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自取灭亡
巫医的眼神顿时凌厉了几分,盯了沈秋凉看一眼道:“万事皆有因有果,此蛊还有另一个名字叫食恶蛆蛊,姑娘想想也就明白了,若凡事与人为善,那蛆虫也无法在你身上寄身由卵成虫,我并不知道是谁下的毒,想是姑娘的报应到了也未可得知。”
沈秋凉忿怒无比,想不到这巫医竟说出这般话来,若是平常,她定要派人暗中割了他的舌头叫他永生不能再说话,刚想到此,那头顶心又开始剧痛起来。
巫医心下明了,只摇了摇头,站起身来拿了一张写好的符轻轻往沈秋凉头上一吹,只说了一声“去!”沈秋凉忽感疼痛消失,那心内对巫医又怕又敬,连忙道:“多谢巫医大人。”
巫医又道:“姑娘以后还是少发些火吧,否则血液流动加速便激发了蛆虫成长。”
沈秋凉眸子黯淡下来,那彩乔急不可耐道:“还请巫医大人说出那药方来,好让小姐解了毒,只是不知小姐的容貌能不能恢复?”
巫医面色凝重摇头道:“想要容貌恢复已然不可能了……”
沈秋凉一听大失所望,身子一踉跄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指着巫医道:“若不能恢复容貌就是解了毒又有何用?”
巫医冷笑一声道:“小姐爱惜容貌至此,难道不知这世间还有易容之术?”说着,他轻轻的揭开自己脸上的一层皮,又露出另外一张脸来,沈秋凉和彩乔大为惊异,巫医又笑道,“只要姑娘拿重金来,我必会弄一张最好的皮给你。”
沈秋凉虽知道假的终归是假的,但总比没有强,于是跟巫医约定明晚再过来以重金购买人皮。
巫医又告诉了沈秋凉解毒之法,那沈秋凉听的心惊肉跳,这世上真有如此离奇而诡异的解法么?太恐怖了!
沈秋凉头昏脑胀,脚下飘着,几乎是给彩乔背回家的,到了家却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蛆毒却又发作了一回,那个脸已经完全抠烂了,她害怕明天一早起来那头发就落尽了,身上也像脸一样烂光了,她必须在身子变得更坏之前去试试那巫医所说的法子。
鸡鸣时分,巫医收了摊子,又分了一些银钱跟那介绍之人,今儿他可算狠赚了一笔,想来他的那么多孩子这几天不愁吃穿了,明儿还有钱赚,想想,他唇边裂开一朵笑纹儿,那笑纹儿却美艳非常,令人雌雄难辨。
这世上除了下蛊之人,哪有什么法子可以解那食髓蛊毒,他的法子也只能延缓蛆毒发作,减轻发作时的痛苦罢了,不过如果他不那么说如何能弄到那么多银子,反正除了挣银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何况那姑娘也不是什么好人。
……
黎明之前,天空分外的黑暗。
佳彤苑内,烛火昏暗,沈秋彤独自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面菱花镜,镜中人虚浮着脸,憔悴万分,如今她这里被人层层把守起来,除了上午姐姐来炫耀过,她这里连个苍蝇也飞不进来,她就像个被圈养在笼子里的飞鸟,就算打开笼门,她也不会飞了。
好!真好!就算她拿簪子划破姐姐的脸,姐姐也法子恢复美貌,甚至比从前还要好看动人。
如今这样的自己怕是再无跟姐姐相比的资格了吧?娘怕是再也不会喜欢她了,屋内的冷寂的像一坛死灰,她的心也粉碎的化成一堆飞沫。
忽然“吱呀”一声响动,有人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一袭曳地水袖百褶凤尾裙拖在烛火下分外多姿,风轻轻一吹,镂空雕花朱漆门发出清幽诡异的声响,那步子越来越近,门“吱呀”一声又关上了。
沈秋彤像个木偶般抬手理了理发上的松散的珠钗,轻哼了一声,嗓子里发出锐利的讽刺的声音:“难道姐姐白天还没在妹妹面前风光够,这会子还要在妹妹面前风光风光?”
沈秋凉捏紧了污烂的十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慢悠悠的走到沈秋彤面前,轻笑了一声,那嗓子眼里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那声音又哑又闷:“原来妹妹是装疯呢,也罢,姐姐如今变成这样也是拜妹妹所赐,妹妹在毁姐姐脸的时候不是说有福有享,有难同当么?这会子姐姐就是跟你来共享福气了。”
沈秋彤抬眉轻嗤一声道:“难不成姐姐还想来个犹抱琵琶半遮面,揭开面纱让妹妹看看你的惊人之姿。”
沈秋凉咯咯的笑得浑身作颤,沈秋彤只听得浑身作冷,忽闻到一股腐烂的臭味儿传来,她捂住鼻子就作起呕来。
“怎么?妹妹这就受不了?”沈秋凉半弯下身子将头凑向沈秋彤,伸出黑烂的手一把捏住了沈秋彤的下巴,“可是若没有妹妹的有福同享,姐姐怕是要日日夜夜忍受这种恶臭呢。”
沈秋彤两眼往旁边一瞥,看见沈秋凉那可怕的手,她恐惧的盯着她道:“姐姐,你想干什么?”
“好妹妹。”沈秋凉温柔的笑道,“你不是要看看姐姐的惊人之姿么?”她边笑边抬手取下自己头上的面纱又道,“妹妹,你看看姐姐可美么?”
“啊——”沈秋彤刚欲惊叫,却被沈秋凉一把捂住了嘴,她只觉得浑身作软,那嗓子里也发不出声音来,只低低的吼着,那声音却细若蚊子,弱的叫有沈秋凉能听见。
她害怕的看着沈秋凉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那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一张脸,脸上纵横交错着坑洼的腐烂了的肌肤,里面有鲜红的肉往外翻了出来,散发着一股股腐烂的臭味,上面还不停的流着血脓水儿,更可怕的是沈秋凉的眼眶里竟然有几个蛆样的小虫爬了出来,她张着嘴巴又从嗓子里发出撕裂的声音。
“嘘!”沈秋凉将食指往沈秋彤唇上一放,沈秋彤的眼往下盯着她那灰厚的指甲,她想往后退去,偏偏身子半分动弹不得,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眼惊恐的瞪着沈秋凉,那眼里滚下了一行泪来,眨了眨眼,那眼泪便泛滥了,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恐惧。
“好妹妹,别害怕,这里面只有咱们姐妹二人,姐姐不会拿你怎么样的。”沈秋凉眼泪也不由的滚下泪来,那泪混着血水也看不出是泪了,她叹息一声道,“姐姐只是想凿开你的骨头喝一点点骨髓而已,每天只喝一点点呢。”
她缓缓的抚摸着沈秋彤的脸,悲痛万分的看着沈秋彤,沈秋彤哭的更凶了,只哽咽着却哭不声来,她凄然道:“好妹妹,快别哭了,其实姐姐也不想这样做,可若姐姐不这样做,姐姐便活不成了,你说姐姐是想自己活呢,还是想妹妹活?”
“唔……”沈秋彤只觉得此时的沈秋凉像个可怕的魔鬼,怪物,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怪物,她张张嘴,转了转眼珠间瞥向窗外,沈秋彤捂了嘴笑道,“妹妹,是不是想让姐姐去吃那贱人的骨髓?”
沈秋彤拼尽力气点了点头,心里带着微弱的希望让这个怪物姐姐去害沈如意。
“怎么办了?那贱人跟我是隔母的,怕是她的骨髓不能为姐姐的身体所接受啊!”沈秋凉眸光一冷,拼命的咬着牙道,“跟妹妹比起来,姐姐更愿意去吸那贱人的骨髓,将她咬的一片都不剩,可巫医大人说要同父同母的,这样才有效果啊!何况那贱人现在一手遮天,姐姐哪还有本事去接近她啊!姐姐手里的这点迷幻药怕还没接近到她就被她发现了,唯有辛苦妹妹了。”她的手不停的在沈秋彤脸上发上摩挲着,“谁叫你是我唯一的亲妹妹呢,姐姐可没的选啊。”
“唔……”沈秋彤扭曲着身子,浑身颤抖着抽搐着,她害怕,她从来没有这样害怕过,就算知道被三叔奸污过也没这样害怕过,眼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姐姐,是个恶魔。
“妹妹你不用害怕,等姐姐变美了自然会去帮你弄死那贱人,姐姐再去求那巫医弄这种蛊来给那贱人下去,让她也尝尝这种腐烂的滋味。”沈秋凉心猛一狠,似乎又有些下不了手,可一想到沈秋彤拿钗刺她时候,她心口的怒火又开始燃烧起来,她口里发出一声类似于青蛙的叫声,彩乔摸着黑走了进来,那身子还不停的颤抖着。
“小姐,咱们真要这样吗?她可是五小姐啊!”彩乔害怕的说道。
“你若不想我死,趁着天还未亮,赶紧先将她弄我屋子里去,到时再找个时间再把她弄到废苑里关起来,自从富贵家的死了之后那里再没一个人敢去了。”沈秋凉为了自己已完全丧失了理智,根本不听彩乔的劝告。
“可若明天夫人发现五小姐不见了如何是好?”
“娘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心管五妹妹。”沈秋凉开始变得急躁起来,“就算娘问,到时咱们只说是老太太治死的,反正老太太一直想治死五妹妹。”
“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就算娘知道了又能怎样,只要我解了蛆毒,再得了那人皮面具戴上,我就可以变美了,到时入了太子的眼,娘高兴还来不及,就算五妹妹死了,娘也不敢怨怪我。”
“小……小姐,奴婢还是觉得不妥……”
“快点,若等那巫医给的迷幻药劲过了就麻烦了,这会子再不走要来不及了。”
彩乔慌慌张张和沈秋凉一起扶起沈秋彤,二人从佳彤的苑的后门口走了,因着佳彤苑与沈秋凉的住处是相连的相处院落,就连两个院落的后口也是遥遥相对的,所以沈秋凉从后门过来格外方便。
佳彤苑后门两个值夜的丫头本就是从沈秋凉院子里临时调过去看守,所以那两个小丫虽然疑惑但也不敢伸张,临走时沈秋凉又道:“你们可看到什么没有?”
一个丫头道:“四小姐你带走五……”
另一个机灵的丫头扯着那丫头的衣袖,上前笑道:“哪儿来的四小姐,你混迷了眼,明明是老太太派来的人。”
沈秋凉嘴角浮起一个阴森的笑意,原本为着娘还要费心派人守着佳彤苑,她心里就不高兴,但又怕娘说她狠心,少不得派了两个心腹的丫头过去,谁曾想竟派上了这样的用场,想来也是天助她,她轻哼了一声和彩乔扶着沈秋彤自去了。
沈秋凉命人看守好屋子,然后将沈秋彤藏到自己住处的右侧抱厦内的一个暗槅子里藏着,她汗渗渗的做完这一切,忽一抬眼,那双眼好像幽灵似的盯着彩乔道:“我倒忘了,你可是娘的心腹呢?连我喜欢三皇子那样的机密事都告诉娘,如今我做了这样的事,你可不要飞着跑的去告诉娘了?”
彩乔望着沈秋凉那又漆黑无光的冰冷眸子,连忙低下了头道:“奴婢不敢,过去奴婢是为着四小姐好才跟夫人说的,如今奴婢一样为着四小姐便不会说了,别说奴婢,就是这屋子里的丫头,奴婢也敢保证没一个人敢说出去。”
沈秋凉转变了一副温柔的语气道:“彩乔,你也别怨怪我疑你,如今我身边也只有你了。”
彩乔点头道:“小姐,奴婢知道的。”话虽如此,那心里却七上八下,总觉得小姐已经完全变了,小姐的心里随着容貌的毁去已扭曲的叫人害怕了。
她不知道那个巫医是个什么样可怕的人,竟然告诉小姐如此可怕的治疗方法,说小姐身体的里的蛆虫还在幼虫时期,以血肉为食,所以若小姐现在吸入至亲骨肉之人的骨髓让蛆虫吸食那骨髓,就会令体内蛆虫相继死去,反正怎么弄她也弄不明白,总觉得那巫医诡异的很,偏小姐着了魔般的信着那巫医,竟然要吞噬自己亲妹妹的骨髓,实在太可怕了。
天蒙蒙亮起,彩乔只觉得浑身酸软,额头作烧,人往后一倒竟然发起了热来,恶梦如鬼般的纠缠着她,她梦见四小姐没了头发,瞒脸血污,拿着一把剪刀要剪掉她的头发,她惊叫一声,起来身发了一阵虚汗倒清明了些。
起来时,她晃悠悠的要去四小姐屋里服侍,四小姐屋子一个人也没有,想来都被四小姐打发走了,她忽然听到一阵怪叫声,那暗隔里底下的沈秋彤正睁着亮汪汪的眼恐惧的盯着她,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浑身抽搐,那小腿更是抖的厉害,而四小姐像个妖怪般正拿着那巫医弄给她的一根特制的尖锐的管子,一头早已扎入五小姐的腿骨里,一头将嘴凑上吸着。那地下还放着一个小捶子。
她又是一阵旋晕,人直直的往后倒去。
……
天空终于放亮,太阳从东方露出鱼肚白,仿似那暗夜里的罪恶从未存在过。
如意对镜理妆,心思却飘远,她昨儿派人跟了沈秋凉,那沈秋凉竟然去找了鬼市巫医,据跟去的人回来报,那沈秋凉原本想找的是鬼市神医,真是可笑!她可不就是鬼市神医么?
想来,沈秋凉已被逼入了绝路,这可怎么得好,这沈秋凉也太不经折磨了,这才刚刚受了一点折磨就受不住了,往后可要怎么办才好?唇角溢起一抹淡笑。
如今那沈秋凉听信巫医之言想必已经将那沈秋彤弄走了吧,今儿一大早环佩就来报说沈秋彤昨儿夜里失了踪,因环佩她们守在正门,根本未发觉,况且那沈秋彤脾气不好,时常打骂小丫头,到了晚上更是将丫头悉数打骂着赶走,可不就给了沈秋凉趁虚而入的机会。
佳彤苑的小丫头本还想将沈秋彤失踪的消息禀告给杜氏,可一大早的老太太就拖着沉重的病体带着白桃,郑禄家的,周深家的气势汹汹的赶往容香苑。
老太太自然不愿意让更多的人知道杜氏吸食阿芙蓉,如今那容香苑给老太太身边的人把的跟个铁桶似的,谁也进不去。
那食髓蛆蛊本是她下在那本医书上的蛆蛊卵,只要手碰过那本医书的人身上都会沾上蛆蛊卵,但若要使卵在人的身体上孵化成蛊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在孵化初期必会供给蛆蛊卵足够的营养,不然卵虫不到三天便会衰败而死。
沈秋凉为了治脸上伤痕,用了那医书上的方子,那方子本就是极好的方子,里面有一唯药方就是珍贵稀有的白獭髓,白獭髓随着伤口渗入肌理,可不就是给蛆蛊卵提供了最好的营养么?
何况沈秋凉多思多疑,表面上虽然一派温和样子,其实内心比沈秋彤狠多了,那食髓蛆蛊又称作食恶蛆蛊,若是沈秋彤心思不那么恶毒,也不会毁容至此。
至于那巫医所说的法子却是最阴毒的法子,吸入至亲之人的骨髓将体内蛆虫缓慢毒死,食髓蛆蛊在孵化成虫之后一旦认定宿主必要以宿主之血肉骨髓供养,一旦吸食来自外部的血肉骨髓就会治死,但因宿主本身已虚弱之极,若吸食的不是至亲之人的骨髓,蛆蛊在吸食最初便会产生强大的排抗反应,那反应足令宿主和蛆蛊同归于尽。
若吸食的是至亲之人的骨髓就不同了,因两者骨髓相通,所以蛆蛊一开始不会作出任何反应,就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蛆蛊在不自不觉中慢性中毒而死。
想来,沈秋凉体内的一部分蛆蛊已迅速长至成虫阶段,开始钻入宿主骨头里吸食骨髓了,吸过骨髓的蛆蛊变得更加强壮,必须以至亲之人的骨髓来毒死,而至亲之人的血肉只能令幼虫慢性中毒,却毒不死成虫。
但此法子虽可延长宿主性命,却令宿主体内少数蛆蛊产生适应和变异,到最后宿主会死的更惨,甚至被蛆蛊虫王占领了意志变成蛆蛊傀儡,而能操纵此傀儡的只有下蛊之人,也就她自已,蛆蛊傀儡日日必要忍受噬骨钻心之痛,只到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骨髓,至死方休,想来那沈秋凉也是自取灭亡,她偏偏选择一种最痛苦的死法。
正想着,冬娘急急来报道:“小姐,刚郑禄家的命人来报说老太太已经搜到了阿芙蓉膏。”
如意想到杜氏只觉得心里有说不出来的厌恶,她颦了眉头淡淡道:“老太太打算怎么处置?”
冬娘道:“还说处置呢?那老太太竟然当场气的晕了过去。”
“怎么了?”莲青打着帘子端了一盘子早点过来问道。
“唉!”冬娘叹息一声道,“老太太正想处置二夫人,谁知道一大早的宫里的娘娘竟然派人来传话了,老太太岂敢轻易当着那宫里的人处置二夫人的,二夫人有了仗腰子的人反夹枪带棒的抢白了老太太一番,说老太太诬陷她,把老太太气晕了。”
如意心中冷笑,既然那杜氏不想好好儿的死,那就赏她一个更好的死法吧?
若让杜氏亲眼目睹自己的女儿像个怪物般吸食另外一个女儿的骨髓时会作何感想?想想真是有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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