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 清明之前
清明节前寒食节。
寒食需得火,清明惯常有雨。
窗外夜雨潺潺,风沙似已受不得寒尽管上盖着条薄毯,仍旧微微发着颤,靠在窗边的躺椅上闭目如睡,手上捏着一张信笺。
初云跪在当下伏首,云本真于侧奉茶。
过了许久,风沙睁眼盯向初云,沉声道:“为什么你现在才拿给我看?”
初云道:“太子妃吩咐过,风少不问便不拿。”
风沙猛然坐直,使劲晃动手中的信笺,怒道:“她是被周嘉敏活活气死的,还不准我动她妹妹?你说,你是不是和周嘉敏串通一气,伪造了这份遗书?”
初云回道:“风少应当认得太子妃的字迹。”
风沙愣了愣,恼羞成怒道:“说不定是你们她写的。”
初云轻声道:“风少应当了解太子妃,她不愿,没人可以她。”
风沙冷笑起来:“妹妹做梦都想害死姐姐,姐姐到死都想保住妹妹,呵呵。”
李泽居然在周宪重病期间仍旧与她的妹妹行苟且之事,周嘉敏还刻意让姐姐知晓。
风沙往先没少往东宫跑,周宪从来没有在他面前表露出一分一毫的委屈。
如果不是周嘉敏今天自己说漏嘴,他真的不知道周宪居然死得这么憋屈。
初云垂首道:“太子妃说了,留这封信不光是保二小姐,也是为了让您安心。”
风沙无力的靠回躺椅,双目直勾勾的望着梁顶发呆。
周宪把一切都算好了。
如果他没有发现周宪是被周嘉敏故意气死的,自然一切正常,这封遗书也就没有拿出来的必要,拿出来只能徒增他对周嘉敏的恶感,百害而无一利。
如果他发现了真相,一定会怀疑初云假传遗言,进而怀疑周宪并没有为周嘉敏的上位布局,甚至布局相反。
那么他一定做出剧烈的反应。
无论是选择杀了周嘉敏为周宪报仇,还是选择继续推周嘉敏上位,都会不可避免的与周宪的布局发生冲突。
那么不光他的利益将遭受重大的损失,鸿烈宗和周司徒同样会损失惨重。
这一封遗书,不光是周嘉敏的护符,更是与之相关人等的定海针。
理智让周宪做出了最有利的抉择,感则使她在临死之前倍感痛苦和煎熬。
周宪对家族对宗门乃至对他风沙无一亏欠,唯独亏了她自己。
风沙瘫痪般躺了许久,挥手让初云退下,转头望向窗外飘零的夜雨,哑声道:“我拟邀请周嘉敏观礼四灵大会,四灵的请柬会在之后送达。”
云本真应了一声,从主人的怀中取出佩徽,然后去案边拟好两封信,给主人过目之后,派人送出。
一给周司徒,一给东鸟上执事。
云本真回转之后,见主人神郁,也不敢做声,乖巧的依偎在主人边。
人在绪不佳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捏东西发泄。
有人喜欢捏软果,有人喜欢捏弹糕。
总之,手感要好。
当然也有人喜欢捏人。
比如风沙。
云本真被捏疼了非但不叫唤,心里反而十分满足和喜悦。
她对疼的理解跟别人大不一样,很少有人会把“疼”理解为字面的意思。
风沙忽然动了动脑袋,再次把信笺展开细细看了一遍,又小心翼翼的折起,吩咐道:“替我收好了。这是一笔欠账,迟早要为娥皇讨回来。”
云本真取来一方密匣装入信笺张,封了口烫上印封,暂搁于书案。
之后将会存入风门的密柜之中。
云本真回来重新依偎于主人侧,小声问道:“要不要先收点利息?”
风沙颇为心动,想了想又摇头。
“我也想,奈何她占着棋眼,动她等于自斩大龙。现在想来,她看似受我所迫,不得不透露自己死娥皇,其实更像有意试探我的底线。”
云本真不屑道:“量她没这胆子。”
周嘉敏进门的时候,她曾细细搜过,立时发觉这女人居然连里衣都没穿。
好歹也是司徒府的二小姐,怎么说也是名门闺秀,看着也高贵雍容,岂知出门赴宴居然空着裙底,当真不要脸。
风沙叹道:“千万别被她显露的样子给骗了。娥皇冰雪聪明,最后还不是死在她的手里?可怜娥皇心疼妹妹,心慈手软,但她这妹妹也的确不是省油的灯。”
云本真敛容点头。
风沙问道:“明天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云本真忙道:“公主精心准备了好几天,寒食酒皆是公主亲手调制,黄表纸钱更是亲手描剪。婢子已经装了食盒,打了包袱。”
李玄音为南唐公主,清明需要随父皇及母后笑乐游戏,今晚已经进宫了。
风沙微笑道:“玄音还是很细心的,自从她持内务,我的确省了不少心。”
云本真小声道:“柔公主和宫大家寒食节前也各自派人送了一份,公主收下了,但没跟您讲。”
风沙苦笑道:“我也奇怪,她俩每年都会送,今年怎么一直没收到,也想到可能被玄音拦下了。这事的确归她管,我不好多说什么。对了,你怎么知道的?”
云本真声音更小:“公主拿来赏人了,婢子看到了食盒的印记,香烛纸钱倒是留下了。临进宫前,公主还嘱咐婢子一起打包,不得遗漏。”
风沙嗯了一声,问道:“云虚没弄什么幺蛾子吧?”
云本真回道:“今天见了易夕若。”
风沙皱眉道:“她俩不是昨天才见过面吗?怎么今天又见?”
云本真谨慎的道:“易夕若好像就南唐主事的人选和柔公主商谈了些事,似乎达成了共识。因为柔公主进去之前神凝重,出来之后神轻松。”
风沙没有吭声,这是意料中事。
南唐主事的推荐权是他当成甜枣塞给易夕若的。
易门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一位南唐主事,还不如拿来换得实际的好处。
易夕若没有找他换,转手卖给了云虚。
说明云虚为了得到这个推荐权肯定出了大血。
风沙倒不是很在意,因为他早已认定东鸟和南唐成不了大势,主事是谁的人对他来说并非举足轻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