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平方案

　　在随后的几天会议进程里，进展变成了缓慢的拉锯战，可莉莎的“联合王国”提议被路易搅成泡影以后，她就一直显得十分沮丧。

　　这个提议的大概意思就是呼吁西维多利亚组成一个政治实体，脱离原本的维多利亚帝国并最终保证集体安全，同时联合王国也能在这个基础上尊重其他维多利亚地区的意愿，最终达成“维多利亚的和平统一”，听起来似乎相当美好。

　　可莉莎不止一次跟站在旁边的迷迭香和菲莉达抱怨这件事情，谴责路易是一个毫无仁慈的坏老头，乔治也差不多是一个虚伪的家伙，她想与这几个达成共识太难了。

　　旧式制度无疑带来的是暴力与邪恶，过去那些自私的贵族与公爵将国家分成了一块一块的，用自己的想法和手边的铅笔在中陆地图上随心所欲的分割出领土。而且他们在战争后也不打算改，还打算用维多利亚皇冠的名义给自己再次发动战争的本质添加上神圣的色彩，再粉饰以维护祖国统一的说辞。

　　但是你们瞧吧，如果联合王国能建立，那就肯定没这个问题了，它会在旧帝国面前显得“闪闪发光”像一枚星星，这差不多都是可莉莎的原话。

　　迷迭香只能一边含笑一边点头，把女王殿下哄得开开心心的。这让菲莉达郁闷不已，经常做出一副无聊的表情看着这两个要好的姐妹脑内意淫。

　　在威塞克斯代表团，许多官员赞成女王的想法，虽然绝大多数人不知道可莉莎的联合王国是什么意思，实际上，或许连可莉莎自己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比如联合王国成立以后该怎么办，这些计划都显得太笼统了。四个王国有四套政府，还有十多套法院机构和数不清的地方法律，该怎么把他们整合到一起呢？可莉莎的计划里只写了一句话「联合王国会将它们整合成一套新体系」这很像是学生做不出来数学证明题，于是只好在答题纸上胡乱写一个解，然后再添上一笔证得。

　　政治有趣的地方就在于此，政治家们提出的美好承诺有的时候没有确切的含义，但还是能给旁观的人民一种美好的意向，好像这个方案如果实施下去就会变得好起来。联合王国方案变成了一种惹人遐想的东西，就像是少女出浴后身上半挂的浴巾，让人忍不住想要剥掉它一窥其中美好。

　　很遗憾的是路易狠狠甩了她一巴掌，并且表示法兰贝尔永远不可能与西维多利亚同盟组成联合王国，还接着说这个方案充满了幼稚的幻想。

　　可莉莎随后分别询问了她的两个“可靠”盟友菲利克斯与洛朗的看法。结果也是差不多的，菲利克斯礼貌而含蓄的拒绝了这个提议，而没有参加会议的荷卢亚大使则干脆没有回复，连洛朗究竟看到这份提议没有都是一个谜。

　　失败，只能用一个词来概括联合王国方案了，所有人的反对让这件事告吹，于是此后这个词都没有在拉布雷斯会议上拿出来说，不过可莉莎还是不甘心的保留了相关的文件，她不想把自己的新国家构想扔进火堆。尽管国内一堆乱七八糟的自由派分子和君主提议者也不支持这个计划。

　　可莉莎一直对自己的方案保持自信，就好像这个制度一定会带来和平美好与成功，许多时候连菲莉达都觉得她有点自信过头了，充满了理想主义的虚幻色彩。

　　“对旧秩序的挑战是好的，但挑战的太多，想要完全扔掉旧规则是不是就显得适得其反？”菲莉达私下里忍不住劝说她，政治家往往没办法达成自己的目标，不仅是自己的构想脱离现实，许多时候也是因为忘记了民意。

　　“你不想当维皇吗，可莉莎，就算你对皇帝和君主制嗤之以鼻，但想把维多利亚帝国的概念用联合王国替代，这还是大多数人没办法接受的。”菲莉达谆谆教导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导师，她把自己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担心的表情。

　　可莉莎思索片刻，道：“我都可以接受，平民为什么无法接受维多利亚帝国的灭亡？我觉得这根本就是那些旧势力不愿意妥协罢了。”

　　“但是如果要消灭旧势力，那也就没有什么联合王国了，事情会变得跟古代没什么区别，我们几个大打出手，因为争抢权势而把无数人送上战场，最后让维多利亚遍地滩涂，最后胜者戴上皇冠。继承维多利亚帝国以及它的全部血腥灵魂，唯一的区别就是我可能建立一个开明一些的共和制...这大概是唯一安慰人心的地方。”

　　可莉莎说完自己的意思，这些话让菲莉达不禁面露无奈，她觉得死人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为了稳定而打起来的战争也不能说是邪恶的，消灭其他的王国统一维多利亚是每个君主都在想的。

　　不过她脑子里想的居然是如何不通过战争方式解决问题，倒是让菲莉达开了眼界。

　　在古代，领主可以随便以宣称的名义挑起战争，将领地里的所有农民或者人员武装投入战争，战后领主霸占他们打下来的地盘，失败者向征服者俯首称臣，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过现在不行了，各位老爷们打仗的时候还要找到一个借口说服领地里的人们，打仗是合法的，这个东西是法理制和宣称，即这块土地“应该属于我”，而你霸占这里是“非法的”，这样就能让人们觉得自己打仗为领主去死理所应当。在爱国主义和民族主义激发后，这个激励国民去心甘情愿厮杀的机制又变成了民族和国家。

　　在威塞克斯革命以后，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即便是法理上有优势，也不能让人们觉得侵略和战争就是合理合法的。全维多利亚有良知的人都在反对包围网战争，反对帝国对威塞克斯政府的绞杀，很大程度上在于民意——人们觉得这是不对的，而不是空泛的法律决定该不该打仗。

　　所以现在，一般民意都反对主动挑起战争，支持保家卫国的防御战争，声讨侵略而期待稳定与和平，统治者也自然没办法像以前那样随意用征服的名义开战。

　　可莉莎对此不以为意，她还是觉得，联合王国可以一试，既然民主思潮在扩散，民意在政治中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那和平统一的方案就该被尝试。

　　随后的日子里，直到8月世界大战爆发，不管是在第二次公爵会议，还是其他的大小会议，可莉莎都在宣扬和平统一的联合论，不过没有太多人支持这套方案，直到维多利亚内战爆发和她本人遇刺，伤痛才彻底改变了她，使得这个一直追求完美解决办法的人不再那么理想化，并准备为维多利亚的统一诉诸武力，所以联合方案正式死去，究竟是谁的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