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疫病
“夫人，夫人！”
“怎么咋咋呼呼。”
一条有些冷清的街道边上，
一个一看就是贵妇人在街旁顿脚，身侧有老妈子丫鬟伺候着，还有仆役跟着。
这时候，办事丫鬟领着人和东西回来了，还没到近前，就有些欢喜地喊着。
贵妇人忍不住笑着而教训道，
“夫人，我听您的吩咐，去找米店买粮食，听着我们说拿来救济流民。那米铺老板感念夫人您的善心，也想尽一份力呢。咱一份钱，那米铺的老板给了咱三份粮食。”
办事丫鬟回报着，顺便让开身，让夫人能够看到后面运粮食的车队，
“倒是稀奇，平日里都是囤着粮食等着升价的粮商，也能发善心？”
夫人感觉有些奇怪。
她也是知道事的。京城里一些粮商德性都知道。
越是缺粮食的时候越是卖的贵，囤积居奇。
别说是送粮食给流民了，平日里买粮食，也是一分价不肯让。
今日倒好，只是买了一份粮食，却给了三份。
“兴许是那米铺的老板也像是夫人您一样，看到旬报上说得那些流民可怜，发善心了吧。”
丫鬟回答道。
夫人摇了摇头，她会心软自然是有她的理由，
却没想过，这些卖粮食的，专门是发粮食灾难钱的，就看到旬报上的话，就也那么容易心软。
“夫人，这么多粮食，咱们要不留下三成吧，这样咱们施了粥还一点钱没花，说不定来日里粮食涨价，还能赚上一点呢……哎呦！”
顾及不上奇怪，听到自己丫鬟这样说话，这夫人忍不住给了这丫鬟头上一下，
“你都说人米铺老板，卖粮食的都发善心了。你倒是好，倒是想起来克扣了。”
“夫人，我错了。”
丫鬟抱着头，赶忙说道。
夫人望了她一眼，再看着粮食已经运来了，就也没再去想那点疑惑。
或许就是那米铺老板不一样吧。
“准备一下，给流民施粥吧。动作快些，这天阴沉沉，指不准一会儿又要下雪。”
夫人环顾了圈，昨晚下了雪，到此刻也还没化去，
街面上的有些被铲开了，但街边上却还堆着有。
“是，夫人。夫人您真是菩萨心肠。那些个流民乞丐看到夫人您，肯定会感恩戴德的。”
“……那可不一定。”
夫人目光神情有些复杂。
“那就是他们不知道好歹。”
夫人再望着出声的丫鬟，摸了摸丫鬟的头，没有接话，
只是喃喃说道，
“我也不是菩萨心肠，只是求个心安。”
她会对流民心软，是因为她也是从流民苦过来的。
一年灾荒，她被她爹娘卖进了青楼。
遭了无数罪，最后被个老爷赎身，
但也只是个妾室，说是被喊做夫人，但其实就是个大些的丫鬟。
照样受人欺负。
今日里施粥的钱，不过是她变卖了些自己的首饰还拿出了攒着的私房钱。
“都小心些吧，流民饿了，可顾不了那么多。”
“是，四夫人。四夫人最好还是别往里边去了吧。施粥由我们安排就好。”
有个仆役低身说道。
“那我就在稍远的地方站着看看。”
这夫人也没完全拒绝好意，只是这样说道。
于是，一队人，就带着粮食往着流民聚集的地方赶去。
那推来粮食的，据说是米店的人，也真是热心，依旧将粮食往流民堆里推去。
而进了流民所在的区域，
除了看到了果然满地积雪，满地被风雪覆盖的尸体，
这夫人却还看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景象。
她看到还有别人施粥，还有许多帐篷被架在一处处地方，替许多流民遮挡风雪。
甚至有人在领着一些吃过粥的流民，修整一些破败荒废的地方，
将那些地方收拾的能够遮挡风雪，能够安置更多地方。
不过紧跟着，这夫人反应了过来。
是了，肯定是还有别家善心的人，看到旬报上言说的流民苦难，心软了。
也不奇怪。
只是，
就在她看着她带来的人，开始架锅施粥的时候，
突然，响起一些不算嘈杂，却间歇着一直持续的声音。
“咳咳……”
是咳嗽声。
像是从四面八方，不同地方，间歇着响起。
不去注意，好像也就那样，
仔细却听，却发现，周围咳嗽声一直未曾停过。
有些来自远处，在帐篷里，在巷子里，在勉强能够遮住风雪的破屋中，
有些就来自近处，甚至能看到一个原本在风中挪着身子的人剧烈咳嗽，从口中飞出的飞沫弥漫到空中，像是被风吹散，又像是被风吹远。
还有些人，咳嗽的格外剧烈，似乎要想肺腑内脏都给咳出来。
“……夫人，您小心些，不如让老妈子陪着您先出去吧。”
这些咳嗽声，逐渐被注意到。
有些人浑然不觉，有些人却紧张起来，
救济流民的人中，一些明显是大夫的人，皱着眉头，朝那些剧烈咳嗽的人奔跑了去。
这夫人脸上也不自觉流露出一些惊恐。
她想到了一种恐怖的可能。
……
“……梁爷，出事了！”
“有瘟疫，有瘟疫在流民中爆发了。一些流民聚集地附近的普通百姓，还有看守流民军，不少人也出现了症状。”
宫中，采购房。
季梁拿到了隐秘渠道传到他手里的急性。
旁边的边顾神情有些凝重，
季梁先看了眼纸条上的消息，基本就是边顾所说，
放下纸条，点燃烧了，再望向远处。
这种事情的发生，并没有太超出季梁的预料。
各处流民聚集地中，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而这些尸体，目前基本就无人清理。
流民不被允许出去流民聚集地，流民军也很少有自发的去清理那些，
或腐败，或者正在腐烂的尸体。
昨夜下了大雪，今早开始雪又开始化开，化成水，
那些昨夜死去的尸体，各种东西，就又泡在雪水中。
即便是季梁已经向他们的人下达了，一定注意卫生，注意尸体的指令。
可就这种情况，根本不是季梁等人能够轻易控制的。
就这种遍地尸体的情况，怎么可能不发生疫病。
那简直就是病毒的乐园。
导致疫病的病毒，可不会因为天气寒冷就失去活力。
倒是会在低温中，久久不死。
“梁爷……您昨晚也去了那些地方，现在该……怎么办？”
边顾再望向季梁，再有些紧张。
“没事儿，我暂时还未有不适。”
季梁摇头，再望向边顾，
“你呢，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感觉喉咙好像有些痒，梁爷，我不是遭了吧？”
边顾原本还没感觉哪不对，只是此刻越来越感觉自己喉咙有些不舒服，
几乎有些要咳出来的感觉。
同时往离季梁远些的地方站了站，怕给季梁传上疫病。
“梁爷，这些天，我就单独在一个地方饮食吧。”
季梁看了他一眼，没多说，
只是转过头问，
“祛疫堂的大夫怎么讲？”
“祛疫堂的大夫讲这些疫病主要集中在肺腑之地。辩证治疗过后，也有作用。只是疫病扩散很快而这些流民身体根基都很虚弱，所以这会儿，就已经有人死去。只是先前未曾察觉到是疫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