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链锁大佛身 贺舵主longjindawan
他说着,缓缓拔刀。
“只是刘屠狗自出世以来,心中许多疑难未结,更不知为何能蒙侯爷青眼、亲命征召,毕竟阴山龙气、无心纸这些东西,于宗师以下是至宝,侯爷却未必看得上,侯爷既是出身佛门,方才又言及家师,想必可解我心中所惑?”
吴碍摇摇头:“你在万柳庄外来了出‘拳拳之心、有如此刀’,现在又想跟本座故技重施?万柳庄那位既然说了要等你神通之后再去问他,我自不好越俎代庖。”
刘屠狗咧嘴一笑:“侯爷的消息真是灵通,既然如此,侯爷就别怪俺掀桌子了!他人只道俺一个边关不受待见的小小校尉被侯爷看上、征召入京,那是一步登天、富贵可期,却从没人问过俺心中愿不愿意!”
“俺修行日浅,一次竟机缘巧合一次拼却性命,两度借了鲁绝哀的刀意,才得以杀去善恶心,这几日审视过往,才知自家是善恶已明、是非又生。进京至今,被人算计无数,偏偏这些算计俺的人大多都谈不上善意恶意,是以虽说俺都能全身而退,却没了从前的任情恣意,这拔起刀来就有些犹豫不决。今日终于见到侯爷,斗胆以这一刀,问一问善恶之外,何谓是非?若是死了,自然无话可说,若是侥幸未死,给诏狱做几回鹰犬又如何?”
吴碍闻言,不怒反笑,欢喜赞叹道:“果是个有慧根的孩子,本心犹赤、不同凡俗。你师法门,亦是绝妙,不着痕迹,一派天然,当真是可怖可畏、可喜可贺!”
窦红莲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心道只因被别人算计几回心生不快,就强行向于己有提拔之恩的上司、神通大宗师挥刀问道,这等不知死活的疯癫之举,哪里是有慧根了,分明是要把师父当做是非、心魔来斩啊!先是鲁绝哀,现在又找上了师父,真以为可以次次侥幸留得性命?即便魔门之中都找不出此等妄人吧?
她正自腹诽,却听吴碍不忘对她教导两句:“徒儿,可知佛魔两门似有相通、实则迥异之处了吗?日后当向你小师叔时时请教才是。”
“小师叔?他?”
窦红莲瞠目结舌。
刘屠狗也是一惊,微一恍惚间心知不好,只觉眼前一花,吴碍的身影已是浮现在身前,两人咫尺之隔、呼吸可闻,而他竟已来不及挥刀。
电光火石之间,吴碍兜头一掌印下,拍在刘屠狗额头眉心。
他低喝道:“不能背负天下之重,如何成就神通之雄、天人之高?师弟,师兄这就助你一臂之力!”
刘屠狗此刻心湖之中,猛虎天柱皆已不存,只余一柄兼收并蓄、返璞归真的屠灭真形,与丹田气海之中的刀种心根遥相呼应。
随着吴碍一掌按下,心湖之中忽有一尊其高不知几十万里的大佛浮现、盘坐虚空,光明大放、普照万方!
再细看时,只见佛身上竟缠绕着不知短长的巨大锁链。
这锁链看似纯净无色,却又好像沾染了万丈红尘,五颜六色、光怪陆离,玄妙难以名状。
这景象与当初刘屠狗被气运枷锁缠身的景象极为相似,然而两者境界相差不可以道里计。
链锁大佛身的灵感一出,屠灭真形便是一震,立刻化作一口横亘古今、长不知几万里的血腥屠刀破天而出,拦腰斩大佛!
谁料那大佛竟不还手,而是迅速缩小身躯,迎面撞向屠刀,便如同投石入水,一眨眼就融入了屠刀的刀身之中。
屠刀立时一沉,再也无法横空,而是急速下坠,落入了心湖最下方的血海波涛之内。
刘屠狗睁开眼,看着不知何时又退回原位的吴碍,心中苦涩。
方才心湖中的一番兔起鹘落,并非是当日与许逊那等最为凶险的灵感对撞,而是被吴碍以某种直攻心湖的神通轻易镇压了,刘屠狗不熟悉神通手段,轻易便着了道。
此刻他身心所承受之重量,比之当初的镇北鼎枷锁,简直还要重上十倍、百倍,偏偏除了沉重又能行动无碍,连同胯下的阿嵬也一无所觉,甚至仍能调动神意和心根与人动手,只是若再想如从前那般把屠灭真形唤出体外,虽不是不行,却如孩童舞大锤,简直是要人小命。
吴碍以如此灵感成就宗师,难怪能迈步神通,难怪一个眼神所蕴神意就那般沉重。
刘屠狗数次达到半步神通的境界,本以为距离大宗师已相差不远,今日方知所想大谬,至于这位自称“师兄”的镇狱侯,非但没有让他的疑惑消解半分,反倒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法十二曾有所误会,问二爷是大悲丛林哪位佛主座前护法,当时刘屠狗自然是随口否认,难不成真被那十二和尚言中,反倒是自家尚被蒙在鼓里?可若是如此好猜,吴碍也犯不着托词隐瞒啊?更何况老狐狸自称野狐一脉,又何曾提到大悲丛林半句?即便到了此刻,竟连吴碍到底是敌是友都不能分明。
刘屠狗今日拔刀,谈不上一时冲动,而是自接到诏令开始就有疑惑在心,只希望能一朝解惑罢了,便如同曾因不敢向鲁绝哀挥刀而耿耿于怀、引以为憾,当日便宁可舍了性命也要去硬抗那道刀气长河。
他自知此等行事,在一路所遇那些精于算计的人物看来,只怕是极其狂妄不智,可又有谁知,二爷心中所求,只是不悔二字,又哪里顾得上其他?
“师弟,可于这‘是非’二字上有所领悟?”
吴碍微微一笑:“师弟,你我贵在知心,就不必道谢了。”
闻言,刘屠狗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要说话,就见吴碍一挥袍袖,整个人已然凌空飞起,向着神武门方向掠去。
刘屠狗与窦红莲同时回头,眼中却是白茫茫一片,天地间尽被一道可与日月争辉的剑光笼罩。
北方,有一剑寒光照玉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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