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舅父教导

漪兰低着头，只道：“是么？太小的时候的事情，兰儿不记得了。”

黄秀成道：“你说你不记得了不要紧。你不记得了，可是你总还记得，你是喜欢兰花的。你又比你母亲，你妹子更爱诗书一些，‘草木有本性。何求美人折’这样讲兰花的诗，你该听说过罢？”

漪兰抿了抿嘴，点了点头。

黄秀成继续道：“记得就好，兰儿，你们女孩子家，不同男子，男子有什么事做错了，都还有个弥补，你看你爹，当年同你娘，按理说，这种事，我这做舅舅的不该同你讲，如果，不是你今天，出现在街市之上，我也不会同你说这个，你爹他同你娘两个人做下的事，你爹，什么影响也没有，官照做，钱照赚，把你们母女往江南一扔，他在京城，一样的娶妻纳妾，自在逍遥。虽有正人君子，不太看得上这个。可是和你娘比起来，他可以说是什么也没有承担。可是你娘呢？当初，差点被人打死，如果，如果不是当初你外祖母，设法让她了出去，这世上，早就没有你了。有了你之后，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黄家的亲戚，几乎没有什么来往，黄家本家虽没有你江家现在的富贵，可是，你娘要是正经婚嫁的，便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让她过得那样的清苦。前面这十几年，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你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吃穿用度，不用说，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进了你们那个家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想，你也知道，那些丫头们，暗地里会怎么说你了。这些事，兰儿，你不会不明白吧。”

舅父黄秀成所云，没有一丝掺假，前一半说的正是漪兰的前半生所有经历。而后面，所按常理推侧的，却与漪兰如今所过的日子，大相径庭。

漪兰听到舅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数说着这些，心里一阵酸楚，暗道：“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当初，在外面的时候，我总不至于动不动就挨打受罚，到如今，到了自己家里了，反而动不动就要挨打。丫头们背地里怎么说，丫头们背地里只会说：‘那两个太太带来的丫头如何如何’，府里，纵然有太多的人知道她同小南也是江家小姐，可到底是不曾将她们当小姐看的。”

想互此处，漪兰忍耐不住，落下泪来。

黄秀成见到甥女漪兰一张秀丽的脸上，流下两道泪痕来，不由得心一软。

却还是硬起心肠来，道：“兰儿，你同我说，你真的没有做错么？”

漪兰此时，只想含糊着应下，赶紧想办法回去。

便阖了阖双眸，强忍着委屈，向自己的舅父用力叩了个头，道：“兰儿知错，兰儿不该一个人跑出来。舅父放心，兰儿不会铸成大错，礼教大妨，兰儿不敢犯，兰儿更不敢步母亲的后尘。兰儿一生，多受磨难，以往，便多得舅舅您的疼惜，当年，在江南时，舅舅您对兰儿母女是何等样的照顾，兰儿全记在心里。在兰儿心里，对您是万分地敬重，不敢在您面前扯谎，只请您能放心，兰儿不会做错那一件事。”

那一件事是什么，不用说出来，二人的心里都明白。

黄秀成看着甥女一副言辞恳切的模样，心里不无担忧地道：“你这丫头，是有些聪明劲的，可是，我怕你太聪明了。其实，你母亲当初也不算太傻，只是你外祖家，对她有些苛刻，按理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你外祖父，毕竟，他老人家是我的叔父，我说多了，未免有些不够恭敬。可是为了你，这屋里又没别人，我只能同你说了。你的母亲，本也是冰雪聪明的，可是，一则是在家里的时候，对庶出女没有很好的教养，让她受了委屈了。为了这个，你爹他的几句好话，就让你娘她什么也不顾了。再一个，就是这十几年来，给磨搓的。到现在，她与十几年前，真的不一样。说来也怨不得她，她平生，唯一为自己做了一回主，却还弄成这个样子，往后的日子里杯弓蛇影，她又怎么能再为自己做主，遇事又怎么还能够有主意呢？这十几年来，我虽然有心帮衬你们一些，可是，我也做不了太多，有的时候想起你们来，我心里也是有愧的。”

说到此处，黄秀成一个半年男子，竟是涕泗横流。