梦。
然而，当颓丧的情绪在女兵中蔓延的时候，雷荔却忽然斩钉截铁地点头答应。
“如果连接受比试的胆量都没有，我也就不配站在这里了。现在就开始，省得浪费时间。”
看着雷荔一副死则死矣的模样，“水牛”不知道该说她勇敢，还是该说她鲁莽。
不过事已至此，再阻拦就显得自己多事了。扭头将周遭所有人的表情纳入眼帘，“水牛”到底还是点头允许了这场节外生枝的较量。
“一号，二十号，两个弹夹。去哪个，你们自己挑。”
扔下这句话，“水牛”便直接跳上了越野车，似乎对于比试的过程和结果都不再关心。
但雷荔和那名勤务兵已经成为全场的焦点，谁都没有发现，窝在车里的“水牛”，已然默默抬起微光夜视仪，将视野锁定在了百米开外的靶纸上。
被所有人的视线包围的男兵此时得意的挑了挑眉头。
计谋得逞，接下来这个刺头就彻底沦为他的陪衬，也会因为多嘴，付出应有的代价。将一切都想得极其美好的勤务兵以胜利者的姿态，抻着脖子，居高临下朝雷荔说道：
“让你先选靶位，怎么样？”
虽然不喜欢对方的态度，但雷荔却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
她根本不想在这场比试上浪费太多时间，成绩越早出来，事情也就越早明朗。在这里假惺惺地谦让，反倒落了下乘。
让所有人惊掉下巴的是，这一次，雷荔没有选择她相对比较熟悉的一号靶位，而是径直走到了二十号靶位前。
勤务兵看到这一幕，愣了一下，随即匆忙来到一号靶位，迅速从安全员手里接过弹夹换好，暂时将自得的心情压在思绪的角落，冷静据枪瞄向无边的黑夜。
伴随着另一名勤务兵朗声下达射击的口令，百米开外，靶纸上的灯泡瞬间亮起。
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枪声瞬间响起，而于此同时，刚刚拆下来的五号宿舍的靶纸，也被送到了“水牛”面前。
抱着一堆靶子走到“水牛”面前的勤务兵扭头看了伏在地上冷静射击的战友一眼，又朝二十号靶位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回头看着“水牛”，脸上却多了几分隐忧。
“班长，您当时怎么就答应他们比这个了呢？”
勤务兵的声音里，赫然多了几分抱怨。
他虽然对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了解得不是太清楚，但对于这场草率的较量，却持反对意见。
倒不是觉得这么做有些欺负人，纯粹是因为他看到过雷荔的靶纸，所以更加无法确定，这场在自己战友心里笃定了结果的较量，最终的结果到底如何。
而听到他抱怨的“水牛”，也适时从一堆靶子中找到了一号靶。
趁着月色看到靶纸上清晰的弹孔时，“水牛”愣了一下，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底下的兵，平静的脸上赫然多了几分紧张。
但见那张半身靶纸上，以破碎的灯泡刺破靶纸的地方为中心，距离最远的弹孔，居然都没有超过五厘米。
要知道，后面的四枪，雷荔可全都是凭直觉打上去的，根本没有灯泡提供光线。
这是何等惊人的稳定性。
“水牛”毫不怀疑，如果雷荔的第一枪打中的不是灯泡，也许这些弹着点还会更加密集。
难怪她刚才会言辞凿凿要再加一条。
如果现在她依旧能够保持这种手感，而自己刚才又恰好答应了这个近乎玩闹一般的要求，或许，待会儿自己手底下的勤务兵，将会彻底成为741旅历史上无法抹去的污点。
一想到这里，“水牛”也开始庆幸自己多少还残存了一丝善良。
但，覆水难收，比试已经开始，结果已然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希望，那个家伙今天的表现能够好一点，最终落在头上的俯卧撑数量不要太过离谱。
只是，当他抬起微光夜视仪再次看向两张靶纸时，“水牛”知道，自己的祈愿老天注定充耳不闻了。
在他看靶纸的这点时间，雷荔赫然已经上靶十六发子弹。而且听二十号靶位的射击频率，雷荔绝对可以在三十秒之内将剩余的子弹打完。
“水牛”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趴在地上努力射击的勤务兵一眼，最终痛苦地闭上眼睛，抬起双手使劲在脸上搓着。
一个得力的帮手，今晚过后，可能就要在这座基地里，彻底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