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手枪
这杨如玉,本是南诏国皇子。
南诏国,是大唐西南边陲的一小国,位于云贵高原,即今云南一带,与吐蕃、大唐皆有边境接壤,终年夹在吐蕃与中原王朝之间,成为两大国角力的牺牲品,对外政变常常随着吐蕃与中原王朝两者之间力量的此消彼长,左右摇摆,此亦小国的悲哀。
三年前,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从南诏国都出发,一路北上,先是下高原入四川,后跨过长江,又翻越秦岭,一路艰难困苦,只为来到大唐长安。
其实这也是南诏国的无奈之举,南诏国刚刚经历了一场由武将发动的叛乱,老国王罗蒙被冲入宫城的叛军乱刀砍死,而这伙冲入宫城的叛军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后竟被丞相公孙龙率府兵轻松平定了。
此时的南诏已然没了国主,公孙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顺水推舟将老国王一脉幽禁起来,谎称国王及其后人皆为乱军所害,又扶植了皇室中的一旁枝为南诏国新国主,也就是现在的南诏国王罗细奴。他想着的是这一旁枝,既无根基也无实力,以后只能依附自己,方便自己掌控,所以其实南诏国这三年来,皆诏出丞相府。
其余几只叛军见国都局势已定,再进军起事一无法理二无意义,皆对新君上表称臣,然而内心却是暗结珠胎,各有自己的盘算,待风起时。
而就在此时,西边的吐蕃却欲乘火打劫,已经大兵压境,陈兵数万。其实吐蕃早就对南诏国这块地方垂涎欲滴,吐蕃全境皆是寒冷高原,无法开展大规模农业生产,人力物力有限,虽然外人入侵吐蕃很困难,但其自身要往外发展也是困难重重。刚好自己脚下的南诏国发生内乱,新国主立足未稳,若此时拿下南诏,不仅可以补充人口,更可以南诏为跳板,日后东图大唐也未可知。
而南诏国内那些蛰伏的各方势力,或与吐蕃互通消息、或私下串联、或追覓老国主一脉的消息,看起来平静的表面下,却是好不热闹的一番景象。
值此内忧外患生死存亡之际,新君罗细奴与丞相公孙龙商议,欲派人出使大唐,搬来救兵,以解一时之围。
公孙龙深知大唐最重理法,如今的南诏新君得国不正,自己又把持着朝政,若新君使团以国君的名义向大唐献表臣服,以为大唐属国,求得大唐一旨诰封,新君则名正言顺了,自己未尝不被拨乱反正。然而目前吐蕃之围不可不解,国内暗流不可不息。
于是公孙龙对新君说:“欲求大唐救兵也不是不可,然必须是皇子出使,方显诚意。”
南诏国王面露难色,原来他南诏国皇室历来人丁寥落,到他这一支更是只有一位皇子,若由皇子出使大唐,这一去不知多久,加上旅途凶险,恐怕王位传承出现空虚,又给予他人可乘之机,到时候宫墙之内怕是要再出变故。
而公孙龙也有所顾虑,若派的这皇子前往大唐,求取了一大唐公主,与大唐达成和亲,到时候可真就无自己立锥之地了,好在公孙龙也非泛泛之辈,其实早就已经为自己谋划好了。
公孙龙接着说道:“只不过如今皇子已到婚取年纪,小女念念,素日里与皇子交好,我看他二人情投意合,不如国君赐婚二人,待皇子出使归来便可完婚,以安人心。”
南诏国王想,好你这老狐狸,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把女儿嫁给我儿子,这样我们就算彻底结盟了,意思是叫我不要担心你会对我动什么手脚,也告诉我说叫我不要乱来,到时候大家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啊。公孙龙虽然心机深沉,但是一想,自己如今还要仰仗丞相,若结成儿女亲家,不怕他不保自己的女婿周全,再有百官之首的支持,此次出使大唐底气也足些。
于是南诏国王道:“如此,国书可擎南诏国玉玺和丞相府双印。”
于是就出现了开头的那一画面。而杨如玉作为南诏国王的唯一皇子,以南诏国储君和丞相女婿的双重重要身份,前往唐长安,出使搬救兵去了。
这一行倒也还顺利,大唐不会眼睁睁看着吐蕃吞并南诏国的,因为吐蕃不仅仅觊觎南诏,同时也觊觎着他北面的西域,若眼看南诏国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吞并了,恐怕西域三十六国的局势有变,大唐在西域的影响力将被削弱无法挽回。于是大唐接了南诏国书,分两路出兵西境,解了南诏国之围。
却不曾想,杨如玉平日里闲散世子做惯了,又眼见南诏国宫廷风云变幻,不想再入那是非场地,既然出使搬救兵的目的达成了,便以主使的身份向大唐上了一表,称此行还有一目的,便是派他来做留学生,愿意学习大唐的制度文化。唐朝廷一想,南诏多乱,究其原因便是国法礼教不全,国人多未开化,今有人南国重要人物主动要求学习中原文化,日后就可归化万民,岂有不应允之理。毕竟有一个稳定的南诏国作为与吐蕃的缓冲,才符合大唐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