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070
今天，李世的搭讪鲍里斯计划，以全面失败告终。
今晚回去一定要写一份失败的报告，总结今天失败的原因。李世痛心疾首地想。
而剩下的，用来攻略奚曦的两个小时，李世准备好了十二万分的精神，甚至拿出了当年追妹子时的舔狗精神，务必要让本次计划迈出第一步。
在小吃铺那边拿到水晶虾饺的一刹，李世就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他不顾自己的尴尬阈值，喊出那句话：“哇，终于拿到传说中的水晶虾饺了，只看外观，就让人好想大吃三笼呀！”
说完，李世将手藏到身后——因为实在太尴尬，他手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他悄悄观察，看顾客们的反应。
嗯……?
顾客中，没人有反应。
李世扭头，再去看店员的反应。
嗯……？!
店员也没有反应。
正当李世感觉“这个世界是不是哪里出了错”时，刚才排在他身后的顾客出现，大咧咧地说：“哎呀，你这个愿望太不切实际了，来这里排队买东西吃的人，谁不是这个想法呀。”
李世：……所以，这竟然不算浮夸彩虹屁吗？
“你这什么表情？”
“没、没什么。”
顾客一边吃一边享受地眯起眼，即使嘴巴被虾饺占满，仍然堵不住他想要抒发情感的嘴：“虾饺是最近两周才上新的新品小吃，即使才两周，它的人气已经超过了之前的人气王玉兰片——我一直在想，这怎么可能呢？今天尝了才知道，啊，这晶莹剔透，Q弹软糯的虾饺皮，其中粉红色的虾肉若隐若现，吃在嘴里，虾肉从虾饺皮中迸裂时带来的韧弹，还有虾肉本身的软弹……的确是史诗级美味。看来，之前是我错怪它了。”
另一位顾客附和这名顾客的话：“是啊，我也这么觉得。”
李世：……
原来，要夸奖到这个程度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吗？我知道了。
晚上，李世专门写了一篇有关今天餐点的repo，发在了他的微博小号上。
——这是他专门购买的，拥有广场体质小号。
广场体质，即该账号带话题发布内容后，更容易出现在搜索该话题时的界面上。
这篇美食repo，李世用尽浑身解数，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将今天他品尝过的所有美味，都狠狠地夸了一遍。
一分钟后，0转0赞0评。
五分钟后，0转0赞0评。
半小时后，0转1赞0评。
——没错，那1赞是他自己点的。
李世茫然了。
难道我夸的还不够？
为什么这个数据的波动，仿佛枯井的水，毫无波澜？
李世又从各个社交软件上，看了许多其他食客的反馈。
好像……确实……是比他的，夸张那么一点。
要不，明天他再夸张一点？
带着复杂的情绪，还有全面败北的第一天计划，李世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李世在面对鲍里斯时，拿出了比昨天更坚决的信心和勇气。
结果——
他成功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也喜欢栗子浓汤吗？”
李世赶紧接话：“是的没错。”
为了迫切的跟鲍里斯搭上话，李世像机关枪一样，嘚啵嘚抛出了好多话题，鲍里斯只对这一个有反应。
李世暗暗庆幸，还好昨天他在聊美食方面，跟其他食客学习到了很多。否则，他甚至可能没办法跟鲍里斯继续聊下去。
鲍里斯：“真羡慕你，那天我点了别的东西。吃饭之前又吃了好多甜点，实在是吃不下了，最终也没有享用到栗子浓汤的美味。”
李世：“是啊，那个栗子浓汤实在是太好喝了，如果硬要我选一道菜代表一整个季节，那秋天，我一定会选栗子浓汤。”
鲍里斯期待地看着他。
李世：？
鲍里斯仍在期待地看着他。
李世：？？
鲍里斯明白过来：“你……已经说完了？”
李世：“是……吧？”
鲍里斯：“可是你只说了感受，并没有说嘴巴的感受。”
李世开始绞尽脑汁地瞎编：“啊……那个栗子浓汤，栗子风味浓郁，淡奶油激发了栗子本身的香味，入口，顺滑得像在喝淡奶油本身，可又是栗子的风味在占据主导权。”
鲍里斯仍在期待地看着他。
李世明白，这是在希望他继续说下去。可是，他已经彻底词穷了。
沉默发酵片刻，鲍里斯出声打断。
“没了？”
“嗯……这次真的没有。”
鲍里斯露出遗憾表情：“好吧。”
李世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搭讪机会，反过来问鲍里斯：“我可以问一下，如果让您形容您在品尝的这道菜，您会怎么说？”
鲍里斯来了精神，滔滔不绝的说了将近10分钟——只评价他面前的这一道山椒小炒肉。
李世大为震撼：“原来，评价一道菜可以有那么多切入角度。”
鲍里斯露出羞涩微笑：“这个，我也是最近才学会的。”
李世：“最近才学会？您是跟谁学的。”
鲍里斯给李世看了他加入的美食讨论群组。
无一例外的，每个人评价一道菜，都会像鲍里斯那样，洋洋洒洒的写几乎一篇论文那么长的评论。
李世：是在下输了。
李世：“所以，要做到这样，才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鲍里斯：“吸引别人的注意？算是吧。”
李世明白了。
走时，李世再次发现，奚曦在跟这间餐馆的店长聊天。
同样的愁眉苦脸，同样一提到“超有趣”游乐场，奚曦的脸色就会变得比煤炭还焦黑。
李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李世：看来，奚老板跟“超有趣”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一定地步了。
再这样下去，不用他出手，他们的合作也一定会终止。
先走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就是化有招为无招，化有形为无形。
既然这件事完全不需要他出手，那么，他不出手，不留下任何痕迹最好。
……
如此反复很多天。
挑拨离间方面，每次见到奚曦，她都在吐槽“超有趣。”
攻略奚曦方面，现如今，他的夸奖，已经能任意激起其他食客的共鸣了。也就是说，他不止做到了鲍里斯说的那些，还更进一步，达到了彩（尴）虹（尬）屁的巅峰！
搭讪鲍里斯方面，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按照好感度量化，他已经可以跟对方提合作的事了，现在，只差一个引子和契机。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理事的计划稳步推进。
在某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李世再一次碰到鲍里斯。
正当李世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他究竟该怎么将话题扯到《fly》上时，奚曦出现了，她来跟鲍里斯谈合作。
李世：！
李世：机会，好大的机会！
鲍里斯：“好。如果没问题，就可以投入生产了。最好搞个提前预热活动——我看，你们这边最近在搞店庆活动，你们的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好多转发抽奖，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赞助几份联名商品，加入进你们的店庆抽奖。”
奚曦礼貌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鲍里斯：“对了，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有关游乐园，‘超有趣’和‘专属你的不可思议’这两家，抛弃掉你跟其中一家的合作关系，让你来推荐，你会更推荐哪一家？”
奚曦有些惊讶：“让我推荐吗？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更好吧。”
鲍里斯幽默道：“虽然在推荐游乐场方面也不是专业的，但是在烹饪方面你可是专业的。给我一个建议吧，我现在正在纠结，马上就要到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李世昂首阔步走上前。
“奚女士，您一定会推荐‘专属你的不可思议’，对吧？”
看到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奚曦和鲍里斯同时露出惊讶表情。
奚曦：“为什么？”
李世理直气壮：“因为我一直在做你，不，做你家餐馆的舔狗啊。”
奚曦：？
李世：“难道我没有引起你的注意？”
奚曦：？？
奚曦捏着下巴，居高临下地垂眸：“你现在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李世：……
李世慌慌张张地打开手机，一条一条地朝奚曦展示，他夸张过的每一道菜。
奚曦：“然……后呢？”
李世：“什么然后？”
奚曦无言以对，接过他的手机，一条一条地看起来。
看了几条，奚曦抬起头：“所以，你这不是只是在陈述事实吗？怎么能算得上是舔狗？”
李世哽住了。
奚曦找出之前其他顾客这个疯狂彩虹屁，展示给李世看。
“嗯……我觉得，你甚至不如他的十分之一。”
李世满目震惊地看向鲍里斯。
“你为什么要骗我？”
鲍里斯迷惑：“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你说这样就可以引起老板的注意。”
“等一下，当时你说的，是引起别人的注意，并没有说是引起老板的注意啊。”
李世：……
“好像是，但是——但是我已经做得比你提到的夸张很多倍了。”
李世晃晃脑袋，继续道：“即使是这样，仍然不足以引起老板的注意吗？”
鲍里斯和奚曦同时耸肩。
奚曦：“我以为，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
鲍里斯：“老板不是刚才已经给你看过其他人的夸奖了吗？”
李世目光黯然：“所以，这种程度，竟然只是融入大家吗？”
“是的。”鲍里斯委婉道，“因为我也不过是刚刚享用过奚老板家美味不过半月的人，尝的越多，我才越知道，原来，我对真正的美味一无所知。这些深入了解的人所做出的评价，才是真正客观的评价。”
李世：……
李世：我以为我做了好多，结果还是做少了吗？！
作为一个优秀的，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商业人。
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李世仍在负隅顽抗。
此时此刻，他在想：虽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但是，奚曦还是没有告诉鲍利斯，她要推荐哪一个游乐场。这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说不定，奚曦看他可怜，会选择推荐“专属你的不可思议”。
不，不是说不定，而是一定！
因为，奚曦跟“超有趣”的矛盾，已经发展到不可调和的地步了。
鲍里斯：“呃，看起来，小插曲已经结束了。所以，奚女士您推荐哪个游乐场呢？”
奚曦：“我想，这是毫无疑问的。我推荐‘超有趣’游乐场。”
顿时，李世心中暴雨倾盆，比杉菜离开道明寺那天的雨，还要大。
李世不甘心，问：“你为什么会推荐‘超有趣’？”
一时之间，奚曦竟然想不清，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故意的；他到底是“专属你的不可思议”派来的，还是“专属你的不可思议”的对家派来的。
奚曦：“我为什么不会推荐‘超有趣’？”
李世：“你们不是已经谈崩了吗？”
奚曦：“……？”
李世：“难道不是吗？”
奚曦委婉道：“你……是不是被贩卖消息的黄牛给骗了？”
“怎么会？我是亲耳听到的。”
奚曦：“亲耳听到了？？你亲耳听到什么了？”
李世将这些天，他收集到的奚曦吐槽“超有趣”的信息，全部复述了一遍。
奚曦：……
奚曦：“我是在吐槽他们难看的周边。”
顿时，李世心中电闪雷鸣，雨量达到了依萍去陆家，还有皇甫珊和南风瑾吃牛排那天加起来那么大。
李世离开了这个令他悲伤的地方。
他回到酒店，一个人默默消化了这个令人难以接受的消息。
大脑处理完信息，胃也像有心灵感应似的，消化完了最后的食物。
饿了。
李世出门打车。
司机：“去哪儿？”
李世：“去‘做宋嫂鱼羹超好吃的店’。”
司机：“好嘞！”
李世：“不对，等等，不去那儿！”
司机：“啊？”
李世：“你换一家餐馆，随便哪一家都行，只要不是这家就可以。”
司机点点头，调了个头停在马路对侧：“到了。”
李世：……
走进这个没听说过的餐馆，李世随便点了个套餐吃。
菜好咸，就像厨师在做菜时，不小心打翻了盐罐子。
空心菜还炒老了，嚼起来就像在吃金针菇，不管怎么咬，它们中间都丝丝缕缕地倔强相连。
主食也好难吃，米饭又干又硬，抓一把鱼缸沙来，看起来都比这米晶莹。
李世换了家店。
……难吃。
李世又换了家店。
……更难吃。
李世又又换了家店。
……算了，他放弃了。
李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他想，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像他似的这么倒霉了。
在一家如此美味的餐馆里，吃了那么久的饭，花了那么长时间，去攻略各种人，结果，所有攻略都失败了。
最倒霉的还不是这个，而是——
即使所有攻略都失败了，他还是要回到那个令他伤心的地方！
因为，他的舌头和胃口都被养刁了，只要尝到食物，他就会下意识跟奚老板餐馆出品的食物对比。
然后，将面前的食物批判的一无是处。
最终，他发现，除了奚老板出品的美味，已经没有哪一家餐馆做的菜，能够再入他的法眼了。
李世总结一下了一下他悲惨的十天——
不止没有攻略成功，还在攻略过程中，让自己被别人的美食攻略了。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赔了夫人又折兵，最终连自己也一块折进去了吧。
呜呜呜，他哭的好大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支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