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凤楼夜话
王昭面无表情盯着我,继续问道:“说说朱雀的事。”
思索片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饮尽,回答道:“我干爹刘霄曾经编过一部讲述五国旧史的史书,记载了韩国的由来,提到一个有关凤凰传说。相传有一位叫“笠”的人,在黄桐山脉接受了一只凤凰的传承,因此“笠”建立了韩国,为凤凰寻找火精,每隔五百年凤凰会赐下一滴血液,名曰“凤灵火液”,它确实可以让人延寿,我的发妻周魅就曾服用过。”
“来到西大陆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朱雀的事,直到慕容前辈看过刘霄编纂的史书,起了疑心,抽出了周魅体内的凤灵火液,才确认是朱雀之血。至于朱雀的由来,我想前辈应该比我更清楚。”
“说说看。”王昭示意我继续。
“慕容前辈推测,十万年前的东大陆之战,朱雀没有死。”事涉瑶池宫旧事,我知道的也不多。
“理由!”王昭平静道。
“我不知道慕容前辈是如何判断的。”我担心王昭心生不满,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刘霄曾经潜入凤仙门暗查凤林火液的来源,查到所谓五百年一滴的说法是真的,但是没有查到具体来源。凤灵火液如此神秘,效果又是真的,朱雀之血被识破,朱雀没死可信度很高。慕容前辈既然来过,想必王前辈已经见过朱雀的那滴血液。”
王昭阴笑一声:“呵,是很奇特,不过这等传说之物我并没有见过,慕容雪是怎么确定它是朱雀的血。你小子就从来没怀疑过,朱雀血的真假?”
王昭此言动摇了我的心神,我确实忽略了这个关键,因为我的见识太浅,慕容雪过于强大,那一夜她反常又急切的来访,她的动作与说辞,潜意识里我不认为慕容雪有欺瞒我的必要,再联想到事后这一百多年慕容雪对我和周魅的态度,我真的从来没有怀疑过朱雀血的真假。
一时间无法理清头绪,过往那些不好的经历使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我害怕慕容雪是第二个程清流,第二个桓世道,我对她的了解太少太少。
“世如迷雾,心深似海。”王昭淡然补充了一句。
迷茫间,我想起在王家堡巧遇哑巴,抓走林一的那一夜,我向林一问过一个相似的问题。意迷之下,我喃喃自语:“瑶池宫是个怎样的存在。”
“小凡,小凡。”突然听见郝胖不停呼唤着我。
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然出了一身冷汗,王昭冷冷地看着我,更是让我脊背发寒。方才我的心神仿佛踏进了一团迷雾之中,不断下坠,无法自持,恐惧慌乱填满心间。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坠落良久,我掉出了迷雾,坠入黑暗之中,直至穿越黑暗底部唯一的白色亮点,我以为自己会进入一个未知的世界,没曾想心神突然跃回了现实。
直觉告诉我,我又中了王昭的手段,急忙内视己身,躺经窍穴果然疯狂律动着,杂乱无章,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节奏。这是我最惊讶的事,盖过了所有的疑惑与恐惧,直至心境缓慢平复,窍穴的律动才逐渐恢复正常。
王昭两次毫无征兆的出手,让我经历了两次恐怖,我再也憋不住了,质问道:“王前辈如此为难晚辈,难道不觉跌份么?”
“你很不错!”王昭微笑点了点头,显然意有所指。
面对王昭这样的强者,我毫无办法,甚至连句骂娘的话都不敢说。犹自安慰,自己遭罪倒没什么,不能连累郝胖和黄小白。
“王前辈。”郝胖反应过来,语气沉重,面色不善,没有因为王昭的强大而退缩。
“嘿嘿。”王昭干笑两声,变了副嘴脸,说起了软话,“一时技痒,一时技痒。”
气氛有所缓和,王昭岔开话题,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询问道:“贺小凡,你们是从玄机峰溜出来的?”
我稍微冷静下来,王昭使的两次手段都是奔着心神而来,从他事后的反应来看,刚刚的手段应该是被我稀里糊涂破解了。我一直以为躺经窍穴只有三种变化,分别对应精气神,这次因祸得福,知晓了第四种变化,此情此景,苦涩与喜悦交错,着实难解个中滋味。
郝胖见我沉默不答,便回复王昭:“我们傍晚才到天机城,打算在此游玩几日,再拜访玄机峰。”
“嗯。既然如此,我就不扰你们清净了。”王昭袍袖一抖,一件暗绿色瓷瓶呈现在桌上,“它日小狐狸进阶七品,服用此丹可保万无一失。”
“贺小凡,真言酒只有第一口有用,记住了……哈哈……”王昭的笑声回荡耳边,人已悄然无踪。
王昭走得突然,神念结界也跟着消失了,东大陆的事才聊了两件。我和郝胖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各自长吁一口气,郝胖坐了下来,夹了一口凉菜,定了定心神。
瘟神一走,我终于静下心来回顾这场会面,越想越觉得不对味儿。如果我相信慕容雪没有私心,那么王昭此来便是一场阴谋,绝不是单纯的路过。
我宁愿相信我和郝胖的一举一动都在玄极宗的监视之下,杏师姐早有交代,玄极宗可以通过银牌轻而易举找到我们,而且飞来峰胡敬都能知晓的事,王昭可能不知道吗?我不信他是偶然路过,假意发现小白的变化,再注意到我们身上银牌,才识得我们是秦龙的客人。
他以小白为引,入此饭局,真言酒抓我破绽,令我难堪,进而压迫心神,让我不敢撒谎,我也如他所愿,傻乎乎地喝酒明志。
我不清楚关于朱雀之血,慕容雪到底交代了什么,因此失了先手,王昭肯定对朱雀血的由来了如指掌,如此才能布下第二个局,在我心神大动之际,对我下手。那句“世如迷雾,心深似海”恰如我当时的心境,真是诡异无比的神通。
他一步步攻破我的心神,如此费力,若是成功的话……我想最好的结果就是我对他而言再无秘密,最坏的结果……若不是躺经更加神秘,我不敢想,脊背又是一阵发凉,下意识举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压压惊,手臂僵在半空,正巧与郝胖对视一眼,各自苦笑。
郝胖看着我手里的空酒杯,起身与我斟酒。
“别,别,喝咱自己的酒吧,我怕。”我挪开了酒杯,这真言酒,还有一坛没开。
“呵呵。”郝胖也觉尴尬,收起两坛灵酒和暗绿色的瓷瓶,“得,我先收着吧。王前辈走得匆忙,你怎么看?”
我从储物袋里随意取出两坛陈酿,交与郝胖一坛,各自斟满,示意郝胖看向王昭的酒杯,“我想王前辈是抹不开面子和咱俩喝酒吧,你看他杯中酒还是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