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十二章 话题中心
赶了大半个月的路，秋老虎已经甩甩尾巴躲起来了，现在白日里温度虽还算高，但早晚已需加一件披风了。
林婉婉和萧府的四个年轻表妹们，挤在两架马车里往县衙后院赶去。
自从萧府大房的三位少女定下了婚期之后，她们的社交活动就锐减，基本上都被长辈拘在家里，不是绣嫁衣，就是学掌家理财之事。
只剩个还未定亲的二房萧容华，还在钱塘的社交场上活动着。
但因为萧容华向来有些自卑，少了姐姐们的陪伴，她现在出的门也少了，就算出去了，也多半是当壁花，轻易不敢主动开口与人交际。
像今日这般得了请帖，指名道姓要她们兄弟姐妹几个一起出去赴宴的事，实在是太稀少了。
大家就像是笼子里被关久了金丝雀一般，乍得片刻自由的感觉，因此往县衙去的一路上，少女们都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不时还撩起马车帘子，偷偷瞧一瞧街道上的行人。
也就是大唐没有后世那种开在沿街的铺子，买卖都集中在东西坊市，要不然少女们肯定得一路走，一路逛。
待众人来到县衙门口时，早有侍从等在了哪里。
几位表兄下了马，回头去搀扶自己家的妹妹们一起进入里面。
陆夫人精心伺候的花都摆了出来迎客，姹紫千红，花团锦簇，十分热闹。
林婉婉日日在船舱里苦读医书，苦练针灸，偶尔还会翻出从长安收集到的中草药强化一下这方面的知识。
可以说她在船上的二十多天里，人都被熏得全是草药味了。
现在即便是站在这香气扑鼻的花园之中，林婉婉脑海里的第一反应，也是眼前的这些花花草草能炮制成什么药材，有什么功效。是一个合格的中医没错了，都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
“我听说了你很得你姑婆的喜欢，她赏了你一套当年独孤皇后赐下的羊脂玉首饰？”陆夫人在被众星捧月了说了几句话后，就把话题引向了林婉婉。
“是，侥幸得了姑婆错爱。”林婉婉淡定回了一句，多余的话一个字都不讲。
今日林婉婉连小青玉都没带，就是做好了被拷问的准备的。对于这位陆夫人的秉性，她也算是略有了解。
萧氏虽然人不在长安，可是常年与长安城里的各家通着信，消息灵通着呢，正有许多话要问林婉婉。
关于她亲事的，关于长孙皇后的，关于风靡长安城的肥皂、香皂、烈酒和风扇，萧氏有太多问题可以向林婉婉提了。
林婉婉款款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回答了陆夫人的问话。
今日这场晚宴，陆夫人萧氏只请了萧家的人，这什么意思已然很明显，主宾就是她的堂侄未婚妻林婉婉，因此话题会渐渐变成林婉婉的长安旅游记，一点都不奇怪。
比起去长安之前，林婉婉现在的表面功夫已经越发娴熟了，与人谈起话来也能很轻易地懂得避重就轻，不透露隐私。
因此陆夫人对她的连番逼问，最终并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回答，多数都是些模棱两可的话，或者干脆以反问的形式把皮球又踢了回去。
林婉婉这么做，心高气傲的陆夫人却非但不生她气，心中还暗暗点头，觉得她总算是学会了一点贵族之间淡如水的交往道理。
比起以前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叛逆又乡土的气息，还是现在这种长袖善舞的姿态，更有大家主母的风范。
“林氏，我听闻你在长安城里养了什么西域来的白皮猪，还亲自指导兽医弄什么母猪的产后护理？”一直冷着脸的陆盈儿忽然开口说起话来。
小妹，在场的人里是已经没有你在乎的人了吗？
林婉婉暗暗吐槽了一句，让一个封建制度下的贵族小姐一句话里提了两个“猪”字，还提了“产后护理”、“兽医”、“白皮”等字眼，一听就知道怨气颇重了。
“盈儿！”陆夫人喝了一声，制止了她的粗鲁用词。
她心里知道女儿对林婉婉存着嫉妒之意呢，但是也绝对不能失了大家闺秀的体统啊！
对于陆盈儿来说，这里还真没有让她在意的人了，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能让林婉婉下不来台最好。
至于自己？反正自己即将远嫁，还管这些以后都可能见不着一面的人的想法干啥！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一想到林婉婉以后将可以和谪仙一般的子房表兄出双入对、同寝同食，陆盈儿就恨不得要咬碎一口银牙了。
什么琅琊王氏的郎君，哪里配与子房表兄相提并论呢！
林婉婉微微一笑，并没有搭陆盈儿的话。
只看着刚刚几位少女们，听到陆盈儿开口闭口的猪时那副吃惊的表情，她便知道这种场合下不吟诗作赋，赏花弄情，都是不合时宜的。
林婉婉虽然对于养殖白皮猪之事毫不在意，完全不觉得羞愧，相反还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挺好、挺伟大的。
不过她又不是情商负数，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哪里会真的在意底层的事儿，什么种田、养猪的，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些所谓的贵族从骨子里就看不起底层劳动者，每年春耕李世民亲自带领百官，去长安郊外形式化地种一点地、翻一点土，标榜自己懂得民间疾苦，那是作秀。
那些嘴上喊着归隐乡野，悠然见南山的士族，就是叶公好龙。
真要跟他们讲解起种田和养猪的事，没有一个人是爱听的。
面对农事，更多的贵族都是陆盈儿这种不屑的态度。
区别只在于有没有隐藏好。
忽略掉打翻了醋坛子的陆盈儿，这一场晚宴上的活动还是挺有意思的。
除了文雅的行酒令，大家还围在一起问林婉婉长安城里的布料、成衣还有珠宝，问宫里的贵人衣着和时尚妆容等等。
林婉婉活脱脱就跟刚从时尚之都到小乡村的人一样，受到了全村人的好奇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