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学狂人（五）
“吼啊啊啊啊啊！”李杰珂一拳打来。
“呵啊啊啊啊啊！”路依漫迎上一拳。
“砰！”双拳对碰，气流狂涌，仿佛两枚炮弹撞在一块一般。
李杰珂张开手掌，刀刃从中伸出，斩破空气。路依漫连闪过两三刀，抬腿飞踹四五脚，李杰珂被踹中胸口，恼羞成怒，挥手从身前横斩，在路依漫的腿上划开一道口子，路依漫也用挥动羽翼切开李杰珂的手臂；李杰珂将长在手里的刀刃掷出，打了路依漫个猝不及防，深深刺进肩膀，她也回敬一发光羽，狠狠扎进李杰珂的胸口。
体力的不支，让双方的速度降了下来，即使脑袋反应过来了，身体也躲不开。现在这个极限的时段，两人的每一击都是在互换伤口，就看谁的进攻更加猛烈。
路依漫弓着身子，忍痛拔出刀刃，鲜血猛然间喷了出来。她用手指堵住伤口，快速地在自己肩膀上点了穴位，血才慢慢止住了。此刻路依漫的身上不堪入目，伤口、淤青，遍布全身。
对面的李杰珂看来是更完好些。他对身上的光羽不管不顾，杀红了眼，屈下膝盖就要再次冲来，可身体却有一瞬间不听使唤了。
“怎么回事？”李杰珂差点跪在地上。
“因为你感觉不到疼痛，所以就连我把你的五脏六腑都打碎了，你还是没有感觉。”路依漫冷笑，“我是医生，太了解人体的脆弱点在哪了。你的进攻的确犀利，但太不注重防御了呢。”
李杰珂不忿地咬着牙：“这就是人体的弱处，如果能再改良一点就好了……哦不，现在改良也不迟，就在把你活捉了之后啊——就拿你当成实验材料！”
“呃！”身后，苏畅摔在地上，浑身是伤，灰尘和淤血蹭满了身体，头发也相当凌乱。她几次三番想要再站起来，但是都失败了，看得出来她已经血战到底了。
“抱歉，我没能拖住……”苏畅趴着，抬头看了一下路依漫，满眼歉意。
路依漫急忙跑过去，心疼地扶起苏畅，抚了抚她凌乱的头发：“没关系，拖了这么久，你帮上大忙了。”
异型人还在不知疲倦地向这里靠过来。
“我……还能限制住它们一会儿，不过时间不多。”苏畅低语。
“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有信心搞定他。”路依漫说，尽管神之羽这已经到极限了。
苏畅深吸一口气，一圈冰墙拔地而起，将异型人大军和李杰珂相隔开来。李杰珂环视着四周环状的冰墙，不屑地说：“好烂的把戏，我的异型人很快就会凿开这层冰的，而且你看起来也不能再战斗了。”
路依漫拦在苏畅身前：“这场仗，是你我之间的！”
“不知死活！”李杰珂高高跃起，重拳如锤，当头棒喝。路依漫后撤一步，面前土石崩裂，转眼之间，拳已袭来。路依漫侧身一闪，却见其右手断掉，断面伸出长剑，侧面斩来。路依漫再一下腰，一脚踢开李杰珂的剑，一个空翻落地，抬眸间李杰珂左手也断掉，黑漆漆的枪口指着双瞳。
“砰”的一声，路依漫腾空而起躲掉，随着射出的羽毛一起冲去。李杰珂震开羽毛，将长剑掷出，路依漫在空中翻转，身子一沉，落地后一拳打在李杰珂的小腹上。李杰珂只觉反胃，喷出口水，愤怒地提膝击中路依漫的下巴。路依漫仰面，咽下口中的血，亡命似的赌上这一拳袭向李杰珂。后者张开嘴，漆黑之中一支枪管忽而伸出，与路依漫近在咫尺。
“砰！”枪响之后，一切都寂静了下来。
李杰珂的脸白如死灰。
“躲……躲掉了！”李杰珂不可思议地对着面前歪头躲掉子弹的路依漫大叫。
“呵啊啊啊啊啊！”路依漫飞来一拳，正中面门，打得李杰珂掉了两颗血牙。紧接着，路依漫穷极全力，直拳、摆拳、勾拳、掼拳、刺拳，每一拳都迅速而又有力地打出，拳拳到骨，丝毫没有给李杰珂任何反应时间，眼前只有一道道残影，下一秒脸上皮开肉绽。
路依漫怒目圆瞪，如炮弹般的拳气正中李杰珂的胸口，穿透了他的胸骨，心脏大受震慑，一大口血从李杰珂的口中喷出。
路依漫本以为结束了，抬起头却发现空中的鲜血忽然聚成了血珠。
血祭枪！
李杰珂瞪大眼睛，血液如同子弹一般射来，每一发都打在毫无防备的路依漫身上，过高的速度和强有力的打击，直接穿透了她的皮肤，与她的血液融为了一体。
“噗啊！”路依漫在一团血沫之中瞪大了眼，差点摔倒，身上像中了子弹一样灼痛。
“依漫！”苏畅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但没支撑多久又倒在地上。
“我……没事……”路依漫费力地抬起一只手。
“呵，经过改造的人体可以控制本体的任何部位，包括体内的血。”李杰珂蹲在地上，“这是我的绝技，虽然用后已经精疲力尽了，不过你们两个看样子也动不了了吧……哈哈哈哈哈，看来我是最后的赢家了呢。我还有异型人，他们很快就会……”
在李杰珂废话的时候，路依漫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你！你怎么还能动！！”李杰珂失声尖叫。
“我啊，作为一名医生，目睹了太多生命的逝去，也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珍惜自己的命。”路依漫走过来，掐住李杰珂的脖子，“所以，我的命，比你想象的要顽强得多！！”
“你这个怪物！！”李杰珂大叫。
“怪物……还是留着形容你自己吧！”路依漫把李杰珂举到半空，“我只是个为了给无数人报仇的实验体不是吗！”
“不要！不要杀我！！我还有那么多的人体实验没有做！我还要进行更伟大的人体改造！求你了，求你不要杀我！我还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医生！！”李杰珂憋红了脸，拼命挣扎，“我还不想死！！！”
“所有被你害死的人，他们也不想死啊！！！”路依漫像扔垃圾一样把李杰珂狠狠地砸向地面。冲击力将他整个上半身深深地嵌进了地表，烟尘斗乱，地崩山摧，八花九裂。
“依漫！”苏畅激动地向路依漫挪过来。
“别过来！”路依漫大喊。紧接着，李杰珂的尸体鼓了起来，轰然爆炸。在爆炸产生的漫天黑烟之下，路依漫残破的羽翼护住了自己和苏畅。
“咳啊！”路依漫喷出一大口血，跪倒在地。
“依漫！”苏畅拨开黑烟，奋不顾身地扑向路依漫。她捂住被李杰珂用血液射穿的伤口，面色痛苦。
“他在血液里注了毒……”路依漫说，“这个家伙……打进心脏里的强化剂具有剧毒，他事先喝下了抗毒药剂，我居然中了这一套……”
“快，现在治疗还来得及！”苏畅急得手足无措，她哪里会治疗。
“战斗还没结束啊……”路依漫指了指周围。异型人已经突破了那层冰，渐渐地将二人围了起来，此时她们已经完全没有了应战能力。
“这些异型到底有多少啊！”苏畅彻底陷入了绝望。
“畅畅，抓紧我……”路依漫把苏畅的双手搂在自己的腰上。
“什么……”苏畅话音未落，一股强风掀起了头发。
翼技：万里飞翔！
路依漫的羽翼忽然生长，全展之后翼展长达十几米，丰满的羽毛鳞次栉比，每一扇动都卷起巨大风浪。
“起飞了！”路依漫含血仰头，腾空而去，飞到万里高空，向下俯视，诸多异型人只能望其兴叹。
不料，还有一群异型人，他们会飞！
“要快逃了！”路依漫飞向远方，苏畅紧紧地抱住路依漫，高空的风强劲有力，也许是路依漫的翼过于宽厚，飞行速度极快，一转眼就给飞行异型落在了身后。
就这样飞行了几公里，飞到了远离废弃工厂的一片林子上空，路依漫忽然像断线风筝一般极速向地面坠去。轰的一声，落地时惊飞了林中栖息的鸟。
苏畅明明感受到了巨大的落地冲击，但却只有一点擦伤。她忍痛从地上爬起，却看到身下的路依漫紧闭双眼，浑身血土。
“依漫！依漫！”苏畅摇晃着路依漫。后者微微睁开眼，微笑了一下。
路依漫的身上沾满了血，腹部更是大片地晕染开来，弹孔一般的伤口尤为怖人。
“不……不会的！”苏畅急出了泪，“就是小小的毒而已，一定有办法把它排出来的，一定的！”
“你以为我是你……可以冻结血液啊……”路依漫小声说，“在我知道李杰珂的血里有毒时，毒素早就在我的身体蔓延全身了……”
“不，一定有办法的！你不是医生吗！快告诉我怎么能救你！”苏畅大喊。
“哈……医者不能自医啊……”路依漫轻轻抚着苏畅的脸，“没关系的……不要哭，我已经和他做了了断……没有遗憾了……”
“不要死……不要死……”苏畅垂下头，紧紧地抱住路依漫。
“畅畅，很幸运有你帮助我……”路依漫的声音越来越小，末了，叹口气说，“你帮我转告黎阳……一定要让他好好活下去……要努力变强……”
苏畅不住地摇头，泣不成声。
“啊……翼团……我最喜欢的地方……一群弟弟妹妹……我……最喜欢大家了……”路依漫冥冥之中想起了那个温馨的翼团。
呆呆的千夜、腼腆的栾欧歌、傲娇的陌雪儿、以及，那个她和陌雪儿同时中意的黎阳。两个人还曾向自己讨教医术和拳法，年纪虽小，却充满毅力，在她的生活里挥之不去，让她仿佛看到了年少的自己。
那个在李杰珂手下虚心好学不断成长的自己。
那时候的李杰珂多么神圣伟大啊……妙手回春，杏林春暖，医学界没有人不仰慕他，受病魔困扰之人无不寄托于他。在路依漫的眼中，李杰珂也自始至终都是信仰一样的存在。
可因为世俗与非议，信仰崩塌。
“希望……我是个……合格的老师……”路依漫喃喃着，瞳孔放大。
在遥远的天边，她好像看到了未来两个少年少女围着她，一个成为著名的格斗家大杀四方，一个成为白衣天使救死扶伤。在路依漫的带领下，黎阳和陌雪儿分别继承了她的两门衣钵，就像她当年接过李杰珂的接力棒一样。
亦师亦友的翼团全员，是路依漫经历过最美好的时段，她明明还想看看以后的，看看黎阳追求千夜笨拙的样子，看看陌雪儿吃醋的样子，看看栾欧歌究竟如何认真破案，看看冷斌究竟如何抓心挠肝地戒烟。
还要，看看一起并肩前行的苏畅的模样。
路依漫想要努力地睁大眼看清眼前的苏畅。似乎每次她看到苏畅的脸都会感到一股如水的温柔，可是这一次，她看不清了。
不仅如此，她所想要看到的这些画面，她也永远都看不到了。
又怎么会没有遗憾呢。
她不甘地抬着手，在苏畅的手心里缓缓垂了下去。
“依漫……”苏畅半张着嘴，瞠目而视，接着嚎啕大叫，“依漫！路依漫！！”
“路依漫！！！”林子中徘徊着苏畅凄厉的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