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篇 归宿
一山听,晓友说。——晓友又走了好长时间,回来有了许多故事。
晓友遇到一对“夫妻”。
那男那女相识已有一年。一年不长吗?那看在哪里,在家有吃有喝是不长,如果在外漂泊,衣食无着,是个什么样呢?
他俩找一个老乡,不是沾边就赖的家乡人,是早年就认识的。老乡的家里没啥人,就是自己带孙子,租出一部分房子。他俩没钱,一直欠着,干些活抵钱。晓友是先来的,不同于他们,按时支付房租。
这是最便宜的住处,是穷困的人的天堂,乐园。
这对夫妻白天出去溜达,晚上拎着东西,回来做饭——错开时间做饭。饭越来越简单。
晓友叫那男人出去喝酒。
这男人,没用劝,就喝多了。
他哭了。
他和她的相识,在饭馆。北方的冬天,外边冰天雪地,人们愿意聚在屋里。饭馆的生意好,有很多聚餐喝酒的。她是老板娘,整天坐柜台收钱。
羞怯,是女人见男人的第一反应,预示着心理微妙。女人和人说话,是生意的需要,她敢说各种话。但是,见到这个男人,她说话不大一样了。她心潮起伏,兴奋得说很多的话,有了更多的热情,怕静下来,不想停下来,大眼睛闪着光芒。
老板不喜欢,对这个“上帝”,送钱来的人,也不喜欢,拉个长脸。男人对男人的感觉是敏锐的。
“他”也不舒服,感受到敌意。
他找不同时间,在老板不在的时候来店里吃饭。
老板后来常在店,或者很快出现在店——店里安装了摄像头监控系统。
他不能见那女人,感觉一切无光,彷徨苦闷,都有死的心。他想了各种可能:用什么工具……死在一块,葬在一块,死后人们的反应……
他茶不思饭不想,坐卧不宁。女人占据了他的心,不,是大脑,常做梦,做的梦像是真的。
他焦急,焦虑,口苦。人的好时光不常在,人的情绪也会变化的。他想各种方法,各种方案。
他点餐,打电话,电话那边明白。
她亲自来送餐。在车里——车停在车库里。身体颤栗,二人相拥,偎在座椅,空间小,推动了活动椅……
老板查电话,查过去的“结算”,付款方式中有了线索。老板亲自接电话了。男人打电话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不对,不出声,那边骂起来。
男人生气,愤怒,他着了魔,愈发焦急,心驰神往。想办法,给“好处”让一个小孩传纸条,约定见面。在地下商场。
火一样的心,不能拖延,决定“出走”,一起私奔。
用秘密方式进行沟通——雇了小孩在餐具下层放了纸条,约好行动时间地点。在一个夜晚,二人相聚相拥,激动不已……一起打出租车到了外地的火车站,上了火车。
晓友问一山,“你知道下文是怎样?”一山说:“我认识一个人,他和单位里一个女人好上了,突然‘私奔’,去南方旅游。在亲友的规劝下,走了一圈,钱也花得差不多了,又回来了,面对人们的指指点点,脸不红不白,和家人回复了往昔生活。”晓友说:“不是这样的。”
神秘,快乐,俩人在车厢对面,眼睛顾盼传情,感觉像一对地下工作者。
旅行第一站,是海边城市,男人看中了一家高端酒店,女人不同意,“钱不要这么花……”得细水长流。男人说:就一晚,以后省着。晚上,开了所有的灯,通明瓦亮。他看她,看不够。脚是好看,他亲了,她缩了脚。他亲了她的嘴,她的身体每处……热情澎湃地抱着她,搂着她,各种想念,快乐……一直推延着那最后一刻……他握着她的手说,这时死了都行……
他们亢奋,沉浸在无比幸福之中,花大钱享受了几日。
他们不在一个地方停留,变换路线,关了手机。城市乐园,他们坐在一个秋千上,荡起,高高的,他们一起坐过山车,狂呼着……他们相偎相拥,要走遍万水千山,从北到南……
渐渐走累了,走没了积蓄。停下来了。住到了“老乡”的“客栈”。想打工,找不到“合适”的活。一连多少天也找不到活儿。
无处可去,无家可回。不走了,“常驻沙家浜”。一天两天,一月了,老乡也不是搞慈善的呀。
失眠,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搂一会她,她烦,不愿意,他生气了,“谁愿碰你似的!”
她不愿意做饭、洗碗。他做,他收拾碗筷。人没好心情,饭做得不好吃。没滋没味。
他看到厨具池台,水迹,污痕,厌恶……骂,不知骂啥。
郁闷地呆着,女人出现冥想,从高处往下看,产生了不可抑制的冲动。
每天她都“心烦”不得了,不时压制着。想了遗嘱留言,写下了纸条,谁也不怨谁,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决定。在楼顶徘徊,走到边缘了她要跳下去,男人找到她,抱住了,痛哭流涕。她也哭得稀里哗啦。
白天到处流浪。在外俩人是伴侣,胳膊挽着胳膊,不认识其他人,只有二人互相依靠,如在沙漠里望不到生命。又怕遇见熟悉的人,躲着繁华之所,女人觉得“像条狗”,“连狗也不如!”
痛苦,让日子变得漫长。白天,站在窗户那看外边人,看远处的天;晚上看不见,黑漆漆,也看。沉默。
出外找工作,很累,腿迈不大,脚总碰地面。老了,无力,眼睛呆滞,感觉提前到了老年。什么也不愿意看,什么也不想说。掐一下都是奢望。偶尔喊起来,疯了一样。然后无声。
他们走了。店里发现钱柜被盗,房主报了案。
二人尸体被发现,手和手绑一起。在海边。
你知道?晓友问。
一山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