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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王进福监工筑堤坝 苦婆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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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儿沟在汾河东一处丘陵边上,由官道向东上坡约三里处。此处梁上杨柳茂密,沟里椿树长得满满当当,夏日毛虫甚多,燕子常成群来食,故而得名。

  有十几户人家,在背风宽敞处,碹了干窑,分散地住着。

  找了几孔废窑,里面堆上麦秸避寒,先听了官府招集而来的不过百十人,壮年居多,杂着几个妇女老幼。

  壮年男人们拉锯抡斧,把杨柳伐了;另一些人运树枝,有力气的扛着粗的,老少无力的拖着一段树枝,运到汾河边装船,卸到西岸。那边则用刚运过来的木头、树枝和泥建窝棚。

  范副主事来巡察时想了一个办法,渡口处一小吏执墨笔,扛木粗重、往返多者手臂外侧画一粗道儿,携轻小树枝的老幼画一细道儿。

  开饭时,粗道儿者,两个馒头一碗粥;细道儿者,一个馒头一碗粥,有那耍心眼到沟旮旯里躲着睡觉等开饭时再出来的人就没饭吃。

  王进福六年前随杨伯雄和赵俭与流民打过交道,杨伯雄对王进福那时的印象很深,早早就定了让王进福来监管流民,于是王进福带两个差役最早和流民一起来伐树。

  当晚,那几个偷懒的壮年人白日没得到食儿,半夜起来到锅灶附近寻吃的,哪里找得到,反被王进福他们抓个正着。

  训斥一顿后,王进福给了每人俩馒头,说:“我今日要不给你们馒头吃,明日你等干活无力,胳膊画不上粗道儿,如此天天饿着,永无吃饱之时。此时垫垫肚,明天干活勿偷懒。”几个人狼吞虎咽吃完,磕头睡去了。

  第二天前半晌,王进福注意到一个瘦小的矮个子也扛了一根粗树干,麻衣上补裰了几块旧白布补丁,一双大草窠篓拖着脚,晃晃悠悠,那粗树干落到地上却是再无法上肩。

  王进福暗自叹口气,为了多挣一个馒头,能有何办法。对一个兄弟道:“让个半大小子去帮他一下。”

  入冬后,白天变短,农户便一日两餐,城里也大致如此。

  傍晚,民夫都回来领饭,王进福看那小个子搀着一个老妇人。体弱的人都死在迁徙途中了,平阳城的流民也鲜有上年纪的妇人。

  “怪不得,原来还有个老娘要养”,王进福心里道。官府定下的规矩,凡随民夫的老弱流民,每日两餐粥,不得多给。

  一片杨柳伐尽,足够西岸搭窝棚了。

  河西坝址后,地面下挖五尺深,上面架起树枝、铺上茅草、抹上泥,泥尽量抹得厚些;窝棚里则多塞进麦秸、稻草,各人的破布烂棉花铺在上面,这样好歹隆冬时不至于冻死人。

  邓知府与几位下属由襄陵县令陪着来巡视了一回,看得很满意。

  很快,钎、铲、筐等各种工具运来。除了往西山采石的数百人,一千多壮劳力挖土、挑石地开工了。

  邓知府说的没错,因为有碗粥喝,流民中的老幼也跟来不少,加起来有两千多人。

  郑天野不得不又建了几十个窝棚。凡能动的都去铲土,开饭时除一碗稀粥再给个馒头。

  王进福注意到那个小个子也给他娘拿了个铲,在人群里装模作样,有个弟兄要过去呵斥,王进福止住,说:“算了,就为了一个馒头,眼看撑不住了,也吃不了几天,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那小个子带着老母与老弱病残住一个窝棚,小个子每日去挑土,王进福让老妇人去大灶添柴,这样守着锅灶能吃个饱。

  此时节,河东河西光秃秃一片,郑天野站在岸边,望着五里长的河岸土堤心里盘算。一块尺方的石头几十斤,一个挑夫挑两块从西山到河边二十几里,一天挑不了两回,这么挑肯定供不上。

  便策马回平阳城,与邓知府、户房李主事商量后,自河西堤后各村征马车。

  虽是中等以上农户家才有车,但正是农闲时节,几乎这一带各村所有的驴车、马车都来了。

  有那地多又受水患之苦的大户,甚至自己出银出粮雇劳力到山下帮着运石头。

  能行车处以马车运石,不能行车处用挑夫挑,岸边的石头很快堆了起来。

  隆冬时节,风裹着雪花,天寒地冻,窝棚里虽遮风却是阴冷,河岸上的北风毫无遮拦地吹着,那些流民有不少衣不蔽体,已经有夜里冻死的。

  邓兆恒闻讯来看了一回,令将府里储备的柴草多拉些来,裹在窝棚外或塞进窝棚里垫厚些。

  让礼房常主事带人在平阳城人多处摆上条案,敲着锣,大张旗鼓募捐旧棉衣、旧被褥,不怕破,只要能御风寒即可。

  为了两顿热稀粥、热馒头,两千多衣衫破烂的流民在这个寒风呼啸的地方扎下了窝。

  王进福在筑坝的地方与刑房另外的差役十日一轮换。

  这一日,堤坝那边热火朝天,王进福围着一排排的窝棚

  巡视了一圈儿。

  这里壮年男人们、老弱病残和妇女们是分开住的,两千多人挤在这里吃喝拉撒,挖得茅房早就满了。

  夜里起来都是就近背风处拉尿,窝棚边上早已冻实,光亮如镜,实在是腌臜。

  巡视到最后一排,一个人正蹲在地上解手,尿冲在地上唰唰响。见王进福转过来,慌忙提补丁摞补丁的裤子起身,白屁股一闪。

  王进福觉着不对劲,一看是那个小个子,问:“你咋跑这么远屙尿?”小个子满眼惊慌,支吾着说肚子疼。

  王进福原来没近处看过他,这回细一瞅,脸上泥污垢、大眼睛、小鼻子、小嘴、尖下巴,脖子上没喉结,分明是个女子。

  “咋,你是个女娃啊”,王进福惊讶道。

  这小个子扑通跪下,带哭腔说:“官爷,奴要养活婆婆,白天才混在男人中下苦力,自官爷让奴家婆婆烧灶,她能多喝碗粥,奴才不用拼了性命出力气。要不是官爷垂怜,怕是奴家早已累死了。”

  王进福更惊讶了,道:“那老妇人不是你娘,是你婆婆?”

  女子哭道:“奴家随婆婆、丈夫流落至此,原指望丈夫能找个富裕人家出些苦力过活,全家再租个栖身处,奴在家做些针线换钱。不想刚到平阳,丈夫与一伙歹人相争被打坏,捱了几日去了。我与婆婆花尽了身上的几个铜钱,只好沿街乞讨,所幸官府赏了这碗饭吃,原本我与婆婆都要冻饿而死的。”

  王进福听得长吁短叹,见这女子瘦小的手裂着一道道口子,脸上眼泪合着泥垢,想起了媳妇桂枝,心里一酸,道:“你且莫伤心。先挺着别松劲,熬着慢慢地看,有机会大哥会帮你。”

  渐渐地,王进福察觉出修坝工地上有些不对劲儿,馒头越来越小,也就是原来的一半大,粥也稀得照人脸。

  这些原本就是流民的民夫开始抱怨,干活也有气无力。

  王进福心里有疙瘩,但一想,这是官老爷们的事情,我只在这里巡查,不出事情即可。

  该王进福轮换回去。每日早晨,东外城忙到行市散了就回家,在院子里干些收拾柴禾、清理窑洞之类的杂活。

  这天想起给玉环妹的石炭耽搁时间有些久了,便去找莫耀祖。

  杨伯雄看赵俭的面子,调王进福到东外城巡检,一般早起行市上转一圈儿,别出打架斗殴的事,之后巡检所里坐一会儿,行市一散便随自己意了,自是与莫耀祖低头抬头都见。

  若谁有事,二人也会相互托付一下。见莫耀祖那边有时客商多得手忙脚乱,王进福便上前扯着铜钟一样的嗓子喊,“诸位客官别慌张,总得有先后,早晚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三十税一,不多收一厘,都让你们痛痛快快把税讫拿到手。”

  那些客商见他是带刀的公差,说得又在理,便安心地等着莫耀祖领去办税讫。

  反过来,有那为了争地儿、争次序闹将起来,王进福却不在时,莫耀祖也往往喝住。他在行市上见多识广,劝人又入情入理,待王进福闻讯赶过来,纷争已经平息。

  莫耀祖见王进福过来,眯眼咧嘴笑道:“大哥,你总催,我这找到了,你又不照面儿了。费了半天口舌,人家看我面子,五钱银子把石炭底子让我包了。”

  王进福:“我在襄陵盯着筑坝,回不来么。有劳你了,我这便送我妹家去。你戥子呢,我给你称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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