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30
纠结三十
何芳反应快,见老爸瞬间躺在地上,立马拨打120急救,可是当120急救车来的时候,人早已经断气了,何芳紧接着又联系殡葬车,将老爸的尸体送到医院太平间的停尸房,等重庆老家的两个哥哥来。两天后,老家的两个哥哥来了,因为老娘也已经自身难保了,何芳让玲玲在家里陪姥姥,她带着冯斌和两个哥哥去了医院太平间,见了老爸的最后一面,见到老爸那已经冻僵的尸体,只有大哥金福落了泪,老二金堂却无动于衷,而后,这几个人随着殡葬车去火化场了,然后,何芳拿钱买了个骨灰盒,又交了三百块钱,将老爸的骨灰存放在墓地,期限是五年。自从何芳有了玲玲,老爸和老娘来天津已经三十一年了,每天早晨都是老娘出去买菜,老爸陪着当力工,现在老爸不在了,这几天都是两个儿子陪着老娘出去买菜,老二金堂发现菜市场上卖菜的人中,几乎没有天津人,全国哪的人都有,金堂跟老娘说:“妈,我不想回去了,我也想留下来卖菜。”老娘一听,训斥道:“你知道现在这家里多乱吗?玲玲前几年叫单位开除了,后来她堂姐把她带到法国,在人家开的医院里学医,可是她贪污公款,又叫人家开除了,她堂姐还不错,她贪污的钱人家没追究,还给了她两万欧元,给她买了机票,让她回来了,现在正在家里烦着呢,你还添乱,你真是想一出是一出。”金堂接着说:“这不正好吗,让她跟着我卖菜啊!”老大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你叫她跟你去卖菜?你脑子里进水了吧?”老娘说道:“你们俩今天就去买车票,明天就走!别在这添堵了!”这哥俩在走之前,何芳给了他们每人两千块钱,老娘心里想:你这么有钱,才拿出四千块钱,就把你两个哥哥打发走了,你哥哥又不是常来,多少年才来一回,你留着那么多钱干啥呀?老太太的心里还是想着儿子。陪了自己一辈子的老头子走了,儿子在这住了几天,也回老家了,屋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可到清静。她心里想着:老头子你说走就走了,一点罪都没受,还是你有福啊!我现在也是一身的病啊,说不定哪天我也去找你了,想着想着,眼泪下来了。又到做饭的时间了,想叫玲玲削土豆皮,可是叫了半天,也不见动静,没办法,还得自己去干,晚上吃米饭,老太太弯腰去崴大米,腰刚弯下去,大米还没放进锅里,就一头栽了下去,塑料罐儿里的大米撒了一地,躺在了厨房的地上,半天,玲玲出来上厕所,看见姥姥躺在厨房的地上,怎么叫她也叫不醒,玲玲立马给妈妈打电话说姥姥在厨房晕倒了,何芳一听,说道:“你赶紧打120啊!”何芳还没到家,120急救车先到了,何芳进门,看见医生正对躺在客厅沙发上的老娘进行输液,一个医生说:“现在是救急,老太太得住院。”一个小时后,液输完了,老太太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何芳也坐上车跟着去医院了。冯斌看厨房里一地的大米,对玲玲说:“你也该干点儿活了吧!你姥姥住院了,我和你妈天天上班,就得你做饭了!难道你还等我们下班回家来做饭?要不你就去医院伺候你姥姥,你姥姥可以吃医院里的病号饭,你在医院里的食堂吃。””我去医院伺候我姥姥。”冯斌没想到玲玲会主动提出去伺候姥姥,说道:“行了,今天咱不做饭了,咱俩出去吃,吃完饭,你去医院替你妈,别忘了带着你姥姥的身份证,知道是哪个科吗?”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张现金卡递给了玲玲,玲玲接过现金卡,有些不耐烦地说:“我鼻子下边走嘴,我不会问!”姥姥经过在家里抢救后,就已经恢复了意识,当玲玲来到姥姥的病床前,老太太睁眼一看是玲玲,把眼又闭上了,心里想:你把你姥爷气死了,又把我气病了,我早晚也得死在你手里,玲玲看姥姥眼能睁开了,问道:“姥姥,您想吃点东西吗?”老太太眼也不睁,说道:“我啥也不吃,你回去吧。”玲玲一听,姥姥这是不欢迎我啊,抬起屁股走了。她回到家里,何芳问:“你怎么回来了?”玲玲说:“我姥姥不欢迎我,我去伺候她,她还不高兴!我怎么得罪她了?”冯斌没等玲玲说完,就吼道:“你不是得罪了你姥姥!你是害了我们全家!你先害的是你自己,然后你又害你姐,你把你姥爷害死了,你又来害你姥姥,你还有理啦!?”在玲玲的印象里,爸爸总是一副慈祥的面孔,从来没见过爸爸发这么大的火,而且,一向强势的妈妈也没词儿了,一句话也不敢说,玲玲看着爸爸发怒的面孔,也有些害怕了,她想:爸爸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只听到爸爸继续喊道:“现在是全国都没有一家单位敢聘你,你知道吗?”“我知道,爸爸。”“你知道你怎么还不懂得珍惜和感恩?!你的良心叫狗吃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死了,阎王爷都饶不了你!”玲玲无语,半天,颤颤巍巍地蹦出一句:“爸,我知道错了。”“可是你这代价太大了!你把全家都搭进去啦!而且你伤害的是最不该伤害的恩人,你知道吗?!”冯斌越说越激动,最后是声泪俱下地坐在了沙发上,再也站不起来了。何芳见此情景,也害怕了,她忙端了一杯热水,走到冯斌面前,低声安慰道:“她爸,喝口水,别生气了,你要是再病了,咱家可就完了。”玲玲见老爸气成这个样子,又回医院了。姥姥看玲玲又回来了,心想:肯定是又叫你爸赶回来了,只听到玲玲又问道:“姥姥,我知道我错了,您别生气了,您饿了吧?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去。”姥姥看了看她,说道:“现在送饭的时间早就过去了,你去看看食堂还有稀饭吗?”一会儿的功夫,玲玲端着一饭盒儿热稀饭来了,姥姥早已经饿得饥不择食了。做完CT检查后,虽然出血止住了,发现老太太头部出血太多,得立即进行引流手术,大夫一看只有一个孩子在这,问道:“得马上进行引流手术,你能签字吗?”玲玲马上给妈妈打电话说:“大夫说要做引流手术,得家属签字。”何芳说:“你就签字吧。”第二天何芳来医院的时候,听说老娘被送进重症监护室,脑袋被剃的光光的,头的一侧插着一根乳胶管,看样子有点吓人,她找到主治大夫想问问老娘的病情,大夫说:“老人流了有一百六十毫升的血,得马上导出来,老人有糖尿病,伤口愈合慢,你们不知道啊?怎么昨天还喝了稀饭啊?”叫大夫训了几句。十三天后,老太要出院了,何芳看了每天下的费用清单,每天一千多,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一共三天,手术费一万,总共是五万六千多,何芳对大夫说:“我妈妈没有医保,用我的行吗?”大夫看了看她,无奈地说:“行啊。”结账时,连床费才花了六千多,更重要的是,从此后她可以用自己的医保卡名正言顺地给老娘开药了,再也不用求人了,何芳心里一阵窃喜。出院时,大夫开完了药,对何芳嘱咐说:“八十岁的老人半个月没下地,可得注意了,不能再摔着了,她离不开人了。”2016年十二月二十四号,西方的圣诞夜,三十八岁的天华终于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婴儿很健壮,戴维家里雇了个佣人,天华也学着法国人没坐月子,休息一个多月后,就急着上班了,婴儿喝牛奶,也不用天华管,有佣人照顾,也听不见婴儿哭,才几个月大,就见谁都笑。在天华休息期间,诊所里的事全都由玛丽打理,玛丽成了大管家。晓东和媛慧住在玛丽的家里,晓东成了职业厨师,媛慧每天除了陪晓东去超市购物,就没事儿干了,一豪给老娘买了一只法国名犬,媛慧每天去附近的公园遛狗,成了法国巴黎的阔太太。到了2018年八月底,晓东来到巴黎已经一年多了,他出来的时间太长了,有些想家了,他对媛慧说:“一豪和玛丽生活工作都挺好的,没有我们操心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家吧。”他们没回BJ,而是回到阔别几年的天津的家里,八月正是三伏天,一开门,一股热气迎面扑来,晓东立即打开空调,一会儿,屋里的空气凉了下来,媛慧掀开罩在床上的单子,躺在那张大床上,说道:“哪好也不如自己的家好啊!”待了一会儿,晓东说:“何芳的父亲去世了,老太太又病了,明天是星期六,咱俩去看看。”吃完早点,媛慧和晓东来到冯斌和何芳的家里,一看三个人的胳膊上都戴着黑纱,没等晓东开口,冯斌说:“玲玲她姥姥,在床上躺了一年,前几天走了。”晓东对何芳说:“节哀吧,愿姥姥一路走好,有什么事儿需要我们帮忙就开口,别客气。”从冯斌家里出来,晓东说:“真没想到,我们才走了一年多,变化就这么大,老人走了也好,都解脱了。”老人去世一个月后,九月十六号,何芳到点退休,因为当了几年主管教学的副校长,人脉广,听说天津在云南腾冲办的高考补习班名声不错,大学升学率特高,落榜后报名参加补习的学生都挤不上槽,何芳落实情况后,带领一批刚退下来的高三把关的老师,去腾冲挣钱去了。她想的不光是自己,而是玲玲,玲玲得有事儿干啊,另外,玲玲不教学,当管家没问题啊。何芳带着玲玲走了,家里只剩下冯斌一个人,媛慧知道他的生活能力差,和晓东说:“何芳和孩子都不在家,叫冯斌来咱家里吃吧。”晓东说:“行啊,他是让你爸妈宠废了,又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孩子又不争气,他也真够可怜的了。”何芳带着玲玲走了,冯斌每天在外面吃早点,中午学校管饭,晚上在姐姐家里吃完饭回家,他不放心玲玲,隔几天就跟何芳通个电话,问问玲玲的情况,听何芳说玲玲没事儿,这颗揪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冯斌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在姐姐家里吃完了就走,连个碗也不刷,媛慧心里不快,晓东说:“这是从小养成的毛病,你都这把岁数了,你见过谁的缺点能改啊?”媛慧后悔把冯斌请来,这不是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吗!媛慧一发牢骚,晓东就说:“你就别纠结啦!他不是你的亲弟弟吗?再说,人家也不是自己主动要来的,是你请人家来的。”媛慧说:“都是我自己发贱,行了吧?”自从何芳和玲玲去了腾冲,每逢寒暑假来临,冯斌就去腾冲,他来到腾冲一看,这里不但人少,空气新鲜,冬天不冷,夏天不热,物价也便宜,真是个宜居的好地方,2020年,五十七岁的冯斌提前退休,也到腾冲挣大钱去了。何芳和冯斌都拿着高额的退休金,又在腾冲挣着大钱,心想:就算玲玲这辈子不工作了,给她留下的这些钱也足够她养老了。冯斌去了腾冲,就再没来过电话,媛慧对晓东说:“这个冯斌太没良心了。”令媛慧更烦恼的是自己的大儿子,她要是不打电话,一豪从来不打电话,而且,媛慧一打电话,一豪就说:“妈!你怎么总是这几句话呀?跟车轮子一样,翻过来调过去的,你要是没事我就挂了。”儿子把电话挂了。把媛慧气的都要发疯了,王晓东说:“咱儿子就算不错了,他要是在家里啃老,你怎么办?你看玲玲,你知道冯斌何芳心里有多烦吗?你就知足吧!平时你看别人家的日子过得都挺好的,其实你看见的都是他们光鲜亮丽的一面,实际上哪家都各有各的苦衷,一家一本难念的经。”2021年的春节刚过,已经退休十一年的王晓东,走起路来感觉头晕,到医院一检查,是颈动脉堵塞,而且,一侧已经全部堵死了,只有一侧工作,还大部分都堵了,要马上打支架,支架打完了,颈动脉通了,头立马不晕了。可是没几天,他又说胃疼,检查后被确诊是胰腺癌,晓东知道胰腺癌是绝症,发现了就是晚期,谁也治不了,经过一通折腾,四个月后,王晓东还是走了,媛慧如五雷轰顶,趴在晓东的尸体上,痛哭起来,任凭谁也拉不动,那惊天动地的痛哭声,在静静的病房里和走廊里回荡着,令所有的病人和医生都不约而同的流下了泪水。和自己生活了四十余年的爱人,扔下自己,一个人走了。可是,晓东的音容笑貌还在自己的脑海里,不肯离去,她想起年轻时,晓东第一次到她家之前那忐忑的样子,想起他几十年来,叠的被子一直是豆腐块儿,想起他炒得一手好菜,叫德国的亲家佩服不已,想起他遇事不慌的冷静、睿智、善良和厚道,让何芳无计可施、敬而生畏,想起几十年来,他对自己刻薄,而对媳妇却大大方方、关怀备至,……他值得自己怀念的地方太多了,然而他却走了,再也没有人陪伴自己了,儿子也不听自己的了,还嫌自己絮叨,弟弟连个电话也不打,她一连几天睡不着,每当夜幕降临,她都感到从没有过的寂寞、孤独和无助,同时,她的内心又深深地纠结着,她为自己一生待人中肯善良,却得不到回报,她想不通,那些人怎么会那么自私无情,她的那颗心始终纠结着,而久久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