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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感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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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刮过墙头落进叶家院子,纸灰从瓦盆里窜出来,随风飘飘荡荡,夹杂着孩子们悲哀的哭声。

今天是正月初五,是破五,如果没有日本鬼子,这个时候家家户户正在捏饺子,剁肉馅,用老辈子人的话就是捏小人,剁小人……

……英子穿着漂亮的新衣服,头上梳着两个髽髻,她的小脸蛋上抹着淡淡的胭脂红,跟着她母亲王氏看看堂房、厢房、耳房窗户上贴着的红红的窗花是不是被风吹起来了,再跟着大嫂转转水缸、粮缸是否满着?看看那个除夕之前贴的福字还在不在?如果一切都安然无恙预示着今年依旧会诸事顺利、粮食满仓……张伯拿着大笤帚扫着门前放鞭炮留下的纸屑,看着穿戴整齐的英子拉着她母亲的手从长廊里走过,他昂着头欣喜地喊着:“二小姐,快去看看吧,街口来了跑高跷的啦!”

“他张伯您别忙了,您也去看看吧!年下就这么几天热闹,不是吗?”英子母亲王氏轻声嘱咐。

“今天初五,大扫除,必须扫干净!哈哈哈”张伯哈哈哈大笑,他的笑声感染着年幼的英子,英子也跟着嘿嘿直乐。

“待会您扫完了,就带英子去街口看看热闹,俺去剁馅捏饺子,今儿捏小人嘴,呵呵呵,崔家就是这么多的讲究!”英子母亲王氏一边埋怨,她一边笑,她笑得那么美,那么开心,“英昌和英茂他们哥俩去哪儿了?唉,他们也不等等英子,真是的,俺也出不去,崔家人多,还要趁早忙活不是?男孩子无论多大还是那么调皮捣蛋,不让长辈省心,出去玩也不知道带上妹妹……”

“咳!大太太,让下人们去忙活吧,您去歇着吧,俺一会儿带着二小姐去看光景!”张伯嘴里应着王氏的话。

“这哪行?老太爷有规矩,初五的饺子必须自家人亲手去捏,肉必须自己去剁……”王氏嘴里埋怨着,其实她心里很愿意去遵守老家的规矩,第一是为了家人一年的如意,没有小人找事;第二为了能够享受亲力亲为的乐趣。

听着街上演大戏的锣鼓,听着爆竹蹿天,英子怀里揣着长者给的压岁钱,身上漂亮的棉旗袍的口袋里装着甜瓜糖果,她紧紧跟着张伯钻进街道上的人群里……孩子们欢快的笑声、锣鼓声、扭秧歌的嬉闹声,声声入耳。

……此时此刻看着冷风载着烧纸灰在叶家院子里四处游荡,看着叶家四个孩子跪坐在冰冷的院子里守护着叶家祖母的棺柩,孩子们久久不愿意离开,他们稚嫩的脸上全是泪,他们本可以有个快乐的童年、少年时光,可是,她们在日寇的铁蹄下饮着泪、饮着风、胆战心惊地生活,是谁对不起孩子们?是日寇,是侵略者的炮火……宋先生眼圈湿润,他看着瘦弱的英子,只见一件旧棉袄紧紧裹着英子细弱的身材,徐豪辰说的是实话,这个孩子跟着大家受苦了……可,这个孩子的懂事更让人心疼。泪水瞬间再次模糊了宋先生的眼镜,他急忙从鼻梁上摘下眼镜,他一边抬起衣袖擦拭着眼镜片,他一边吸吸鼻子把泪水咽下去,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没时间去照顾叶家这几个孩子,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做出合理的安排和决定,他必须保证每个出城人的安全,只有这样,叶家才能万无一失!

几只乌鸦“呱呱呱”叫着飞过半空,宋先生长长叹了口气,他又想起了英子三哥崔英茂,宋先生心里不由自主打了几个冷颤,崔英茂一年多前已经牺牲了,他时年刚刚二十二岁,崔英茂活着时还曾给他说过,抽时间带着媳妇回家拜望崔家长辈,想起年轻英俊的崔英茂,宋先生又想起了他自己的两个儿子,宋先生的两个儿子把青春留在了古北口战场。那是1933年,他的大儿子十八岁,他的小儿子十五岁,为了抗日,哥俩参加了宋哲元的二十九军大刀队,战死在喜峰口,在他接到消息时两个儿子已经牺牲三个多月了,宋先生带着国仇家恨参加了抗联,八年前他被组织安排到了青岛做地下党的联络员,这些年他看到了战友一个个死在日本鬼子的屠刀下,他看到了一个个老实本分的老百姓死在了鬼子的炮火下,他也看到了被鬼子侵占、围困的青岛的市民被活活饿死,日本鬼子的三光政策下躺着多少中国人民的尸体?流着中国人民的多少血?

两行泪水瞬间再次滚落宋先生的前襟,他抬起衣袖擦擦泪眼,他慢慢走近英子,“英子,你愿意回家吗?如果你愿意,你徐叔叔就送你回家!”

英子抬起头看着宋先生的脸,宋先生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

英子又回头看看跪在地上的新丽新菊新新,“宋先生,俺走了,他们怎么办?俺愿意留下来!俺二哥说过,俺们欠叶家的……叶祖母不在了,俺要养活新丽新菊和新新。”

“……”宋先生无语。

一会儿,宋先生抬起眼睛瞭望着院门口,他长长叹了口气,“这青黄不接的时候……也许乡下的日子比较好过。”

“过了年暖和了,那个公园里就会长出野菜……俺可以去捡煤渣,去捡白菜叶,冬天很快就过去了,宋先生,您不要担心!”

英子反而安慰宋先生,“宋先生,叶家的事情您不要太操心,俺不会让弟弟妹妹挨饿!”

宋先生更难过了,“英子,过几天,宋先生想办法给你们弄点高粱面……英子,你记住,你谁都不欠!”宋先生突然蹲下身子,他抚摸着英子的头,“是日本鬼子欠咱们的。”

“嗯,俺知道!”英子使劲点点头,“等打跑了鬼子一切都会好的,是吗?宋先生!”

“是!英子说的对,英子,今天或者明天有一个你认识的人来叶家!”宋先生想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英子,让年幼的英子高兴一下。

“是舅妈吗?”英子想起了她母亲的来信,母亲来信提起过舅妈要来青岛的事情。

宋先生一愣,少顷,他使劲点点头。

”俺舅妈来就不走了吗?”英子心里真的有点小激动,她需要一个大人留在叶家做她的靠山。

“不一定!”宋先生摇摇头,他知道刘缵花是带着工作来的,也不可能永远留在叶家,她要在青岛发展爱国的群众。叶小姐牺牲后,面纱厂和罐头厂的工人已经群龙无首,有几个没有经验的同志还没有开展工作就打了退堂鼓,这次把刘缵花从掖县调来,只能说她暂时住在叶家,叶家的生活还是要靠英子一个人承担。

“俺母亲捎信来说俺舅母要来看俺,这么说是真的啦!”英子看着宋先生的眼睛,她知道眼前的这双眼睛不会骗她。

宋先生认真地点点头,又压低声音说:“英子,弟弟妹妹需要你保护,这是俺不让你去送叶祖母的原因之一,其次,你要等着你的舅母,如果有鬼子来,希望你能带着你舅母安全离开这儿!”

英子一下瞪大了眼睛,难道鬼子也知道舅妈要来?

“你知道你舅妈做什么的吧?”

英子使劲点点头,“嗯,俺会保护俺舅妈的,您放心!弟弟妹妹俺也会好好保护的,家里一切宋先生您不要牵挂,只要您把叶祖母送到叶小姐身边就可以啦,您一定念叨一下,让叶小姐好好照顾叶祖母。”

“好!”宋先生点了点头。

叶家祖母出殡了,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出了登州路一直往北。

英子带着新丽新菊新新跪在叶家院门口外,他们一直目送着叶家祖母的棺柩被徐豪辰赶着马车拉走了,街道上满是看热闹的人,也许是好久没有看到谁家有这么多人送殡?

吴莲也夹在看热闹的人群里,她偷偷哭涕,她偷眼看着跪在叶家门口的英子姐弟四人,她的脚步往前挪了一步,她真想去安慰一下英子,再胆战心惊地抬起头看看她身旁扭着腰身、揣着手、撇着嘴角的后母,她的脚步停了下来。

吴莲的后母刘香娥正狠狠白愣着一双绿豆眼,撇着血红的嘴角,“没看见你哥哥在那儿吗?你们爹死也没见他披麻戴孝,他这不是给你们吴家眼睛里抹辣椒水吗?”

“哥哥是为了换口饭吃!”吴莲替她哥哥狡辩,她的话在她的嗓子眼里转悠。

“他只管他自己吃饱了,他眼里还有俺这个娘吗?”刘香娥一边喋喋不休,她一边梗梗她细瘦的脖子,“我看你爹死了后,他也不认俺这个娘了!”

吴莲沉默,她害怕刘香娥嘴里蛮横无理的话被街坊邻居听到,怪难为情的。

街坊邻居都故意把身体挪开,远离刘香娥。虽然他们不会对刘香娥说什么,他们几乎都很讨厌眼前这个女人,她的丈夫与婆婆刚刚过世,她身上却穿红挂绿,她嘴里蛮有理儿说,“没衣服穿,这都是做姑娘时候的衣服,再不穿就小了!”

这个没衣穿、没饭吃的时候,也没有人过多地埋怨她的穿戴,可是,她三天两头与吴穷吵架,还欺负打骂吴莲,这个女人不仅自私自利还脾气刁钻,她也不看看吴莲给她挣了多少钱?大家都清楚刘香娥把吴莲卖给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卖吴莲的钱她装进了她自己的腰包里,她就不能拿出点儿给吴莲和吴穷改善改善伙食?也不至于吴穷去饭店后院捡人家吃剩的骨头渣子。唉,这个坏女人,心胸狭隘,心里只有她自己;心机太重,总是处心积虑算计别人;说话灼灼逼人,得理不饶人;更看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今儿看着叶家凄惨一幕她竟然满脸得意,幸灾乐祸。

太阳慢慢落山而去,一切都静了下去。英子带着新丽新菊新新回了叶家院子,叶家院子里少了叶祖母的身影,似乎少了很多东西,听不到老人的念叨,看不见老人弓着身子的背影。小院安静的可怕,新丽在嘤嘤抽啼,新菊也把头垂在她的胸前,新新饿了,他的肚子在叫,他也不再嚷着要东西吃,似乎他们在这一天一下长大了。

朱家老头送来一暖瓶热水,“孩子们喝口热水暖暖身体,待会到老伯家坐坐,俺让煤球他娘……俺让老太婆做了点荞麦面,待会你们一起去吃!”朱老头知道这个时候叶祖母的棺柩已经出了城,没听到城门口的枪炮声,这说明大家都很顺利,他的二小子朱家瑞也很平安,他自然放心了不少。

“朱老伯,俺们不去了,您回去休息吧!”英子看着满脸憔悴的朱老头,“谢谢您来帮忙!”

“不客气,都是街坊邻居,应该的!”朱老头心里也清楚,是叶家的亲戚救了他的二小子,他觉得,他帮这点忙是小菜一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无法报答叶家恩情,他只能给可怜的孩子们做口吃的。

“俺去把面条拿到这儿来吗?”朱家老头砸着嘴巴,又摇摇头,“不方便的,天这么冷,凉的快,再说面条容易坨,你们这些孩子还是去俺铺子吧!那儿暖和!”

英子看看新丽新菊,她又低头看着新新,“朱老伯好意,你们去吧!”

新丽抬起头看着英子,“英子姐,你呢?”

“家里锅里还有两碗玉米粥,他们谁都没吃,祖母也没吃!”想起叶家祖母英子又开始抽涕,“待会俺饿了就喝了它,现在还不饿,你们去吧!”

“那个拉二胡的老头给祖母的手里攥着两个包子,他说让祖母看见狗给狗吃……”新菊巴拉巴拉眼珠子,她昂着头看着英子的眼睛,吞了一下口水,“那个包子看着就香。”

英子喉咙里更咽着说不上一句话。

“咳,那是在阴间路上讨好狗的狗食!”朱老头听了新菊嘴里的话唉声叹气。他也很难过,他摇摇头,“唉……”

老人想解释什么,从他嘴里却只听到了长吁短叹,死人手里为什么抓着吃的离去?只因为阴间路上也有讨食的狗,不给它们吃,它们就会咬人!阴间阳间都有吃人的狗,这日子怎么过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呀?

朱老头把新新新丽新菊带走了。

英子一点也不饿,这两天的悲伤掏空了她的眼泪、耗尽了她的体力,天很冷,她只感觉到了冷,孤独与冷清包围着她单薄又虚弱的小身体;她的喉咙与心脏似乎被什么压着,她很沉闷,有点喘不动气,她真想把她心里压抑的痛哭大声吆喝出来,可是,吆喝出来又有什么用?谁能看见?别人看见、听见又能怎么样?

英子忧忧郁郁地坐在楼梯口的台阶上,院里静悄悄的,楼上也静悄悄的,身后的客厅也黑乎乎的。抬起头看着冰冷的天空,天空飘过一层层乌云,在慢慢游荡,像是一个锅盖,重重压在头顶……突然云与云之间钻出一颗两颗星星,这是英子第一次看到青岛的天空上的星星,她感到非常稀奇,难道是叶祖母和叶小姐变成了天上的星星吗?她们娘俩相聚了吗?她们正在看着英子吗?

黄丫头慢慢蹭到英子身边,它的脚步很轻,很轻。英子抬起无力的胳膊搂住黄丫头的头,“黄丫头俺好冷呀!”

黄丫头似乎听懂了英子的话,它把身体更紧地偎依着英子,英子把头慢慢靠在黄丫头的身上,好暖和。英子再次想起了叶家祖母,她曾多次就这样依偎着老人,老人身体虽然没有多暖和,英子却感到有一种依靠、一种温馨。

“黄丫头,以后你还要多费心了,叶祖母不在了,叶家的院门你可要看好了呀!”

就在这时,院门口外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那声音那么熟悉,“英子,英子,你家住哪个门呀?”

黄丫头“腾”钻出了英子的怀抱,它一下窜到了院门口,它“汪汪汪汪”大叫。

英子急忙站起身来,她也追着黄丫头的脚印蹿到了院门口,她惊讶又惊喜地喊,“是舅母吗?是舅母吗?”

黑暗里传来了英子舅母刘缵花“哈哈”声,那久违的爽快又明朗的声音似乎扯开了厚厚的云层,“英子呀,你说奇怪不奇怪?俺就这样找来了,靠着俺鼻子下面这张嘴,就这样打听来了!”

英子急忙打开院门,“舅母您快进来!”

刘缵花高大清瘦的身影出现在英子的眼前,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她身上穿着肥大的棉裤棉袄,她头上围着厚厚的围巾,还有她的肩膀上扛着一个沉重的搭连,那个搭连就是两个布袋子系在一起,单单从她的外表看过去,似乎就是一个满大街讨饭的主儿,如果不是英子熟悉她舅母的声音,英子几乎都认不出来人是谁。

“快进来!舅母!”英子高兴地要跳起来,她没有跳,反而大哭起来。

“英子,俺可怜的闺女,不要哭,不要哭!”刘缵花一边往院里走,她一边抬起大手抚摸着英子的脸。

院子里正中间有一个瓦盆,似乎有股烟味,是烧纸钱的味,刘缵花皱皱眉头。

英子带着刘缵花走进了一楼客厅,她顺手打开了电灯,屋子一下敞亮了许多。

“闺女,让你舅母好好看看你!”刘缵花一边放下她背上的东西,她一边把英子揽进她的怀里,她摸着英子的小脸不停地咋咋嘴巴,“可怜的闺女,你怎么啦?生病了吗?怎么这么瘦?怎么这么憔悴?”

英子抬起泪眼摇摇头,她什么也不想说,她又把头埋进刘缵花的胸前,好温暖好温暖,她想一直这样靠着她的舅母,舅母的胸脯好像是一个火炉子,在寒冷的夜晚,让孤独无助的英子有了依靠;在英子走投无路时突然出现了一盏灯,这盏灯照亮了她前面黑漆漆的路,这盏灯就是她的舅母。

自从父亲崔耀宗和舅舅过世,舅母不单单是母亲的精神支柱,更是英子的力量。

许久,英子抬起头看着她舅母黑黝黝的脸,“舅母,您黑了,还瘦了!”

刘缵花抬起她肥大的袖口擦擦泪眼,“不要说俺,俺老了,死了都没事,可是,你瞅瞅,你瞅瞅俺英子,可怜人呢,这个小脸,只有俺一半的手掌大,去了高鼻梁,小眼睛,还有什么?……心疼呀,让你娘看到,准会哭……”

“不要告诉俺娘,千万不能告诉她呀!”英子急忙摇头摆手。

刘缵花咧咧嘴角,“本以为青岛比家里强,看到你,俺就明白了,只要有鬼子的地方,都没有好日子过!英子,叶家里不是还有一个老婆婆吗?老人在家吗?”

英子知道舅母是在问叶家祖母,英子鼻子一酸,眼泪又“哗哗”落下来。

“怎么了?院子里那一些纸灰……”

“是,昨儿正月初四祖母过世了!”英子又开始嚎啕大哭。

刘缵花愣了,这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老人呢?还在家里吗?”刘缵花以为老人还躺在家里。

“今儿下午被宋先生他们送走了,送到城外了!”

“宋先生,是不是书店的宋先生?”刘缵花盯着英子的眼睛问。

英子点点头。

“俺放心了!唉!”刘缵花长叹了一口气,“老人不容易,她养大了四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叶家的,她的事情大家都知道,她名字陈苏坤,我们一定要记住这个可怜的老人呀!”刘缵花心里也很难过,她尽力克制自己的眼泪,但,泪水还是模糊了她的双眼。

“英子,吃饭了吗?那些弟弟妹妹呢?”刘缵花似乎对叶家很熟悉,让英子没有吃惊,英子猜测叶家的情况一定是有人提前告诉了舅母。

“他们去朱家开水铺子了,朱老伯给他们做了荞麦面条……舅母,您饿了吧?”英子才想起舅母跑了一天,可能还没吃饭。

“俺早饿了!从昨天就跑,俺去了趟城阳……”刘缵花一边说,一边摇摇头,“到现在滴水没进,英子,家里有什么能吃的,只要能塞满俺这个饭桶肚囊就行。”

英子急忙往楼上跑,“家里还有玉米粥,两碗,俺去热热咱们娘俩喝,好不好?舅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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