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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回 衔栀苑主释义乾坤梯 漠上蓝雀忆叙无边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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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坤梯,则更为复杂!乾梯好歹统共就那么十一座,坤梯则不然。坤梯其实是朵云,每位仙神各有自己的坤梯。从宫外乾梯通往坤梯之间的路途,称为跨界隧道。穿越跨界隧道,踏出坤梯,才算从天宫入到下界,反向亦然。至于坤梯究竟会落在何处,却看各自的造化和能耐。想我当年,是从荒漠蜃楼而出。其他神仙,却不尽然。例如尊皇,他法震寰宇,可以决定自己的坤梯落在任何地方。虽然听起来玄幻莫测,坤梯却有特性。以我为例,我既然当初能从蜃楼的坤梯出来,就一定能再找到蜃楼的坤梯回去,而且,我还可以借助其他神仙的坤梯回去。”

听到此处,沧竹琼欢喜难耐,问道:“即是说,我可以借助苑主的坤梯登上天宫的布云台?”寄蕾笑道:“是此理。不过,我只能告诉你我的坤梯在大漠蜃楼,却不会陪你同去!你可明白?”沧竹琼喜笑颜看,感恩戴德,稽首再拜道:“沧竹琼深感苑主大恩,来日救得师父,必当再谢!”寄蕾却道:“不必!我不曾见过你,从此与你没有半分瓜葛!”沧竹琼会意,叩首起身。寄蕾又道:“还有,蜃楼何时出现,未准!你若找不见,切莫反怪我!”沧竹琼笑道:“绝不会!”寄蕾再道:“告诉你,即便你登上宫外乾梯,想要进去,难;想上十层天,更难!”沧竹琼笑道:“正所谓‘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我且走一步,看一步,目标虽远,只要坚持,总能到达!”寄蕾赞许点头。

寄蕾将送沧竹琼出门时,于沧竹琼下跪处,发现一落物,她施个小仙法,拾起那物,惊问道:“此物是你掉落的?”沧竹琼看向寄蕾手中,笑道:“正是沧竹琼带来,不慎遗落,蒙苑主发觉!”沧竹琼伸手去接,却见寄蕾并无归还之意。寄蕾问道:“此物怎么会在你这里?”沧竹琼讶异反问:“苑主识得此物?”寄蕾道:“你且说,你是如何得到的!”沧竹琼据实相告:“这枚日月同心胸云针,原属罗螺城柴阴侯闻夏壮毅的亡妻愉馨所有。愉馨将此物送给闻夏壮毅,后被凡界皇帝郁保景胜霸去,在愉馨之子闻夏欣荣大婚后,又被郁保景胜赏赐回闻夏欣荣手中。因为那时,我佯装嫁给闻夏欣荣,故而有机会见到,且得闻夏壮毅转赠。当然,他是别有目的!不过,我还是怜惜愉馨,才将此物随身带着,不想,方才大拜苑主,意外掉出。苑主见笑!”寄蕾笑叹:“原来如此!此物,还真是际遇颇丰!”沧竹琼问道:“苑主跟这枚胸云针又有怎样渊源?”寄蕾讲道:“当年,我游玩至西南坤皋无相泽,于泽畔丛草中机缘捡得此物。曾也想过寻它的主人,怎奈,等候良久,未见失主认领,权且自行收管。多年以后,我游至南离神皋,遇着饿殍当道,有心相助,忽而想起,此物做工细腻,质地精良,三界所罕见,定然价值不菲,然却非我本有,霸之不义,我遂将此物转赠给一位沿街乞讨的老婆婆。至于那老婆婆如何处置此物,我却不得而知——或许,她将此物典卖,借此生活得不错——为何到了你口中的愉馨手里,更也不知。”沧竹琼笑道:“不管其中多少纠缠,却在今日,此物重回苑主手中,也是天意使然!既如此,沧竹琼理当奉还!”寄蕾摇头笑道:“此物并非属我,多少年过去了,它真正的、原本的主人,指不定历了多少个轮回!我寄蕾无权霸着它!能得你仙姝沧竹琼保管,也是它的好造化!”寄蕾将日月同心胸云针交还给沧竹琼。沧竹琼却摆手不收,说道:“此物原非苑主所有,更非沧竹琼所有,若连苑主都无权拥有,沧竹琼何德何能?”寄蕾笑道:“不如这样,权当它是我寄蕾之物,但若藏在这处小苑中,白耽搁了它的华美;你若不嫌粗鄙,只作是我相赠的见面之礼,你若再拒,便是虚辞了!”沧竹琼受宠若惊,笑道:“苑主既然这样说了,则我沧竹琼却之不恭,然而此刻,我并无还礼之物,却是寒酸!”寄蕾笑道:“不需多礼!你将这枚碎片带来,我便有了由头去找他!他私自泄露我的秘密给你,我得要择个日子,去寻他些不是,解解闷儿!”

沧竹琼与寄蕾月下花前分袂,不回钟鹛,径自前往西北乾皋大漠。提起那风沙肆虐地,则话要说到海竹叶。他因知道漠毒王幽梵乃是天宫蓝雀被逐下界且其族众曾到过十层天宫,虽明知幽梵并不识门路,却还是想博个机会,多少探些消息,故而,他才往沙炽窟一访。

轻车熟路,海竹叶成功进入沙炽窟。“仙君!”原来是晴姨捧着浣洗干净的衣物姗姗走来,看见海竹叶,惊喜问候。“晴姨!”海竹叶笑脸迎上去。晴姨打趣道:“仙君如今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入我沙炽窟如同回家!”海竹叶笑道:“恕唐突!”晴姨笑问:“仙君此来,是闲游逛逛,还是有事找我家王上?”海竹叶笑答:“不敢相欺,确有叨扰之处!”晴姨点头说:“王上正在幽梵居,老身正要去,仙君可顺路同行。”海竹叶与晴姨一路寒暖相叙,不消多述。

话说抛书从外厅兴高采烈跑进内室,欢眉喜眼呼着:“王上!”幽梵打趣道:“抛书今日莫非捡了金龙佩,高兴得连声音里都开了花?”抛书压低声音笑答:“倒不是抛书捡了金龙佩,而是王上的‘金龙配’到来!”幽梵停住手中雀羽行笔,狐疑看着抛书,笑道:“却是何话,本王竟听不懂!”抛书笑答:“王上出厅亲见了,自有分晓!”幽梵且笑且搁下笔,出厅去,只见海竹叶立于厅门口,施礼招呼道:“冒昧来访,希望不算造次!”幽梵惊喜道:“今日风卷哪方的沙,竟把仙君裹挟来!”抛书于一旁喜滋滋插话道:“仙君请与王上厅内高座,抛书去烹茶备果!”晴姨放好衣物,笑道:“老身去通知白眼狼备菜馔!”

落座后,幽梵笑问:“仙君因何有闲暇来本王这荒芜不毛地,是怀念黄沙打在身上的疼?”海竹叶听着幽梵话音俏皮,笑道:“敢问蓝雀王,你我今日,可能以朋友相论?”幽梵笑答:“仙君于我幽梵有恩,仙君说是什么,便是什么!”“蓝雀王果然快人快语,既如此,海竹叶也不当拐弯抹角!”海竹叶起身道,“幽梵!海叶此来,有事相求!”听见海竹叶直呼自己真名,幽梵心潮暗涌,道:“海叶,请直言!”

海竹叶叹道:“我师父,前不久,为镇压绛字河水灾,化作山石!”幽梵一听,惊得敛去笑容,叹道:“竟有这等事!实不相瞒,自上番与海叶同游大漠后,幽梵安居沙炽窟,许久不曾外出,完全不晓外界变迁,未尽得朋友相悼之谊,万望莫怪!”“幽梵何过之有?”海竹叶重新落座,说道,“为救回师父,我钟鹛一众各方奔走,日夜不息,以求镇水明珠!”幽梵道:“镇水明珠?我并无此物!”海竹叶道:“目前所悉,《三界山水志》有镇水明珠的记载,而是书收藏在十层天宫。”幽梵大悟道:“故而,你来找我,是因我族曾到过十层天,你想打听去往天宫之路?”海竹叶点头。幽梵叹道:“虽如此,可惜那时尚未有我,我连青霄天宫都不曾到过!”海竹叶再道:“或许,幽梵可以翻翻找找,沙炽窟可存有老蓝雀王留下的关于去往十层天宫的记载!”

幽梵听言,沉思片刻,答道:“你这么问,我倒是想起一些事。青霄天帝奉昊曾对我父王信赖有加,经常赏赐父王各色品物,其中有一卷无边轴和一支无际笔。无边轴,本是一空白卷轴,一尺长,半尺宽,边轴包以温凉黑水晶;无际笔,四寸长短,笔杆亦是温凉黑水晶磨成,笔毫是武佛山野狼之睫毛所制。用无际笔在无边轴上,可书无穷无尽之字。我父王深以为奇,视如至宝,以那二物记平日要事,父王还给无边轴取了个诨名:日记本!”海竹叶大喜道:“若如此,则其中必不乏逸闻趣事,有涉及下界通往天宫之路的记载,也未可知!能否不吝相赐一阅?”幽梵摇头叹道:“非是幽梵吝啬,只是可惜,我蓝雀一族遭祸,父亲被贬黜下界、堕入冥界,其所受一应封赏皆留在青霄天宫。据说,无边轴当时交由天帝长子伯玿保管,至于如今又在何处,是否易换他手,却不得而知!”海竹叶长叹道:“我该想到这个!老蓝雀王下界,必然带不得仙界的圣物!”幽梵哀思片刻,又叹道:“海叶!此事,我可能帮不了你!”海竹叶笑道:“何需挂怀!”

此时,捧着茶盘、躲于厅墙外、不愿进来打扰的抛书迈步入,笑道:“特取了新水,采了新茶,挑选新茗盅,故而使王上与仙君久等!”抛书落茶后,立于幽梵身后,明知故问道:“方才仙君让王上无需挂怀何事,不如说来,抛书也听听!”幽梵笑斥道:“哪哪都有你,你不知道也无妨!”海竹叶笑道:“是我打听去往天宫之路,你家王上并不识途而略感歉疚,海竹叶遂言无需挂怀。”抛书笑道:“其实,王上也并非不能回去天宫!”海竹叶惊问道:“抛书此言何意?”幽梵笑接话:“一个异教徒曾经的胡言,抛书如何却当真?海叶,不需理会她!”海竹叶好奇心愈重,说道:“倒是有心一听!”抛书笑道:“仙君,听我道来!”

那是六百多年前的一日,幽梵说道:“抛书!冥王被囚,已有些年头;凡、冥二界,暂也清净。不如,你陪我出沙炽窟散散心!”抛书担忧道:“可是,王上,你的身体……”“无妨!”幽梵作答,“气力尚好,略走走,也无大碍!”抛书答道:“如此,则听王上令!”

抛书伴幽梵行于沙漠,远见一男一女骑两匹沙骡。幽梵叹道:“也算和谐一景!”却在这时,她听见婴儿啼哭声,霎时被勾起痛苦回忆,浑身恶冷,急火攻心,口喷蓝血,倒在黄沙中。抛书抱着幽梵,求天不应,告地不灵,叫苦连连。

却见沙丘那处走出一位异教徒,招呼道:“二位姑娘!”抛书如同见了救命菩萨,以黄沙急急掩埋蓝血,而后哭求道:“好圣人!我家小姐发了病,能否帮助一二?”异教徒过前来,蹲身为幽梵把脉,笑问:“你家小姐莫非不属凡界?”抛书自忖:“这异教徒果真有些能耐!”于是她坦言:“好圣人既已知之,恳望相救!”异教徒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瓶,拔下瓶塞,倒出一粒丸,说道:“这是藕带丸,可救得醒她!”抛书看着药丸,嗅其味异香,迟疑不决。异教徒笑道:“姑娘若不信,则朽徒无能为力!”抛书说道:“非是不信好圣人,却不知好圣人仙名、于何方修炼,未敢轻动!”异教徒答道:“朽徒四忍,入的法回教,练的法回功,修的法回大法。你家小姐只要服下我的藕带丸,不刻便会醒来!”抛书其实不敢妄动,然见幽梵几乎气绝,自也无措,只能狠狠心,暗自语:“不如一试!”她道句“多谢好圣人”,便将藕带丸喂给幽梵服下。

不几时,幽梵果真醒来!抛书将前情尽陈。幽梵道:“承蒙好圣人搭救,为报大恩,当施以还礼!”四忍笑道:“姑娘!我法回教行善施仁,不以金银为念。然姑娘若能布施一二,朽徒可将姑娘仁德散济于百姓!”抛书笑接道:“理当如此!”且说,她退下自己腕上的金镯,赠于四忍,而后又道:“好圣人一试,便知我家小姐非属凡界,则好圣人能否诊出我家小姐的病由,能否治愈?”四忍笑答:“不难!这位姑娘之疾,乃是心伤血败之症!”抛书急问:“可有根治之法?”四忍答道:“心伤,则医心,自需心药;血伤,则医血,当用血药。”抛书再道:“请好圣人指点详情!”四忍笑道:“朽徒恰有一味偏方,不仅可保你家小姐无虞,还可令她元力倍增,重返来处!”

正是:惑众妖言乃青蝇,不乏天真受魅者。

毕竟,朽徒四忍,偏方从何出?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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