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破土
阴山黑气围绕之下,耀眼的赤色光华之中,积年老魔羊泉子白发绿眸、神情淡漠,将原本躯壳那稚嫩容貌衬托得无比诡异与狰狞。
他已然灵感大成,自信足以绞杀周遭五名罕见穿黑衣的边军精锐,除了眼前这年轻得过分的灵感中境刀手和那名懂音律的灵感初境魔门小辈,剩下三个半步灵感的军中高手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
听到刘屠狗的问话,羊泉子嗤笑一声,并不回答,只是将目光若不经意地自周遭的黑气上扫过,眸子深处映照出一丝深深的忌惮与贪婪。
“你是哪家大宗门豪阀的嫡系后辈,竟放心让你身怀如此重宝四处招摇?此等用法,真真是暴殄天物。”
他虽是问刘屠狗,大部分心神却是在观照远近动静,寻找着隐身在暗处的护卫高手,这是大门阀保护重要成员的题中应有之意。
这回轮到二爷嗤笑了,他笑完又问了一句:“老鬼,你见过种子发芽么?”
羊泉子稍稍回神,眸子中赤光大盛:“真当老子不敢杀你?”
他没有找到隐藏的高手,心中疑惑的同时又是一定,这杀心便再也不可抑制。
既然今日之事已难善了,血海里打滚儿了数百年的积年老魔丝毫不介意下手扼杀几个后辈英才。
刘屠狗咧嘴一笑:“灵气为田、心刀作种,忍耐了许久,今夜良辰,正是生发之时,却不知能长出什么来。”
他仰起头,慢吞吞地深深呼吸一口,根子还是病虎吞天式,似又带了几分温吞水的神韵,效果却如长鲸吸水,瞬间鼓荡起整座小山之中的灵气,汹涌澎湃地汇聚而来,朝着他冲刷砸击而下。
漫天星月光辉亦随之大盛,煌煌然遍照天地,虽不至于亮如白昼,却驱散了方圆数里小山上下的一切阴森幽暗,甚至就连已经弥漫开来的阴山黑气都被排挤,重又凝聚成一条凶蛟,彷佛受到挑衅,朝着刘屠狗张牙舞爪。
阿嵬连忙嘶鸣一声,运使起无心纸上学来的诡异功法将黑蛟召回。
见到如此撼人心魄的景象,即便是见惯了风浪的羊泉子也禁不住脸色大变,若非眼前这黑衣少年从里到外都有股子少年人特有的鲜活朝气,几乎要以为对方也是一位夺舍重修的老妖魔了。
羊泉子没有再废话,他本就周身气机满溢,神意灵感皆已积蓄到顶点,当下便毫不犹豫地朝前探出一爪。
汇聚而来的灵气洪流顿时一乱,几让人产生了虚空塌缩的错觉,而就在那塌缩之处,蓦然显现一只极为巨大的幽绿色骨爪,指节分明,爪身上密布着赤红色的哀嚎鬼面,头生羊角,扭曲狰狞,几乎不成人形,那数量众多密密麻麻的景象,瞧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骨爪甫一出现就不断壮大,与刘屠狗争夺起漫天灵气洪流,裹挟着真实不虚的沛然大力,气势汹汹朝他抓来。
鬼哭盈耳、骨爪充目,让人几疑坠入了传说中的冥界幽狱。
五名黑鸦围成的阵势瞬间不攻自破,连同任西畴和阿嵬在内,四骑黑鸦连同一匹白马身不由己连连后退,难以稳住身形。
有时候,若鱼儿太大,出现鱼不死、网却破的局面便也不足为奇。
杨雄戟举起长戟就要像当日冲杀孙道林一般决死而上,胯下雪蹄绿螭兽却罕见地裹足不前,对于那只鬼爪,它通红一片的牛眼中除了刻骨的仇恨,竟似还有着深深的畏惧。
杨雄戟怒吼连连,片刻间却死活无法为二哥分担一二。
比起当日孙府里那拳拳到肉的方寸拼杀、凶险异常的心湖灵感碰撞,眼前这看似更加华而不实的交锋却多了一分他无法领会的玄妙,甚至已经隐隐超出了灵感境界的层次,而正是这一线之差,便当真天差地远,成了一人一牛无法逾越的天堑鸿沟。
任西畴单手揽住缰绳,压制着坐骑稳步后退,另一只手始终死死按在人皮鼓光滑的鼓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