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丨江是故乡清 第二十二回:千里寻郎
鹅鸟,每年春季都会不远几万里,从瀚源大陆,经空海,再飞略几处岛屿,半途休息后,进入离海经停鬼矮国,继续沿着高国一路北归,最后落在姜国西北方的爰州与榛国接壤的某处水泽栖息产卵,这里也是绿江的发源处之一。
此时,一片干枯世人称之为被“诅咒”的榛国也迎来了雨季,许多乔木仿佛获得重生一般,再次枝叶繁茂,灰色的山脉,也会重新皮挂上郁郁葱葱的生气。很多以鹅鸟为食的动物们,也都开始纷纷活跃起来,榛国人经过不足两个月的“冬眠”,纷纷走出土穴,骑上豚兽进入狩猎季。
榛国,原本也曾属于姜国,很久之前异变发生,便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榛国人侵占,这些人肤白而侏小,繁衍和成人速度极快,每次“冬眠”过后,人口几乎可以翻上一倍。而且极其嗜血残暴,仿佛其他人族非其同类,战场上经常一边嘴里叼着残肢,一边狡不畏死大杀四方。俘回部落的囚徒,则会在举行祭祀仪式后,把人当做牲口宰杀,开膛破肚然后大快朵颐,曾侥幸活下来的士兵逃出生天后,每每回想此情此景,不是疯了就是从此性格大变。因此,历史上,姜国一直将榛国称之为“嗜祸”。
如果有人可以活着翻越榛国北方连绵的叉风山,便可到达神秘的浩汤国,山南即是被榛国包围起来的“隶国”,准确的说,是姜国与浩汤国利用“旱季”处理重犯的流放之地,在这里没有任何的国家组织和法度,完全就是弱肉强食的原始社会,也吸引了很多江湖势力在此聚集,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国家形式,皇帝轮流做,明天到我家。
沿着叉风山向西,则是浩汤国的藩属寮国,作为帮助浩汤国抵挡“嗜祸”的屏障,浩汤国每年都会为寮国主动送上不少“岁贡”,除了人,要什么给什么要多少给多少。
寮国人,好像正和榛国人天生的相互克制,其族生活于丘陵半山的峭壁之中,肤黝黑身高近一丈,喜杀榛国人为乐,只是人口没有榛国人繁衍那么迅速,成年人需三十年才能长成。同样嗜杀成性,但对各种新鲜事物充满好奇,曾有隶国逃出的囚徒,即将被杀肢解之时,只因为身上掉下一面铜镜,便被寮国人礼送出境,也是一桩怪谈。
每年的春季伊始,便是爰州牧最为头疼的时候。如果榛国今年,风调雨顺,则爰州也会跟着相安无事,如果榛国天时不作美,那么爰州就要跟着遭殃,随时都要应对白茫茫的,响彻战场的“猪叫”声。
于是,苍阳城的司天台太常,每年都会在榛国人“冬眠”结束前,安排一位察天使来到爰州的首府辉塞城观占星象,也好为当年做好准备,不能说十卜十中,起码也是八九不离十。
春分那日晚,爰州牧蔡庸松看着走下天台的察天使面色凝重,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谄媚问道其实要比他小上三品的人:“大人,如何了?”
“日月诏见,参津木而聚水。啸不起而丰至,勤龙举而景泰……”
蔡州牧闻言,暗自窃喜,这说明今年又可以不用太过操劳了,可察天使接下来的话,又让他如坠冰窟。
“这是原本的天象,但是,不知为何,突生变数,我就直说了吧州牧大人:鹅鸟死而疫星出,黑尘卷而商人绝,群星坠而玄水断。蔡州牧,言仅于此了。”说罢,擦天师赶紧连夜就要回到苍阳城,绝不参合这里的浑水,一刻都不能耽误要赶紧回禀太常,今年爰州不仅不会顺当,而且极为凶险,怕是有大事发生。
“哎?大人,别走啊,刚才还说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走啊,您倒是给好好解释解释啊……啐,狗东西,滚吧。”
蔡庸松眼珠子转了转,算了,还是先回家里躺一会再说,这风吹的,身上的膘都掉了两斤。
颤颤巍巍的从特别设置的天台上下来后,乘上马车,打着盹优哉游哉的回到州府,府里三个大孩子和小孩子,正在玩闹,挺着大肚子的夫人,只是织着针线,笑着看着也不多加管教。
孩子们看见爹爹回来了,除了最小的姑娘,已经成年的大儿子和即将及冠的二儿子,马上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俯身请安。
夫人看着自家老爷脸上难看的脸色,想必是占卜结果不太好,然后马上吩咐孩子们快去休息别碍了眼。
蔡庸松来到夫人身后,给她揉着肩膀,开口牢骚道:“那些个狗东西,都羡慕我在这无事一身轻,不像差点丢了三城的勃州,局势不明的齐州,王爷独大的柔州,动不动就乱民四起的長州和壬州,天天跟蛮族搞好关系的越州,眉来眼去的易州和慈州,对了,还有身后虎视眈眈想要取代我的辛州。全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谁愿意来这喝风吃土,尽管来替我好了,老子还乐得颐养天年呢。”
夫人知道老爷现在心里一定很乱,岔开话题,问道:“听说,小王爷的蝴蜉军,都已经打到了韩水城?”
蔡庸松站不住,呼哧的坐在夫人身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听京城那边的来信说了,但也是云山雾罩的,那边的战事,有点诡谲,毕竟相去千里多地,我又没有人在那边,具体谁知道呢?”
“你不是和易侯很熟吗,听说他的孙子就在勃州的安东城,你没寄上书信问问?”
“问了,终日在这里无聊,我能不找点事干吗,结果,人家连个回信都没有。”
“我可听说了,那边,好像出现了什么怪异的东西。”
“你从哪里听说的?”
“那你就别问了,唉,就是心里有点发悸,幺儿可别赶上不好的时候啊。”
蔡庸松看着夫人的肚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但愿一切平安顺利吧。
“爷爷,小王爷给您回信了。”一个少女,蹦蹦跳跳的走进内堂,给椅子上一位精神矍铄,花白长髯的老者递上信笺。
老人拆完信,快速浏览了一遍,然后不可置信,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
“胡闹!简直是胡闹!”老人砸了砸手中的拐杖,气的胡子乱飞。
“怎么了爷爷?”少女马上拿起书信,看了起来。
姜全良在信中的大意,你家易厚鹏正在报销国家,纳为我蝴蜉军得力校尉,目前早已在高国挥斥方遒建功立业,相信不久之后就可以凯旋而归再次光耀易氏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