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 再过洞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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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潭州府，行船于湘水，风沙失去了晒太阳的兴致。
全因沿途太多荒废的村镇，满目疮痍，不见活人，瞧得人黯然神伤，不忍卒睹。
湖面尽头处连天通明，竟是一眼纳不尽的整片船只，毫不掩饰的燃满灯火，排成先后数道船线，黑压压的船影拉渔网似的沿着湖面篦过来。
风沙刚想下令迎击，忽然睁大眼睛，瞧得目瞪口呆。
甲板上人影不少，也看得见兵刃反光，显然都是些持械的水匪。
虽然没挂灯火，月光下依然看得清船风帆修补拼凑的痕迹，种种装设明显不像正经船只，更没有什么武械，主要进攻手段就是冲上去接舷。
战舰很快越过一众逃窜的货船，迎面果然有几艘大船跟着十几艘小船。
战舰就一样了，船上装有重型军械，只要不遇上大股水匪，尚有一战之力，至少有逃跑的机会，冲个虚架子并不算难。
如果他所乘真是货船，也一定会赌运气往附近跑，因为肯定冲不过去。
风沙耐心解释道：“所以这是摆起架势赶羊入圈，重兵必在附近设围，前方只是装样。不是说没有危险，起码比其他方向更容易闯破。”
“水匪目的是劫船抢货，不是败敌，这么把船都冲散，累死也追不上几艘……”
云本真颇为不解。
云本真瞧得心急，指挥战舰转向，风沙赶紧拦住，下令道：“架弩绷弦，全速冲过去。”
前方该有大股水匪，否则他们不会连冲冲都不试，直接调头逃跑。
前方湖面突然乱了起来，月光下隐约可见一艘艘船只正在奋力转头，似乎正作鸟兽散。
这就是装成客船而非货船的原因，起码不会成为大股水匪的首要目标。
风沙运气不错，仅遇上零星的水鬼和小舟，弓弩卫轻易摆平。
天色愈黑，嘈杂愈密。各处都响起厮杀声和惨叫声，偶尔也有猛然蹿起的火光。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四面八方都浮现重重船影，潜伏的狼群终于龇出利牙、亮起锐爪，开始围捕落单的绵羊。
然而冲在最前面，过狭窄水道时太容易撞上陷阱，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所以还是处于船队中段好些。
风沙的座船由战舰改装，相对于一众货船，属于中不溜的大小，真要加速，绝对可以冲在最前面。
没人是傻子，大家都知道抱团最安全，可惜一盘散沙，都在赌自己的运气好，别人的运气差。
至于一众水匪是打算击头截尾还是来个拦腰斩断，谁都猜不到。
船小船快跑在最前，船大船慢自然落后。
这一招叫狼驱羊群，轻而易举就让扎堆的船队分成了前中后三段。
各船除了死命往前赶路，似乎也没别的法子。
刚进洞庭湖不久，船队周围就跟上不少小船快艇，远远吊着，也不靠近。
奈何沿途城镇皆被战乱摧毁，没人敢随便靠岸泊船，一股脑的全冲了进去。
夜间过洞庭十分危险，船队本该在附近找码头过上一夜，早上再结伴前行。
开了，过完冬的鸟兽急着找食吃，过完冬的水匪自然也一样。
之前来时，护卫君山的那支三河舰队全程护送出洞庭，风沙当然不慌，如今混在一盘散沙的船队里，不由得他不紧张。
江湖有言，东鸟千水寨，八百在洞庭。可见危险。
各家势力皆无力清剿，甚至偷偷派人据岛扎寨，自己来做水匪。
八百里洞庭，河道纵横，地形错综复杂，不光是多家势力重合的边缘地段，更是东鸟去往长江的必经水路，自然是水寨扎堆的地方。
临时拼凑的船队顺着湘水渐渐靠近洞庭湖水域，大家都紧张起来。
不是所有人都请得起护航的战舰，于是零散的货船扎成松散的船队，以壮声势。小股的河盗难以下口，遇上大股的水匪，也有机会逃跑。
没奈何，风沙选择混进行经的货船船队，结伴同行。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想邀买人心，那就要付出代价。
总之，独他这一艘落到最后，没了舰队压阵，行程安全难以保证。
三河帮毕竟是混江湖的帮派，无法靠严苛的军规维持士气，撒起野起来难以约束，瞬间就能来个四分五裂。
尤其沿途村镇皆被战乱摧毁，没有补充的机会，一旦出现食水短缺，各种风险将会急剧增加。
后的三河舰队则拥有战舰大小二十几艘，几千人要吃要喝，怎么省口粮都无济于事。
风沙的座船加水手也就三四百人，省省还能勉强多撑几天。
舰队是有行程的，启程前按行程贮备食水。
期间连后的那支三河舰队都追了上来，不得已只能让他们超越先行。
足足三天时间，愣是没有动弹，诸女激动的绪才算平静下来。
最终让晓风号继续赶路，他的座船则停在镇外码头的河面上，可以遥相祭奠。
风沙最看重风门，这些女子也着实可怜，为了安抚人心，或者说邀买人心，他没有强行约束，反而亲自出马耐心的劝导。
冬天还强点，如今初转暖，必定疫疠滋生，进去那是找死。
镇里死了那么多人，不止成千上万的镇民，还有数百蛮兵，无人收尸，无人掩埋，已成鬼镇。
风沙表示理解，然而绝不同意。道理很简单，怕染瘟疫。
如今这些女子全部加入风门，临近家乡自不免希望靠岸下船，祭拜亡故的亲友。
那时风沙带着弓弩卫和一**掳掠的蛮兵打过一场，在镇中救下了近百名女子。
顺水行船远比来时溯水快上很多，不过两便至初入东鸟疆域的那座小镇。
尤其在繁荣的潭州呆了许久，差点忘记乱世的残忍和恐怖，一时间很不适应。
甲板上高低腾耀的焰光照亮武械的锐芒，形制无不狰狞骇人，显得杀气腾腾。
分明都是些正儿八经的战舰，绝非水匪那些只能用来接舷战的破烂船可以比拟的。后方居然还有一艘大型战船压阵，哪里是什么水匪，明显是一支舰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