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合（四）
“她小的时候在一个月内连续失去了七位亲人，包括父母和两个哥哥，还有对她很好的奶奶外公外婆。后来精神出了问题，寄宿在孤儿院，那时特别胆小，总是做噩梦，不过后来配合服药好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叶不问叙述着。
“和秉人干的好事有关吧。”周尔一语道破天机。
“秉人？”众人不解。
“今天秉人打死了一个小女孩儿的妈妈，叶若曦目睹了母女分离的全过程。”周尔说，“母亲的挣扎和女儿的绝望，应该让她想起了不好的事。”
“这样吗……”方铠当时根本没注意到。
“这孩子懂事听话，长得也很漂亮，就是心灵太脆弱。”叶不问说，“表面上看来这种小姑娘应该有很好的人缘，但她的性格让她并不容易融入团队。”
“怪不得平日里看她不爱说话。”周尔说。
“你不也是不爱说话吗？”方铠吐槽。
“我只是和你没话说。”周尔白了他一眼，“我已经和叶若曦很多次交流了，但她似乎总是担心些什么。”
“担心自己一旦对你们投入感情了，你们却不辞而别，她会再次受伤。”叶不问说，“经历过苦难的人，会磨砺出坚强的性格，但经历过大苦大难的人，却会反其道而行。”
崔旭东颤了一下，随后摆了摆手：“这种人在任务中一定会有破绽的。”
“你说什么风凉话啊。”周尔愤愤不平地说。
“东子说得对。”叶不问说，“脆弱只会成为她的软肋，很多情况下，她无法完成击杀。即使面对没有情感的异型，她都会强行赋予它们情感，给自己一个下不去手的理由。”
众人只剩下了叹息。
“今后就拜托大家了，你们是一个团队，多照顾一下她。”叶不问说。
“是！”翼者们点点头。
待叶不问离开以后，唐世晟和马婧也回到了自己的宿舍里去。周尔站在方铠和崔旭东面前不知所措，因为他们俩挡住了自己宿舍的门。
“让开。”周尔说。
“喂，你语气就不能好一点。”方铠说。
“对于你们男人，我的语气够好了。”周尔瞪着他。
“什么叫对我们男人？喂，你把自己打扮得像个男人一样，反过来说我们？”崔旭东恼怒地说。
“难道不是吗？你们今天也看到了，那群男人是怎么凌辱女性的。”周尔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说，“他们不管是幼女还是少女，不管是有夫之妇还是丧偶之妇，通通都要像禽兽一样去侵犯她们，所有弱势的女性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和家人被侵犯至死，这就是你们男人干的好事，一群只会用……那个地方思考的动物！”
“喂，你说得太绝对了吧？你把男人说得这么恶毒，怎么？”崔旭东把脸凑过来，小声地挑衅道，“你被侵犯过啊？”
周尔一巴掌扇了过去，谁知崔旭东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周尔也没停下，抬起一脚正中他的裆部。
崔旭东捂着裆，痛苦地弯下腰。
“我的确让人侵犯过，但是怎么了？”周尔说出了这样一句令人震惊的话，“我身子是脏了，但是也比你们这群心里肮脏的魔鬼强得多！”
周尔的声音颤抖着，分别瞪了两人一眼，她转身冲出了楼。
“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崔旭东指着周尔消失的方向，龇牙咧嘴。
方铠也盯着前方出神。
宿舍外的喷水池旁，周尔一个人静静地坐着。曾经苏畅也在这里难过着，仿佛这座喷水池倾听了很多苦诉。
周尔摸了摸自己的垄沟的头发，这是她特意编的发型，不过现在好像长长了，该修剪一下了。
这个时候，方凯从一旁走过来，站在了周尔的身边。周尔抬头看了他一眼，方铠意识到距离很近，便向后退了一步。周尔很意外，但她还是说：“怎么？听了我的过去很感兴趣？”
“不，我对那件事并不感兴趣。”方铠说，“作为队长，我只是比较在意你的状况。”
“呵，我的状况？我好得很。”周尔说，“我不像叶若曦那么脆弱，我早就看开了。”
“是么。”方铠坐在离周尔一米多远的位置，“可是你的心里已经留下了阴影，你正在不自主地排斥异性。”
“你承认你们男性做过很多伤害女性的事吧。”周尔说，“我们出生的时候，上天就给了我们不公平的身体。自古以来，女性都是被男性欺辱的对象，只要你们想。”
“我承认。”方铠说，“但我不是。”
“你没办法保证你不是，因为你还没有遇到过让自己产生那种想法的女性。你当然对我没有兴趣了，因为我像个假小子。”周尔说，“我对你们还都不了解，在我的身上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我不会轻易地相信任何一个男人。”
“是啊……我理解。”方铠愣住，“所以，你这身打扮……也不是你喜欢的风格吧？只是为了不让男性对你有想法。”
周尔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哪个女孩儿不想留长头发，不想穿小裙子，不想让自己好看？但是曾经长头发穿裙子的我，却被恶魔伸出了魔爪。所以，我打扮成这样，让第一眼看到我的人以为我是个男生，让熟悉我的人觉得我的性取向有问题。反正我的确也对男的没兴趣，只要其他男人不来骚扰我，就谢天谢地了。”
方铠有点同情地看着周尔，可被她发现了。她说：“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世上还有很多被侵犯的未成年的孩子，她们才是最值得同情的人。我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才加入的圣盾。”
方铠还想说什么，但周尔已经站起来回去了：“好了，你不用对我过多开导什么。虽然我排斥男性，但我已经走出来了。”
“可我只想好好地和你做同伴。”方铠也站起来，喊住她。
“放心吧，我会正常地执行任务，你们有危险的时候我也不会见死不救，这是原则。”周尔说罢，走进了大门。
“可……可我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啊。”方铠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