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忘川29
谢轻尘笑了：“真是太难为轻晗了，时不时的就要来这么一出。”
“谁叫他是王呢？王就得有王的担当，得承受别人承受不了的苦与痛。”
“还没聊完呢？”谢轻云端着汤进来，边走边吹，“桔梗说，这汤水是梅先生早起就煨好的，专治你的咳血症。温度正好，赶紧喝了它。”
莫待皱眉道：“我要的是能填饱肚子的美食，不是药。”
“汤最能饱腹。桔梗可说了，喝了这个才能有东西吃。”
“欺负我的小鱼干吃完了是不是？不喝，不喝，坚决不喝！”
谢轻云挠着头，无奈道：“咋办？他一耍赖，我就没辙了。”
谢轻晗笑道：“你没辙，保不齐凌寒上仙有辙，你请他去。”
莫待忙道：“别！我喝！这就喝！啊……最讨厌汤有药味！”
谢轻云面有忧思：“这咳血症几时落下的？从前也没听你说过。”
“前阵子练功不得法，伤到了。养养就好。”莫待捏着鼻子喝完药，把空碗扔进谢轻云怀里，吐着舌头散味。
谢轻云忍不住笑道：“你这样子太像小狗了。”
莫待哼道：“你是什么尊贵人家？养得起这么聪明的小狗。”
慕蘅噗嗤笑了：“小公子，你这不等于承认自己是那啥……”
莫待回过神来，踢了谢轻云一脚：“你敢给我挖坑？”
谢轻晗笑道：“有坑也不怕，他会陪你跳。”
莫待嘶了一声：“我才发现你是最贫嘴的。”
一名侍卫前来通传，说雪千色有事找谢轻云，正等在前殿。谢轻云脸色一沉，把目光投向莫待：“这么快？”
“她必须快。她得提前疏通好各方关系，免得雪庆霄找梅先生求情时连个圆场的人都没有。这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你要小心说话。”莫待笑道，“谢三公子，施展你魅力的时候到了，可别让我们失望。”
谢轻云皱眉道：“你凭什么断定雪千色会信我的话？”
“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待你不同于旁人，你别不信我。就拿今天永安殿的事来说，表面上看她与林姑娘不对付，实则句句话都对你有利。在这之前，你可曾听说过雪千色帮魔界的人说过半句好话？不管你承不承认，有一点你我都无法否认：雪千色虽然刁毒，但在某些方面其实挺单纯的。能得她垂青，其难度不亚于铁树开花。”莫待带着一脸没正经的笑，挤眉弄眼地道，“说吧，你谢三公子何时英雄救过美，或者是做过什么让美人感动的事了？”
“天地良心！我对她是避之不及，哪还会主动往上凑？你可别冤枉我！”
“哟，急了？我也没说啥呀你怎么就急了？该不会被我说中了？她……”
“她什么她！她是她，我是我，她与我永远没可能有交点！”谢轻云急得直转圈，“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又不是不清楚，怎么还把我与她扯在一起了？你这不是戳我心窝子么？”
莫待两手一摊，瘪嘴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要信了你才见鬼！”
“是不是要我把心剖出来你才肯信？”谢轻云说着就去拔剑，“被你这样想，我还不如死了干净！”
“哇，这么有骨气？从前是我小看你了。”莫待一屁股坐上窗台，撑着脑袋道，“动手吧，我准备好验心了。如果你的心是红的，我就炒了下酒；如果是黑的，我就扔了喂狗。”
谢轻云眼尾赤红，握着剑柄的手微微发抖。
谢轻晗笑道：“小七，别逗他了，再逗他真要剖心表白了。”
莫待站到谢轻云面前，轻轻戳了戳剑鞘：“好啦！我逗你是想让你放松点，别太紧张让她看出破绽。你是什么心思我还不明白吗？还巴巴地解释这么多，笨不笨？”
“那你以后也不要说了。”谢轻云揉了揉眼睛，闷声道。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去吧，别让她等急了。记住，能不能将仙界踢出局，就看你能不能将永安殿欠风神和梅先生的情记在魔界的账面上了。
“我师父那里还好说，可谢家和梅先生并无交情。”
莫待冷哼一声，原本柔和的眼神变得相当不友好。
谢轻尘笑道：“还不快道歉？这会儿怎么忘记你们是自家兄弟了？”
谢轻云忙闪出门外，大笑着去了：“记住，在家我排在你前面。”他想起在天慕山的日子，谢青梧有事没事就跑到醉清风，跟莫待下棋赌酒。再不就软磨硬泡要莫待陪他打兔子抓野鸡，末了还要在野地里烤了吃。有一次，两人正喝酒吃肉大快朵颐，不想被顾夕漫逮了个正着。莫待眼尖，在顾夕漫看见他之前就跑得无影无踪，留下谢青梧独自挨骂。事后，谢青梧找莫待理论，谴责他紧要关头不与朋友共荣辱。莫待慢条斯理地说，挨骂这种事能一个人扛就别两个，多了也浪费。再说有我在，夫人会为难，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骂吧，当着我一个外人的面，您老人家脸上肯定不好看，也显得夫人骄横。不骂吧，夫人又担心您的身体，您还不长记性。所以我权衡再三，先走为敬，随便你俩发挥，多好！不用谢我保全了您的颜面，您别再拽着我满山遍野搜野味就算感谢。谢青梧笑道，那可不行！以后只要你在天慕山就必须陪我翻墙爬树，偷鸡摸狗。不许拒绝！谁叫你这么投我的脾气？另外，你“莫待”这个名字透着一股子惆怅落寞，不够喜庆温暖，不如改叫小七？顺口顺耳还好养活。莫待指着谢轻云问，他叫啥？谢青梧答，三儿。慕蘅、剑心和清欢分属四五六。莫待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干！我亏！无论他如何抗议，谢青梧一口一个小七叫的那是相当的顺溜。临行前一晚，谢家设宴送行。谢青梧说，年轻的时候，我做梦都在想，如何才能天下太平百姓富足。上了年纪，我心心念念的就只有家宅和睦，儿孙幸福。如今你和轻云身在异乡，遇到难处我们也帮不上忙，凡事都只能靠自己开解，要往宽处想。如果有时间，不妨多回来陪陪我们，人老了就特别惦念漂泊在外的孩子。顾夕漫笑盈盈地说，不管你什么时候回来，家里的门永远敞着，灯永远亮着，茶饭永远热着。谢轻晗没说话，还是那淡淡的，彼此不太熟的模样。莫待动手替谢青梧斟满酒，给顾夕漫盛了一碗汤，又分别为谢轻尘和谢轻晗泡了一盏茶，随手夹了块骨头到谢轻云碗里，指着骨头上那只够塞牙缝的肉丝说，好兄弟，愿你顿顿有肉吃……想到此，谢轻云的心情舒畅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