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反击（一）
疾驰在上方空荡的走廊中，虽然面无表情，但械零的内心却早已担心起相伴许久的王莉娜。想象对方在人群中仓皇失措的神情，少年不由咬紧牙关，脚下速度更快上几分。
他开始后悔放任王莉娜一人留在观赛台上了。
就在械零加快脚步，放眼凝望下方涌动的人群，试图找寻那醒目金发之时，比赛场内——
秦楚天快步奔跑在通向选手紧急撤退区域的宽阔大路上，一张原本帅气的脸庞此刻已是风云变幻，愤怒、疑惑、畏惧等无数表情糅杂在一起，便像是将所有本不该混合的佐料放在同一张饼上，看起来着实令人有些不安。
“怎么这家伙做的和与我先前说的不一样？”
秦楚天将血统凝结双腿，紫色螺旋层层包裹，更显其速度之迅猛，几乎可与跑车短暂交锋。
“之前说好的，只是将械零击杀，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要整个比赛场中的人为他陪葬？”
其实秦楚天并非关心观众与车手的安危，他只是埋怨那众生之黎将自己也卷入这进化旋涡。贪生怕死的他可不想像众生之黎说的那样，做出毫无根据的尝试。
可笑这平日里飞扬跋扈、招摇过市的秦家大少，竟没能想到众生之黎接近他，只是单纯想要利用他接近械零。
冥冥之中，红发男人的命运其实早已注定。
“幸好我还留了一手，”秦楚天暗自得意，“只要躲到逃生区域，穿戴极压缩飞行服，我就可以逃离这里。”
思绪间，选手逃生区域近在咫尺，可顷刻间，观赛台边骤然响起的惊慌嘶喊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家伙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人群前端的一个男子满脸惊恐地询问道。
“它们应该是跟随观赛场一同飞行的场外护卫机器人。”另一个男人也是一惊，但凭借自身知识认出对方身份后便平静下来。
既然守卫机器人都集结在此，想必已经发现了场中异状的出现，在它们的帮助下，自己存活的概率也将大大提高。
身在前端的观众当然并不愚蠢，想到这点之后喜形于色。他们争先恐后地向前迈步，宛如一群未曾开化的猴子。
一声枪响，划破夜空。
男人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无数目睹此景的观众也惊恐地将脚悬在半空。
女人刺耳的尖叫如火药在耳畔炸响，唤醒呆若木鸡的人群，他们略显呆滞的神情立刻被恐惧所充斥。下一秒，人流便又同退潮之水般向后涌去，与后方不知缘由、仍然前冲的观众相撞在一起。
“挤什么挤！怎么又突然往后跑？”处在两股人流中央之人自然是难以忍受，他们愤怒地咆哮着，可在异常喧闹的观赛场，那微弱的声音转瞬便被更为庞大的声音洪流冲刷，迅速消失。
人群前方，大开的逃生区域中，通体灰色的机械守卫排成整齐阵列，手持公司配备的充能武器，一步步走向后退的人流。
无论怎么看，它们都与寻常的守卫没有半分区别，唯有接收视觉信号的蓝色瞳孔，此刻被夺目赤红所包裹，长久注视下，令人心生寒意。
就在刚才，机械守卫一枪命中最先移动的男人，它的攻击本就精准无比，那男人又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下满脸惊恐地捂胸倒地。鲜艳的红色自其胸前滚滚流淌，喷泉般绽放，却绝无半分美丽。
听到那尖锐枪响的瞬间，械零便已猜到事情不妙，可想到这事，终究还是无力回天。他只能看着那向前奔涌的人流重新返回，相互碰撞而无可奈何。
哭喊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可仅凭身处外围的械零一人自然是毫无办法，他的脸庞依旧冰冷，自然下垂的双手却早已捏紧成拳。
“我该怎么做？”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空气灌入胸腔，械零只觉混沌的脑海逐渐清明，迟钝的思绪也再次灵活律动起来。
“如今看来，对方已经轻而易举地掌握了现场的所有观众，想要击败那众生之黎，必然会面临他以人质作为要挟的情况。”
“因此，要避免这种情况，只有解决掉那些被控制的机械守卫。”
“或者说……让它们重启！”
械零的眼睛骤然爆发耀眼的光芒，可随即又立刻黯淡下去。紧皱的眉头清楚地展露出其内心的复杂情绪。
“那么多的机械守卫……要想在众生之黎的操控下重启，必然需要同时操作，可我哪有那么多时间？”
想到数十分钟杳无音讯的王莉娜，械零心中更添焦急，也正在此时，他佩戴在左手腕部的腕表型思朽微微震颤，那是一则新短信。
械零自知自己的联系方式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又恰好在此刻收到信息，发信者的身份便呼之欲出。意念一动，思朽闪烁，仅其可见的全息屏幕上显出简短的话语——
“众生之黎应该就在这座观赛场中。”
虽然不知言泽林从何知晓这一信息，但看到对方的来信，械零还是不由在心中松下一口气，想了片刻，立刻给予对方回复。
“有没有办法碰头？有带EMP吗？”
“怎么可能啊！我是来比赛的，又不是来捣乱的！”言泽林的信息燕般飞入，“我在选手逃生区，你在哪里？”
械零俯身穿梭于无数椅子背后，不假思索地告诉对方自己的位置。
“那我们应该没可能碰面。”言泽林的话让械零的脚步微微一顿，还没等他询问缘由，金发少年的信息便再次呈现屏上。
“选手逃生区域与观众逃生通道相连接，除非你从那里进入。但现在那些机械守卫驻守在那，执意相聚只怕会横生事端。”
“那只能分头行动了。”械零迅速回复，“那我去找众生之黎？还是说你有别的办法？”
“既然我来找你，自然是有些想法。”
械零几乎能想象到言泽林说这句话时骄傲到让人讨厌的面庞，但时间紧迫，他并无闲心与对方幽默，三言两语间，两人确定好各自的行动目标，飞也似地开始行动。
头顶之上，众生之黎依旧默默不语，高位者般注视着芸芸众生，没人知道他内心的真正想法，就像他的来历一般，神秘莫测。
紫色光芒闪烁，重新将身躯隐藏在斗篷之下的众生之黎双眼飘动，迅速锁定场中一道飞速奔驰的身影。
他的目光中没有丝毫感情，但长时间看去，那双紫意盎然的瞳孔似乎散发着深渊般毫不见底的愤怒，令人不寒而栗。
“血肉苦弱，机械飞升，血统的阶级将缔造全新的机械人阶层，社会将更有效率的运转，机轮星也能从中苟延残喘……”
“就让我从你们中挑选第一批光荣的候选者吧！”
“而你……械零，作为主人此次任务的目标体，我一定会将你活捉。”
“等着我！”
众生之黎的眸中闪烁片刻的情感光辉，却又迅速消散，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