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鼠妖
陈蒹葭循声望来，就只见到一位样貌俊美的少年站在面前，笑了笑脱口问道：“师弟，有事吗？”
平易近人的表面，隐藏着疏远和戒备。
“你送到药园的血腥菊，我已经养活了，这是茎叶粉……”顾长生并未继续上前，而是掏出一支瓷瓶，摆在柜台上。
“你居然种活了？”
须知：
她往药园，送过不少灵植，但无一能存活。这几株血腥菊，她也不曾抱过希望，只是信手而为。想至此处，陈蒹葭拿起瓷瓶，小心的倒出些许，两只手指一摩挲，顿时露出异色：
“这……真的是血腥菊？”
“师姐，怎么了？”顾长生问道。
陈蒹葭笑了笑，道：“这些血腥菊的品质，比我先前用的那些要更好，想必，你一定费了不少功夫吧！”
顾长生心中一动。
品质更好？
莫非是血腥菊注入能量的缘故？他没有想到，灵蛇反馈，居然还有这种效果！
“有了这些茎叶粉，至少能让画符的成功率增加一成左右，符箓的威力也会提升不少！”陈蒹葭满意的收起粉末，望向顾长生，道：“你想要些什么？”
“要几张祛病符！”
“替家人吗？”
“替药园的一位奴役！”
“奴役？”
见到对方不解，顾长生随口将徐星哀求一事说了出来。
陈蒹葭闻言，心中讶然。
须知。
古刹内的修士，虽然都是由凡人出身。但随着修为、地位的提高，已认为自己凌驾于凡人之上，更何况还是古刹内的奴役。
想至此处，她又忍不住打量了顾长生一眼，顿时发现：对方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不似其他少年那么畏畏缩缩，也不像是古刹内某些老弟子那般锐利。
这倒是让她对顾长生的评价顿时提高了两分。
“好说！”
陈蒹葭点了点头，取出几张祛病符交给顾长生，然后从腰间的锦囊内取出一些符箓，放在柜台上：“一瓶血腥菊的茎粉的价值，可比祛病符高多了，我也不占你便宜，我这还有一些符箓，你可以挑选三张！”
神行符，驱邪符，水龙符……
每一张，都是对方亲手所绘。
注入真元之后，可以释放出相当于炼气六重、七重威力的法术。
‘好想全都要啊！’
顾长生暗道了一声，身为符房的二管事，不知道多少人想求其一张符箓而不得。
不过。
他也清楚，收了符箓，自己的在对方心中的地位，便会仅仅止步于此。他要的是让陈蒹葭，彻底离不开自己，摇了摇头，道：“我不要这些，只希望……”
“若是陈师姐日后在外，得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灵植、或者是材料，都可以送到我这里来！”
“或是差遣奴役送来，我叫做顾长生！”
陈蒹葭显然没料到，对方居然会提这种要求，笑道：
“可以，原本就是举手之劳！”
“我那还有一包火舌兰的种子，到时候我会派人送来！至于今日的茎叶粉，我再给你三张符咒作为报酬……莫要推辞！”
这一次。
顾长生直接收下了，若是再拒绝，便显得太刻意了。
最终，他选了一张护身的水瀑符，两张攻击的水龙符！
然后。
告辞一声，忙起料房的工作。
做事，需得循序渐进，否则过犹不及。
“顾长生么？有意思！”
陈蒹葭看着开始忙碌的顾长生，嘴里默默念叨了一句。
……
这天下午，正当顾长生在药园时，徐星突然跑过来，说是有位符房的弟子，指名道姓要见他。
正当他疑惑时，那位弟子已经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见了顾长生后，微微眯起眼睛：
“你就是顾长生？”
“是！”
瞧见顾长生这幅不冷不热的态度，王充神情越发不满。
方才。
就在他忙碌时，陈蒹葭忽然找来，让自己替她送一包种子，还务必要交到一位名叫顾长生的弟子手中。他先去了料房，跑了一大圈，这才找到了药园。
倘若不是陈蒹葭嘱咐下来，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
“这是血腥菊？”
正当王充准备呵斥时，忽然瞧见顾长生脚下几株张开花萼，满嘴利齿的灵植物，当即眉头一掀，喝道：“既然有血腥菊，为什么我们每次来料房，你们不拿出来？”
“我为什么要拿出来？”顾长生似笑非笑道。
王充闻言，正要发怒，却听到对方慢悠悠的开口：“血腥菊，不在料房的供应清单上面，而且这些，都是我自己种的……你要是不服气，直接去师尊那告状！”
自己种的？
瞧了那一大，几小的血腥菊，以及附近残留的‘催生术’法术波动，王充当场愣住了。
再看了看手里的一包种子。
整件事情的原委、经过，瞬间在脑海中明朗起来。
王充赶紧赔礼，道：“师弟，方才是我错怪了你！不知道这几株血腥菊粉末，是否能匀些给我……”
顾长生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看着王充，直至盯的他浑身发毛，这才摇头道：“不行！”
若是轻易给出去，别人非但不会感激，反而只认为你软弱可欺。
所以。
要让对方知道，究竟谁做主。
王充涨红了脸，我都已经低三下四的恳求了，你居然还不答应。他气的当场就想拂袖而走，但又舍不得血腥菊，压下心头的怒意，好言道：“我向你赔个不是！”
“这些血腥菊茎叶粉，我愿意以符箓兑换！”
顾长生故作难处的皱起眉头，“血腥菊粉末不多，我还得供给陈师姐！”
“这个没事，剩下来的那些给我就行了！”
王充赶紧道，见到顾长生没有立刻回应，咬了咬牙，从怀中摸出一张符箓，递给顾长生，“小小意思，还请师弟收下，就当做是我方才的赔礼！”
“师兄客气了！”
顾长生虽然说着，收下符箓的动作却不慢：“日后若是有了存余，我会第一个留给师兄！”
“多谢！不打扰师弟了！”
得到回应后，王充也不久留，告辞一声，满脸欣喜的离开了。
徐星站在一旁，直到对方的身影离开药园，这才忍不住道：“顾哥儿果真好手段，几株血腥菊，就让符房的弟子低声下气！你可没看见他方才来的时候，何等趾高气扬！”
真是活见久。
符房弟子，对料房弟子赔礼。
“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多着呢！”
顾长生淡淡说着，随手将先前得来的符箓，扔给了徐星：“这个送给你了，替我管好药园，好处少不你的！”
陈蒹葭的符箓到手后，其他弟子的符箓他根本看不上。
而且。
他目前也没有办法，将符箓送入灵蛇身旁。与其放在身边，还不如用来笼络人心。
徐星望着手中的符箓，浑身激动的颤抖高呼：
“多谢顾哥儿！”
他虽然不能像修士那般使用符箓。
但这张符箓，却能在关键时刻，给他们兄弟二人，留有一线生机。
……
火舌兰的种子，顾长生并没有着急种下，而是先收了起来。
除了打算去书库查一下火舌兰的喜好环境之外。
他还准备空出一段时间。
否则。
若是让外人知晓，这般轻易，便能种活一种灵植。时间一久，那么大家非但不觉得他厉害，反而只认为这是理所应当。提升自己在料房、以及在众人心中的地位，比修炼还要重要。
因为。
不管是被带走的王铁山，还是苏青，都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一句话：
认真做事！
——看似随意的提醒，但实则却是保命的手段。
在这里，只有有价值的人，才可以活下去！
在书库里待了一会，顾长生这才回到住处。
收好火舌兰的种子、符箓，盘曲双腿，运行起《开源经》。而与此同时，锁龙井内，正在修炼的灵蛇忽然睁开了眼睛，舒展了一下身躯之后，这才徐徐游动着身躯离开了逼仄的鼠洞。
正是顾长生！
自吞食青蛇至今，已过了十日有余。
自昨夜起。
逐渐涌出的饥饿，便提醒着他该狩猎了。不过却被他硬生生拖到第二天中午，主要因为猞猁早晚活动频繁，最喜欢夜间狩猎！
“看来，再过不久，这只鼠洞，就该容不下我了！”
感受着洞穴和身躯的摩擦，顾长生忍不住感叹着。
他的身躯，已经接近六尺，最粗的位置，几如大腿。鼠洞内一些狭小的位置，他早就钻不过去了。
“嚯！”
当他离开鼠洞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吓着。
沿着鼠洞，四周密密麻麻，满是当夜猞猁爪子扒划过的痕迹，看的他浑身鳞片，都忍不住要倒竖起来。而且，他还注意到，这些爪痕，新旧不一。
最新留下的，似乎也就这两三日间。
“看来，这头猞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记仇啊！在这里足足蹲了我七八天，要是那段时间中，我一时兴起跑出去，怕是会变成了它的野味……”
“而且，那座山谷虽然不大，既然能冷不丁的冒出来一条青蛇妖，说不定还会有其他我不知道的妖兽！”
“所以务必要小心，再小心！”
打着十二分的警惕。
顾长生缓缓游动着身躯，爬入了山谷之中。
“好浓郁的灵气！”
上次进来时。
他还没有感受到，但随着这具身体，也开始修炼起《开源经》后，顿时对灵气的感知，提升了数倍。
甚至。
比古刹内的灵气，要高出一倍有余。
“所以！”
“这就是山谷中，有这么多妖物的原因吗？”
心中所想。
顾长生抬起头来，目光搜寻过去。
水泊前，那头老龟静若磐石。
乱石堆中，金蟾双目紧闭，腮帮子一鼓，一收。
唯独。
没有见到猞猁。
不过，这也正常。猞猁是独居野兽，没有固定的巢穴，很少会在同一个地方栖息。顾长生也不会傻到去寻找猞猁的下落，偷偷潜入芦苇荡中，吞下几只聒噪的牛蛙。
然后又钻进了几个硕鼠的窝里，吃的肚饱圆肥的这才钻了出来。
至于留在山谷里，多待一会，顺便修炼，顾长生想都没想。
除非他嫌命长了！
“嗯？”
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忽然听见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像是什么啃东西的声音。尾巴一动，悄悄剥开一片草穗，就见到一只模样古怪的老鼠抱着一颗松果。
毛发如金色绸缎，双耳如兔，耷拉在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畅快的在身后摆来摆去……声音正是它发出来的。
或许。
察觉到什么，这只金毛老鼠抬起头来，乌溜溜的眼睛直接迎上了顾长生垂下的双瞳。
“吱！”
瞬间。
耷拉在脑后的大耳，猛然惊的竖起。
就在顾长生认为，对方会撒丫子就逃时。这只金毛老鼠居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作揖，圆溜溜的小屁股一阵猛撅。同时一双小眼睛，还眼巴巴的瞅着顾长生。
顾长生笑的不行，用尾尖轻轻的拍了拍金毛老鼠的脑袋。
它也不躲，似乎还挺享受。
反正也吃饱了，也不在乎这二两肉。
不过。
就在顾长生准备离开时，却忽然感觉自己的尾巴被抓住了，以他的力气居然没有能甩开。
走眼了！
这是一只鼠妖！
“嗯？”
顾长生蛇瞳一眯，猛然回过头去。
正准备结果这只鼠妖时。
却发现，金毛老鼠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般，对自己下手，一只小爪子抓着尾巴，一只爪子焦急的对着远处戳着，面容焦急，吱吱乱叫，似乎远处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
顾长生一愣，望向四周。
茂密的芦苇寂静一片，似乎连虫鸣声都消失了。
“不好！”
顾长生一怔。
猛然反应过来。
就在他准备退走时。
哗！
几乎是同一时间，草丛骤然压低，一道矫健的身影以着比猎豹还要迅猛的速度猛然蹿出，带着无数的草穗，直接扑杀而来。灰色的身影中，一道碧幽幽的独眼，极为醒目。
甚至。
顾长生能够从对方的独眼，看清自己的倒影。
赫然，正是猞猁！
吱！
金毛老鼠吓的两只小爪子，直接抱住了脑袋。
说时迟，那时快。
顾长生身躯一拧，张开大嘴，一口火焰已经吐出。
烈爆炎！
只听‘嘭’的一声，火焰当空爆开，结结实实的轰在了猞猁脸上。然而，仓促之下施展的法术，根本奈何不了对方，只将对方的来势减缓三分。正当它勃然大怒，准备顾长生撕成碎片时。
下一刻，顾长生已如同弹簧般窜起，大尾猛然一甩，荡开四散的火星，如同长鞭一般狠狠扫去。
顾长生的尾巴，已经结结实实的扫在了它的脸上。
“啪嗒！”
一声爆响。
猞猁已经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狠狠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芦苇荡内。
“好硬的家伙！”
顾长生看着尾巴上，炸裂的石壳，忍不住咂舌。
方才那一尾巴，他可是施展了石甲术，全力一击下去，便是半人高的青石也会被抽碎。可结果石甲被震碎，便是尾巴也被震的发麻。
“嗷呜！”
听着芦苇荡内传来的咆哮声，顾长生顾不着震撼，直接施展风行术，长长的身躯直接半飘起来，带起一阵飓风，直接逃回了鼠洞。
呲呲！呲呲！
几乎是刚逃回鼠洞，洞外便传来阵阵猛烈的扒划声。
发疯也似的猞猁，双爪疯狂抓着墙壁，一副要将地宫的岩石撕碎，将鼠洞扒开，不把顾长生抓出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听着外面的动静。
确认猞猁彻底进不来，顾长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好险！”
“这家伙太狡猾了，居然埋伏起来等我。只怕我一进山谷，就被它给发觉了！要不是金毛老鼠提醒我，只怕我已经……”
“嗯！”
顾长生正想着。
忽然觉得不对，尾巴上似乎吊着什么东西。
他扭头一看。
就看见金毛老鼠两只小爪子，正牢牢的抓着自己的尾尖，小小的身子悬在半空，也在偷偷摸摸的瞧着洞外抓狂的猞猁。忽的发现瞧见顾长生望来，顿时愣了一下，怯生生的松开爪子，落在地上。
想了想，踮起脚尖，把顾长生竖起尾巴拉下来，轻轻放在地上，小心翼翼用爪子铺平。
做完这一切，然后对着顾长生咧嘴一笑。
瞧见顾长生眼眸微眯，菱形的双眼逐渐收缩成一条直线时，再也忍不住，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撅起小屁股使劲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